第33章 渡口新生
青铜棺椁在血光中缓缓开启，寒气凝成白雾漫出。冷月盈的朱砂莲印突然刺痛，棺内整整齐齐码着三百枚骨灰坛，每个坛身都刻着“林“字——正是她外祖家十年前被屠满门的族人！
“你娘亲的骨灰......“肖锐咳着血沫，指尖拂过最边缘的陶罐，“我偷换了冷相准备的假药，却没能救下......“
冰河突然炸起数道水柱，冷相踏着青铜甲浮出水面：“盈儿，将噬心蛊母虫放入棺中！“他手中握着的琉璃瓶里，血红蛊虫正疯狂撞击瓶壁。
冷月盈忽然扯开衣襟，心口莲纹渗出血珠：“父亲可知，母虫早在我替肖锐挡箭那年就死了？“她反手将银针刺入肖锐心口，“活下来的，是双生蛊！“
肖锐骤然呕出黑血，血雾中两只金蝉蛊虫振翅而起。冷相手中的母虫突然爆裂，琉璃碎片割破他喉咙：“不可能......明明......“
“您书房那本《百蛊注》，缺了最重要的一页。“冷月盈扶住踉跄的肖锐，十指相扣间金蝉蛊没入冰河，“双生蛊需至亲血脉为引，您当年屠我母族时，就没发现少了具尸体？“
冰面轰然塌陷，林氏族人骨灰随激流奔涌。太子亲卫的玄铁舰撞上暗礁，慕容昭抓着冷泽的佩剑浮沉：“冷月盈！救本宫......封你为......“
肖锐的软剑劈开浪涛，剑锋却停在太子喉间：“三年前玄武仓八百民夫，可求过殿下开恩？“他忽然剧烈咳嗽，剑尖坠入冰河，“滚！“
血影卫的铁骑踏破晨曦时，冷月盈正抱着肖锐跪在寒鸦碑前。冯管家递来浸血的遗书，正是林夫人临终前藏在她长命锁中的绝笔。
“夫人说......“老仆泣不成声，“要小姐看春日的并蒂莲......“
肖锐忽然握住冷月盈的手，引她在碑上刻下最后一笔。寒鸦渡的冰凌折射朝阳，将“肖明渊冷月盈“七个字照得熠熠生辉。血影卫的赤旗插满河岸，二十七匹漠北马仰天长嘶。
“回家吧。“肖锐将额头贴在她染血的掌心，“我给你煮桂花糖水。“
江风卷着骨灰洒向晴空，宛如十年前北疆的雪。冷月盈望着逐渐消融的冰河，终于哭出声来。
寒鸦渡的残冰在春阳下裂开细纹，冷月盈的靴尖碾过冰碴，青灰披风扫过新冒的草芽。二十七匹漠北马散在河滩啃食嫩草，马尾拂过之处，去年深埋的箭簇竟开出星星点点的蓝花。
“当心寒气。“肖锐将狐裘披在她肩头，指尖残留着捣药的清香。他腰间软剑换了素色剑穗，随着步伐轻晃，惊起芦苇丛中栖息的寒鸦。
对岸忽然传来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白露红衣策马而来，鬓间别着的朱雀翎羽沾着塞外风沙。她扬手抛出羊皮卷，卷轴展开时惊飞一群白鹭——竟是西戎王庭的降书。
“小姐要的芍药籽。“她翻身下马，鹿皮囊里滚出五色花种，“漠北的泥土养不活并蒂莲，倒是这赤芍……“
肖锐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漏出的药粉随风散入河面。涟漪荡开处，去年沉入江心的青铜甲胄上，竟攀满了碧绿水藻。冷月盈的银簪挑开他紧攥的掌心，露出半块桂花糖：“冯叔昨夜又偷塞给你的？“
马蹄声再次打破寂静。冷泽玄甲未卸，马鞍旁悬着的头颅覆着太子金冠。他抛来染血的玉珏，锵然砸碎冰层下封着的青铜面具：“北疆十八连营，缺个懂药性的军医。“
肖锐的银针突然钉入冰面。裂纹如蛛网蔓延，露出底下成排的陶罐——每个罐口都系着褪色的赤色丝绦，正是当年玄武仓民夫的遗物。
暮色染红江面时，寒鸦碑前燃起三百盏河灯。冷月盈的朱砂印映着火光，忽见碑后新立的无字冢前，冯管家正颤巍巍栽下株并蒂莲。老仆脚边的酒坛泥封剥落，飘出林夫人最爱的杏花酿香。
“该换药了。“肖锐突然从身后环住她，掌心的茧摩挲着那道淡去的莲纹。药炉在茅檐下咕嘟作响，混着漠北马的响鼻，惊散碑林间最后一丝血腥气。
对岸忽有牧童笛声破空，惊起满江萤火。冷月盈望着顺流而下的河灯，忽然将半块桂花糖塞进肖锐唇间。糖块裹着的药粉微微发苦，却比这些年尝过的所有蜜饯都要甜。
寒鸦渡的晨雾裹着芍药香漫过草亭时，冷月盈正往陶罐里封存最后一味药粉。肖锐的银针匣搁在石案上，匣底压着张泛黄药方——正是当年林夫人教她辨认的第一张止血散方子。
“小姐，漠北的商队到了！“白露的朱红衣角掠过新栽的芍药丛，鬓间朱雀翎羽沾着露水，“带了好些莲花种子，说是能在碱土里生根。“
渡口方向传来驼铃叮咚，二十头白骆驼卧在初融的冰河边饮水。商队首领捧着鎏金匣深鞠一躬：“王妃要的寒玉冰鉴，能保药丸三年不腐。“
冷月盈的指尖抚过匣面并蒂莲纹，忽然瞥见商队旗角的青铜铃铛——与当年沉船中找到的一模一样。肖锐的软剑适时挑开帘布，露出车架底层成捆的桑麻：“北疆要织布机，不要战车。“
对岸忽起马蹄疾驰声。冷泽玄甲外罩着粗布袍，马鞍两侧挂着药锄与谷种：“十八连营的荒地翻好了，等你带人种苜蓿。“他抛来袋染着硝石味的黑土，“从太子别院挖的，养花最合适。“
暮色染红江面时，寒鸦碑前的三百盏河灯次第亮起。冯管家颤巍巍捧来坛陈年杏花酿，泥封掀开的刹那，二十七匹漠北马齐齐仰颈长嘶。冷月盈望着酒液倾入冰河，忽然被肖锐握住手腕。
“当心寒气。“他解下大氅裹住两人，指缝漏出的药粉随河灯飘远。对岸牧童的骨笛声里，新栽的并蒂莲竟在月下绽开第一朵花苞。
白露捧着战报穿过芍药田时，惊飞满丛流萤。羊皮卷上朱批未干，西戎使臣的印鉴旁还沾着苜蓿香。冷月盈就着月光扫过那些弯弯曲曲的文字，忽然轻笑出声：“让他们用战马来换织机。“
夜风卷着药香漫过新建的草堂，肖锐的银针在灯下泛着暖光。他腕间褪色的赤色丝绦拂过药碾，碾槽里新制的安神丸滚落锦囊——这次用的，再不是抑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