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永远热泪盈眶——怀念奶奶

近日里平凡的梦见奶奶，昨晚又梦到了。

前不久，学校放暑假前，我回了一趟老家，收拾了一下空空的屋子。屋子里面空旯旯的只摆着三张遗相，是我的父亲和爷爷奶奶，我呆呆的注视了很久，潸然泪下。如去年新年将时一样，我用小扫把把冰冷的炕头扫了一遍，那是奶奶一个人入眠的地方，病重的时候奶奶也就躺在那里拉着我的手不放。遗憾的是我给奶奶搬到这个新屋里还不到半年。

新农村建设奶奶把老院子留给了我，就因为这个院子，那一年有太多的琐事压迫着我，但这都不足以作为理由。真遗憾没有多陪陪奶奶，就连多年来唯独陪回老家陪她过的一个年也只待到初二就匆匆走了。如今回想起来总觉得惭愧，人世间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呢？

或许是心里感到不安吧，放暑假回来便常常梦到奶奶病重，而梦中我像一个顽皮无知的小孩一样看到奶奶病重在家，莫名其妙的出去找村里的伙伴去玩了。回想起最后一次回去看望奶奶的时候，奶奶把我当救命的稻草一样。奶奶只给我打过一通电话，就是见最后一面之前打给我的，她是不会打电话的，而我给奶奶打过的电话也屈指可数，我不知道为什么爱永远被记得却常常被忽略，像我这样的人，还不总是闲来无事？奶奶知道打电话的那天是星期五，第二天是星期天，她什么都清楚。

“二毛，明天星期天放假吧？回来看看奶奶，奶奶这几天难过的厉害。”

奶奶有气无力把这话说完，而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见，她耳朵聋的厉害，从去年就很少听出别人在说什么了。我挂了电话匆匆的赶往火车站，这样的匆匆不知是怎样的，我就像是一支享有很多根线牵扯的风筝一样，这些线拉扯着我飞向高高的天空，让我认识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而那一刻我清楚的感知到这根线是奶奶。

途中，我望着大青山的山脊，像一个个瘦骨嶙峋的骆驼，满眼都是凸凹的脊梁，多少个冬天都是他们在挡着寒流，直到春暖花开。我心里面不是滋味，因为这一次回老家与上一次仅仅隔了一个星期，我深知奶奶病重，奶奶最亲我和姐姐，我和姐姐也最亲奶奶。

人们好像都忙，忙着挣钱，忙着生活，忙着生儿育女，忙着荣华富贵。回去推开门，是大姑在照顾奶奶。奶奶听见推门声，扭头看见是我微微一笑，少了盘问，只让我先吃饭。我第一次那样沉重的凝望着奶奶，凌乱的头发白的多黑的少，像秋天收割过的庄稼地，眼睛睁的很小在很窄的一条缝隙里看着我，凝视着我。

“二毛，再带奶奶看看病吧，奶奶的病还能好，奶奶身上还有些钱”

说着，我拉着奶奶的手，奶奶的手啊，肿的像点心一样，我强忍着眼泪，还是没有忍住。

“等手消了肿咱们再去输液，现在肿的扎不住血管，等消消肿，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我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奶奶，心里却像刀割一样。这就是贫穷最无力的地方，从小它就刻在了我的骨子里，让我刻骨铭心。

“村里你老舅舅也会输液，叫你老舅舅给奶奶输几天，奶奶的病还能好，能好。”

“嗯，我去安顿他，等你消肿了给你输几天。”

我知道我在撒谎，我的眼泪啊，像我一样的无能，那时候我已经21岁了。

生命仿佛在不断重复的告诉我一个道理，在我十一岁的时候，父亲也曾在这个院子里因为没钱看病，直到无药可医，在苦难中无力抵抗命运，安静的等待着病魔召唤的死期，我就在残酷的时间里看着他慢慢变得瘦骨嶙峋，毫无缚鸡之力。现在虽然旧屋换成了新屋，还是同样的一幕，山河无恙，世事无常，无可奈何这人间冷暖，世态炎凉。

吃了饭，姑姑出去了，奶奶看我发愁便不再提病的事。盘问我姐姐的“害”打完没有，盘问我还有没有钱。

我说“打的差不多了，没多少了，我还有钱，还有。”

奶奶把马甲拖拉到我手边，让我把兜里的钱拿走，我没有拿，我拿不了。我掏出兜里借来的一千多块钱给奶看看。

“我有钱，够花，你那留的看病输液，我管够。”

我把马甲又放到奶奶手边。

“那你放假就回来，奶奶等你回来去看病。”

我应承奶奶早些回来带他看病，又匆匆的赶往学校。出村路边的玉米都被晒的央了，今年干旱，太阳晒的厉害，我呆呆的注视的沿途的风景，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一周后，大哥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奶奶没了，我连忙赶着往老家走，想见奶奶最后一面，可惜我还是迟了。回去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半，家里挤满了人，我却觉得空空的，奶奶已经放在了棺材里。我不知道我跪在棺材前为什么留不出泪来，这夜里没有一点风，安静的能听见天空的声音，我抬头对天空微笑。我的亲人啊，为何来不及等我长大？

终于放了暑假，我回去给奶奶过百天，家里只剩下了三张遗相，真的是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