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6.朱志辉抬着头把玩着刀，凌空横向转动着刀或者将刀尖轻轻碰触案板一上一下的。他现在已经相当熟悉配菜的流程了，所以配完菜，有大把时间东张西望，无所事事。他抬着头四处瞻望，就像猫头鹰在黑夜中注视着猎物一般。跑菜领班吴兴民的那对龅牙正对着光头厨师王如海，他们俩说着话，可以看到吴兴民点头如倒蒜，王如海则略弓着背，也许是炒菜的缘故使他不能挺直腰板，他面露微笑，一口黑黄白三色的牙齿显露出来。因为吴兴民比王如海高出一头，此时在朱志辉看来犹如一把锄头正对着一块光秃秃的山丘在犁地。他一想到这画面不禁笑了出来。在厨房间的时间是十分漫长的，有时杨健会叫朱志辉去抽根烟，只是这几日已经很少看见杨健了，有时会把烟给朱志辉，说自己正戒烟，让朱志辉摸不着头脑，一到晚上8点左右，几乎是见不到他人的，所以如今很多事都是朱志辉在做了，张兵有时对朱志辉说，“你别看杨健傻傻的，他就像泥鳅一样，你被他玩的团团转呢，现在你看你什么都做，扫地，冲水，还要配菜，你不觉得被坑了吗？”朱志辉其实挺心高气傲的，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被别人说的跟个傻子一样，但又不想太冲撞张兵，“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有什么办法，那要不你做。”这一听，张兵的脸拉的跟驴脸一样长，便不说话了。朱志辉心想：“汗，说自然简单，你不做，我不做，那自然沈老大来做。”看着沈师父依靠在案台上，嘴巴歪斜，两眼瞪着炉灶。朱志辉不禁苦笑。有时候张兵会和沈师父面和心不和的调侃一下。“沈师父听说你以前也做过炉灶？”张兵笑着打趣道。“像我这个年纪，什么没做过，冷菜，炉灶，烧瓦罐。”沈师父把手放在朱志辉身上说：“小朱啊，我有一个朋友在金翰林酒店专门做烧蜡的，现在带了2个徒弟，自在逍遥，每月工资都8000以上。”朱志辉看着沈师父脸上虽然嬉皮笑脸，但是他说着把脸转过去，又低下头。朱志辉心里明白这种苦。“我这辈子算是没指望了，白活了。”这是沈师父的原话，朱志辉实在不明白为啥沈师父作为配菜领班，如此闷闷不乐。至少他还比他这个毛头小子要强很多。有时候沈师父心血来潮，教朱志辉浆鱼片，上浆是最考案板的能力的。上浆的鱼片，在日光灯那如雪的光折射下闪着光芒，有种晶莹剔透的朦胧感。朱志辉经常在中午下班前，取黑鱼，沿着鱼的脊背，握刀，提着一口气，缓缓顺着鱼脊背，一刀片成两瓣，斩下鱼肉，片除胸骨，去除黑膜，接下来他将刀刃在瓷碗底部噌两下，斜刀用极为熟练的刀法重复一个倾斜的角度机械的片除厚薄均匀的鱼片。动作一气呵成，有时杨健在一边看得想拍手称快。而张兵则冷冷的观望着，偶尔瞄上一眼。上浆前鱼肉必须漂洗干净，这是一道极为费时间最重要是费水的工作。将鱼肉洗一遍，然后加入一些苏打粉，略微搅打，放入清水，倾斜着大水盆，盖上竹漓，将喷泉一般的水慢慢放缓，直至成一条细细的线，接下来就等着将鱼肉里的脏东西全部漂洗出来了。脏水慢慢的流入水槽。待中午吃完饭，朱志辉将水憋掉，鱼肉呈现出微微大白，一条条纹理如大理石花纹一般明显，而原本软塌塌的鱼肉变得立体，摸上去如QQ糖一般有弹性。沈师父教了朱志辉一手，需将盆里的秋分漓的干干净净，才可上浆。这也是以前那个配菜阿信犯的错误，朱志辉刚来时没有碰到他，因为他请了假，是朱志辉到厨房的第三天过来的，阿信是个话很少的人，瘦瘦高高如竹杆一样的身躯，说话总带着南京腔调，有一次朱志辉看到他在浆鱼，手里握着一把盐，撒入盆子，然后沿着盆子手画着圆，时而提起的手抓着一把鱼肉，就这么啪的一声砸在鱼肉和盆子上。连绵不断的啪啪声，还有那犀利的动作。朱志辉羡慕不已，觉得他真厉害。可是到第二天等沈师父打开冷藏冰箱，打开装着鱼肉的塑料盒子的时候，听到的确实一声埋怨：“啊呀～阿信啊，鱼肉你看看都脱浆了。”阿信则不说话，沈师父一脸难看，只得自己补救。几天后阿信就消失在了厨房，据杨健说阿信回南京了。有时候人的相逢就如昙花一现，只一个照面，甚至没有一句话就从你的生命里消失了。因而沈师父只得自己亲自动手，他是差不动张兵的，朱志辉自告奋勇的表现出对上浆的兴趣时，沈师父自然顺水推舟，做一个人情，自己倒也乐的清净。朱志辉浆鱼片倒是有一手的，从未脱过浆，可是最怕的就是鱼片加盐太多，太咸，所以沈师父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却也亲自尝尝鱼片是不是太咸，后来朱志辉在他的教导下专门负责鱼肉的上浆，有时张兵笑着说：“这学会了上浆，以后即使不在这边做了，你也有口饭吃了，不过浆鱼片那是小Case，浆虾儿才是最难的。”朱志辉默默记下了这件事。赵宝对于朱志辉的成长也是看在眼里，配菜是很容易学成的，而赵宝在打荷那边却受了一肚子气不说，有时还会被炒菜的骂，这打荷的工作着实让他心情郁闷。“赵宝，你看你跑满头大汗的。”朱志辉的玩笑经常让赵宝怒火中烧。这相当于一个已经生在富贵家庭的公子哥看着码头的苦力笑着问他们扛着东西不累吗一样令人生气。所以赵宝在朱志辉忙着配菜时也经常打趣说：“快配菜，怎么动作跟蜗牛一样，是不是饭没吃饱。”气的朱志辉想骂人，总之不管上菜急不急，两人是谁也不服谁，但私下确实好朋友，只是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那么一点点。晚上下班的时候两人又和好如初了。赵宝带着朱志辉去酒店的包间，几乎是拉着朱志辉去的，走到长廊的时候，曲婉婷正在包间的房门口，看到赵宝，便挥了挥手，看起来如粉面桃花一般的绽开了笑颜。“你们也来帮忙吗？”然后纤细的手指指了指包间。朱志辉暗自奇怪呢，原来杨健也在里面，一只手还拿着餐布，好像在叠着。看到朱志辉他下意识的望着朱志辉露出了笑脸，旁边的紫丹明显脸跟苹果一样红了。曲婉婷身材高挑，穿着领班制服，颇有英姿，气质不俗，连朱志辉心里也不禁对她生出一起情丝。他眼睛瞥见了丽丽孤零零的在一旁收起碗碟，看了一会，丽丽抬头看到朱志辉，她下意识的不好意识的低下头。“我们是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赵宝笑着说。“那太好了，你看今天跑菜的正好缺了人，这不没办法只好自己慢慢收拾了。”曲婉婷开心的说，声音甜到了赵宝心里，打算好好表现一番，为博曲婉婷一笑，他撩起了袖子，而朱志辉则暗自到丽丽身边，帮他摆好杯子碗碟，筷子。显然杨健这边速度快多了。“辉哥”，杨健牵着紫丹说道，“我们等你们一起走吧。”看着杨健桌子整齐，杯子碗碟都如同十一阅兵时士兵一般排列的整齐划一。他知道不好打扰杨健的好事。“你们先走好了，我们这边还有好多事。”杨健看着那凌乱的一桌，也不好意思，挥挥手就走了。曲婉婷说：“你别看杨健猥琐的样子，对紫丹倒是很好，最近一直在帮紫丹收拾桌子呢，帮忙搬碗碟什么的，人挺热心呢。”朱志辉这才知道杨健在泡妞，把妹。“怪不得说要戒烟呢。”朱志辉暗想。“男人啊，为了喜欢的女人是真的会改变的啊。”“我来教你叠手绢吧。”丽丽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镶嵌在她那苹果一般红扑扑的脸上正对着朱志辉。朱志辉看呆了，感觉她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