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丝绸之路也是宗教之路
2015年5月1日笔者曾在法门寺举行的“丝路佛光慈缘法门”主题思想会上提出,丝绸之路不仅是贸易之路,也是民族交流之路,宗教传播之路。6月2日,笔者又在西安举行的“一带一路”文化传播与经济发展圆桌对话会上再次强调,丝绸之路不仅是经济之路,同时也是文化之路、民族之路、宗教之路,“一带一路”不仅是经济带,也是文化带。这是因为纵观人类历史,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之间物质文明的交流始终伴随着精神文明的交流,东西方之间的民族迁徙也沿着丝绸之路往返移动,各种宗教也无不沿着丝绸之路传播,甚至有的丝绸之路因为宗教传播的需要而开辟。如随佛教的传播即在亚洲形成网状式道路,并以地理传播路线称之为北传佛教、南传佛教,就是一个宗教之路的典型实例。
开辟丝绸之路的无非是三类人,一类是商人,受利益驱动而敢于冒险;另一类是宗教徒,愿为信仰而不怕牺牲;还有一类是军人,迫于战争而不得不踏上征程。其中军道往往是临时的和短期的,随政治国家的命运而起伏。诸如罗马帝国时期“条条道路通罗马”的神话,成吉思汗征服世界的铁骑路线,都早已烟消云散。商路相对比较长久,但也时断时续,随时运而消长。如古代的丝绸之路一度被人遗忘,现在才重新回到人们的视线。只有宗教之路最为长久且比较稳定,因为它是人们沟通心灵的通道,只要某一种宗教存在,其朝圣之路就会长久存在下去。如亚洲的佛教徒曾踏出了通向印度佛陀胜迹的取经之路,即便佛教在印度消亡了,佛陀胜迹仍是人们凭吊纪念的圣地。又如世界各地的穆斯林都有各自向着麦加圣地的朝觐之路,耶路撒冷一直是天下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信徒朝觐的圣地,“条条道路通罗马”的话真该改称“条条道路通耶城”。
就中国的情形来说,狭义的丝绸之路起源于中国,因而以中国生产的丝绸贸易来称呼。汉武帝开辟河西走廊,打通西域通道,派遣张骞出使西域,丝路形成的标志是以国家外交的形式。但在此之前的经贸通道早已有了,张骞记载从河湟流域到西域有羌中道,从蒙古高原到大月氏也有草原道,他在大夏看到筇竹杖,见闻身毒国,说明从西南经印度再到西域也有通道。汉代以前通过丝绸之路进行宗教文化交流的情况也有蛛丝马迹可寻,如《山海经》记载的异域神话,流传后世的西域昆仑神话,都是上古时期西域原始宗教以及早期两河流域宗教东传的痕迹。周原遗址中发现多座雅利安人雕像,也说明早在西周时中原地区与西域就有交往。
从两汉之际佛教传入中国开始,中国与西域之间的丝绸之路成为名副其实的宗教之路,佛教从印度经中亚陆路和南海水路不断传入中国,直到宋代。印度的婆罗门教-印度教以及其他宗教,西亚的景教和犹太教,中亚的祆教和摩尼教以及其他原始宗教,也伴随着佛教一并传入中国。宋代以后,伊斯兰教远从阿拉伯国家,近从中亚一带开始传入中国,经元明清时期的传播,也广泛流传于诸多少数民族中。元代另有基督教的一支也里可温教传入中国,明末清初又有天主教传入,近代以后基督教各派不断传播,直至今天新教风靡内地。可以看出,从汉代开始西方的宗教不断向中国传播,从来没有停止过,如果说中国通过丝绸之路向西方输出的是丝绸和瓷器等物质文明的话,那么西域通过丝绸之路输入中国的则是属于精神文明的宗教及其文化。而两相比较,西域宗教文化对中国的影响远大于中国贸易对西域的影响,佛教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三大组成部分,伊斯兰教也成为中国10个少数民族全民信仰的宗教。由此可以说西往的道路是丝绸之路,东来的道路则是宗教之路,宗教之路的影响大于丝绸之路。
近代以来东西方文明交流的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西方的物质文明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全球,其精神文明也风靡世界,西方文明几乎成了现代文明的代名词。面对具有压倒性优势的西方文明,中国传统文明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在几经政治革命和经济改革之后,中国逐渐趋于政治稳定,经济强盛,文化繁荣,中华民族再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当此之时,提出“一带一路”的新丝绸之路,我们不能不总结和吸取历史上丝绸之路的种种经验与教训,唯有如此,才能写好“一带一路”建设的辉煌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