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冤的二郎神
眼看着独子刘小柱成了亲,刘老柱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自己家境平平,开不出什么彩礼,没想到刘小柱的亲事能这么顺利就谈成。硬要说的话,让刘老柱挂心的事情还有一件:刘小柱这孩子从小老实,憨憨直直的,而新进门的儿媳妇吕翠萍模样俊俏不说,又嘴巧舌利,比常人多长了几个心眼。将来小夫妻过起日子来,只怕儿子免不了要受媳妇的气。
光阴似箭,刘小柱成家已经3年了,夫妇二人相处倒还和睦,刘老柱便也放下心来,安心等着抱孙子。这年开春,刘小柱夫妇二人走完了亲戚便相伴回村。村子边上有一座年久失修的二郎神庙,由于村子里大多人家都不富裕,就算是拜神也不过拜拜孔圣人关二爷,二郎神庙里向来香火稀落,到了如今只有一个庙祝管着。那庙祝是个二十出头的后生,对于庙里的事务也不十分上心,不过隔上五七日来打扫打扫罢了。
二人走到二郎神庙一带时,吕翠萍停下步子,说自己内急。刘小柱四下望望,周围全是草地,无遮无挡不说,眼下又是惊蛰时节,草木之中多有虫蛇,倘若挨上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刘小柱劝媳妇再走一段,等进了村子再找地方解手。吕翠萍却说刚才已经忍了一段路,现在再忍不得了,只是到底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索性一跺脚,就要进庙里解手。
刘小柱觉得玷污庙宇毕竟不成道理,可吕翠萍却显得满不在乎,道:“二郎神他老人家忙得很哩,哪里计较得过来这种小事!”把手一摆,径自进庙里去了。刘小柱看媳妇反手掩上门,便点起烟来,边抽边等。谁知等了足足一袋烟工夫,吕翠萍还没出来。刘小柱心里焦躁,推开庙门一看,院里只有一摊水迹,哪里还有媳妇的影子?刘小柱当下满庙里寻找起来,刚一进神堂,便看到吕翠萍躺在二郎神泥像脚边,衣衫凌乱、不省人事。他抱起媳妇喊个不住,过了半晌,吕翠萍才悠悠醒转,扑进刘小柱怀里大哭道:“是我妇道人家见识短浅,不晓得虔敬神灵,如今遭了神罚!我刚才在院里蹲着解手,忽觉身后有人,回头一望,来的竟是二郎神!他把手里的方天画戟一挥,我就一下子昏过去了,只迷迷糊糊地记得他把我打横抱进神堂来……现在看这副样子,我怕是被他轻薄了……”
刘小柱听了媳妇一番话,气得头昏脑涨,他冲出庙门,攀上一棵树折起树枝来。路过的村人问他要干什么,他只答:“我要砸了那破庙!”村人见劝不住他,忙跑回村找庙祝去了。等到庙祝带着几个人跑来庙里拦阻时,刘小柱还在庙里打砸跳骂,把那二郎神泥像的鼻子都打掉了半截,吕翠萍则口称是自己不对在先,死死抱着丈夫……
事情很快在村里传了开来,刘老柱一家自然是又羞又悔,村人们则因二郎神显灵而心惊胆战。庙里的香火一下子多了起来,庙祝也自此开始严加看管神庙,在庙门上加了一把锁,省得再有类似事件发生。
10天之后,刘老柱一早下地干活,回来时见儿子儿媳还没起床,于是在门外呼喊,不想连喊几声都没人回应。刘老柱心生疑惑,再仔细一看,儿子房间门窗紧闭,连敲带推也打不开。想起几天前的异事,刘老柱心下一冷,急忙唤来四邻,几人合力撞断了门闩,大门应声而开。
看到屋里的惨象,众人都一下子呆了:被开了膛的刘小柱倒在床上,鲜血流了满床,一直淌到地上;昏迷不醒的吕翠萍嘴里被塞进了一团破布,两手被绑在背后,上身被绑在椅背上,整个人在椅子上捆了个结结实实。众人好容易回过神来,用热水把吕翠萍灌醒,吕翠萍断断续续道:昨天半夜二郎神又显灵了,闯进来要奸污自己,刘小柱扑上前去与他扭打,可根本不是二郎神的对手,没过多久便被杀死,紧接着又被剖出了心肝……看到这幅景象,自己霎时昏了过去,再醒来便是刚才了。众人这才注意到地上有一串血迹,人们循着斑斑血迹一路走到了二郎神庙,闻讯赶来的庙祝打开庙门,众人果然看到神堂内二郎神泥像的方天画戟上挂着一副人的心肝……
此事一出,村人无人不说二郎神灵验:刘小柱夫妇一个亵渎神明庙宇,遭了奸污;一个损毁神明肢体,招来了杀身之祸。二郎神庙自此香火不绝。独子惨死的刘老柱却上了县衙,在知县面前哭泣叩拜,直说要状告二郎神,请青天大老爷为自己做主。
知县听刘老柱一五一十地说了事情经过,觉得事有蹊跷,便派衙役去村里打探。过了几日衙役回报:有众人为证,刘老柱所言不虚,而刘小柱家的屋子事发时是一所密室,门窗都从里面闩住了。杀人之后又从反锁着的屋子里出去,似非人力可为;要说是吕翠萍杀夫呢,她又不可能在反锁门窗之后把自己反绑在椅子上。
知县听了却摇摇头,道:“我看此事必有古怪。刘小柱的尸身上都有什么伤痕?”
“除了胸口被剖开以外再无伤痕,胸口的伤口形状与二郎神泥像手中方天画戟的形状相符合。”
“那吕翠萍又是如何被绑的?来,说也说不清楚,你来照样子把我绑起来!”
衙役吓了一跳,连说不敢,可知县一再命令,他也只好按照吕翠萍被绑的样子把知县绑在椅子上。知县挣了挣胳膊、踢了踢腿,发现自己的手臂确实丝毫动弹不得,但双腿还能活动自如。他眉头紧锁想了半天,突然道:“二郎神是被冤枉的,刘小柱是被人借世人对神灵的敬畏之心所杀。我知道犯人是如何杀人的了,快把吕翠萍和庙祝提来!”
县堂之上,知县的一番话有理有据,听得吕翠萍和庙祝浑身抖个不住,二人唯有认罪伏法,当场交代了他们勾搭成奸、谋害刘小柱的经过。
请问,知县觉得这件事有古怪,疑点具体体现在哪里?刘小柱被害的经过是怎样的?知县又为什么会怀疑庙祝呢?
答案:
吕翠萍进庙小解后昏迷,说是二郎神一挥方天画戟自己就昏了过去,如果刘小柱被杀当晚闯进来的真的是神通广大的二郎神,又何必特地把吕翠萍绑在椅子上?刘小柱除了被剖出心肝以外浑身上下再无伤痕,显然是被一刀刺中胸膛毙命,而吕翠萍说刘小柱曾与二郎神厮打,两者是矛盾的。在排除了二郎神显灵的可能性之后,显然就只剩下了刘小柱是被人所杀这一种可能。
吕翠萍进庙后昏迷是自导自演,意在诱使刘小柱大闹二郎神庙,为日后刘小柱被杀埋下伏笔。刘小柱被杀当晚,庙祝按照事前的约定夜半来到吕翠萍家,吕翠萍轻轻打开房门,放庙祝进来。庙祝当胸一刀刺死了熟睡中的刘小柱,一一反锁窗户,把吕翠萍仔细绑在椅子上,用破布塞住她的嘴,接着用从二郎神泥像手中方天画戟的戟头剖出刘小柱的心肝,然后便回到神庙,“嫁祸”给二郎神。庙祝从大门离开后,双腿仍能活动的吕翠萍弓着腰站起来,背着椅子一步步挪到大门前,用鼻尖慢慢顶好门闩,最后一步步挪回原来的位置。
知县怀疑庙祝的原因有两个:在吕翠萍自称受二郎神轻薄后,庙祝在庙门上加了锁,按理说其他人是无法在半夜进入神庙的,也就是说用戟头杀人再“嫁祸”给二郎神的人最有可能是庙祝。而且,此事一出村人都觉得二郎神灵验,二郎神庙因此而香火不绝,获利最大的人就是神庙唯一的庙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