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经济中(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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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演绎的脱贫手段

每次回乡让我最难受、最沉重的就是与姨妈见面。自从姨父去世,姨妈一家的生活非常窘迫。表弟及妻子下岗,姨妈及孙女一家四口仅靠姨妈400元的退休费生活。孙女要入托上学,儿子身体又不佳,其生活之艰辛让姨妈整日愁眉不展。每次接过我孝敬姨妈的一点“心意”时,姨妈总是眼含热泪地说:“帮一饥帮不了百饱,想办法给你表弟找个工作吧!”姨妈的眼泪,姨妈的托付,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虽然家乡的父母官确实有几个是我的好朋友,但给一位年近不惑,没有文凭、没有专长,甚至连一个好身体都没有的表弟安排工作,实在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年复一年,我的家乡之行在姨妈不变的泪光、不变的嘱托中结束。面对如母亲一样疼爱我的姨妈,心中那份痛苦与无奈,将我所有归乡的喜悦荡尽。十几年来姨妈一家的命运,是我心中摆脱不了的牵挂!

2008年8月,回乡的第二天,我准备去看姨妈,妹妹说:“姨妈不在家,因为姨妈和孙女没去过北京,所以表弟带她们去北京旅游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大吃一惊。一年未见,是什么改变了姨妈一家的命运,使他们不但衣食无忧,而且成为旅游这类奢侈品的消费者?

改变姨妈一家命运的是市场那只看不见的手。近几年,由于农民的收入提高,他们有了将孩子送到城里读书的需求,刚刚脱贫的农民认识到教育的重要性,而城乡教育水平差异又很大,尽早将孩子送到教育条件较好的城市去读书,是他们的理性选择。然而,故乡的农民毕竟支付能力有限,将读小学的孩子送到城里,其安全性及孩子不能自理是很大的难题。表弟及妻子抓住这一机遇,将家里不到70平方米的房间放了很多的双层床,以每人每月200元的价格招收了二十个孩子。200元包括吃饭、住宿、洗衣、辅导孩子作业等全部费用。家乡的物价便宜,每月每个孩子100元的伙食费便可以保证一日三餐。同时也一并解决了姨妈一家的吃饭问题,这项服务给姨妈家每月能带来2 000余元的净剩余,帮助姨妈一家从困境中挣脱出来。

姨妈一家命运的变迁,引发我对经济学的很多思考。

一是市场决定生产什么最有效率。这是一项双赢的交易,交易的一方是购买这项服务的农民,他们在此项交易中获得了很大的消费者剩余价值。刚刚脱贫的农民还不富裕,他们尚无能力送孩子去私立寄宿学校。孩子年幼不能自理,又不能寄宿在学校。收费不多、安全性很高的城市家庭能从生活到学习全面负责照顾孩子,为农民子女在城里就学提供了极大的方便。该项服务很好地满足了农民这项新的需求。而交易的另一方,为生计而忧愁的下岗职工充分使用了他们唯一拥有的资本—住宅,用住宅这一资本要素激活了另一个生产要素—劳动。姨妈家的收入中既有住宅的租金收入,又有劳动的报酬。此项服务让姨妈一家同时获得两项生产要素的报酬,快速解决了贫困问题。当然,这项交易的实现需要三个刚性的条件:其一,农民虽然脱贫,但没有达到富裕。其二,拥有住宅的市民足够贫困。设想,若不是贫困到了一定程度而且谋生的门路不畅,谁能忍受在不大的空间里容纳那么多孩子?其三,城乡教育环境存在较大的差异。我的故乡恰恰同时具备这三个条件,市场那只灵活的手便演绎出这改变交易双方命运的帕累托改进。

二是信息和知识的作用。姨妈一家命运的改变有一个演变的过程。表弟的妻子是幼师毕业,一年前她曾去小饭桌做过帮工。幼师专业的训练及以前的工作经验,使她应付小学生的管理及辅导工作没有问题。在打工的过程中,她掌握了这一行业成本收益的信息,也了解了这一工作的具体业务和程序。这段打工经历,使她获取了信息,积累了经验,增强了信心。由打工到自己创业的转变,知识、信息、经验均起到重要作用。表弟的妻子从打工到创业,在解决自己就业的同时也安排了姨妈及表弟的就业,赚取了更多的财富。

近日,听家人讲,姨妈家准备另租房屋,扩大再生产。

祝愿告别贫困的姨妈一家,好运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