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兄弟莫阋墙
我有些着急，接着道：“独孤兄可还好？他过年可有去处？”
“还好！天冷！他也懒得动了，去处自是有的！”他拨弄着茶盏，接着道：“我下封信问问看，他可愿来这里，原先那位先生还问他几时来？”若是从前，他根本就不会问，只会力邀，一幅你不来，就我们去的模样。
我委实忍不住道：“你和独孤兄这是怎么了？”
他猛地抬头看着我，一脸惊诧道：“没啊！我们好好的啊！”
我却有些难受道：“这位独孤兄可是帮了我们大忙的，你和他若是有罅隙，不妨与独孤兄说开了，独孤兄应当是明理之人，究竟是什么事啊！能与我说说么？”
他搁下茶盏，拉着我的手道：“没事！能有何事啊？我们两个大男人，有事肯定就说开了，没事！你别瞎想！就是最近都忙，天气又不好，来往的少了些！”
难道当真是我多疑了？我满心疑惑，他却道累了，他去打水洗漱，明日还要早起！我急忙起身收拾了，洗漱了歇息。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有了成衣店娘子送我的半袖，我又赶着给他做了件，再收拾出几身鲜艳的衣裳，过年穿也够了！
还要备着红包，他的弟子学生按理，是要来给他拜年的，他则是要封了红包回礼。还有之前冬节送礼走动过的人家，如今差不多也都又是一番迎来送往，难怪母亲当初就说过，一年到头，就是人情往来，烦死个人！
我还玩笑道：“娘这是在说送礼吧，收礼就不烦人！”
气得母亲直敲我道：“收了你不还？我们这样的人家，可做不出来！还不能还少了！”是啊！还不能还少了…
我如今就在学着母亲，将这些情人往来都记下来，不管以后是否有往来，总是笔账。也都依着他的意思，回礼没有再添，我们都是要离开的了，不失了礼就好。
我看着一笔一笔记好的账本，顺着应当都没漏下，一旁提点我的娄婆子宽慰我道：“都知道您身子不好，前些日子还在请郎中，如今才渐渐大好，都会担待着的。”之前我一直有些犹豫回礼要不要添点，她见我这么记在本子上，一直以为我还在担心，想着法子宽慰我。
我收拾了账本，娄婆子坐下来认真问我，过年要祭祖吧？若是要，可得开始准备了，这时候其实已经晚了些，不过还来得及。
如今我们是客居，祭祖却不方便，只是大年下的，我们过年，却不过问祖宗就不应该了。我想起家里祭祖，儿时的记忆，最不喜欢祭祖，祖父祖母都不抱我，还不许爹爹和娘抱我，要我径直站在最后，祠堂里冷飕飕的，穿的再多还是冷，脚丫子都冷的疼。听着祖父念祭文，后来是爹爹念，我们就负责磕头，磕好多好多头。
长大了才知道，像我这样的姑娘家常理是不能进祠堂祭祖的，要嫁出去的姑娘家，只能在祠堂外等着，还是祖父祖母疼我，才许我进去磕头。
当天晚间，我立即问了他，他略思忖道：“就在院子里拜拜，与襄妈妈说说…往年在家，我们都是子时呈贡品，拜祖宗，这是在别人家，这样半夜三更的就不合适了，就算襄妈妈和迎儿也要守夜，也不妥，不如我们年夜饭时，先设了香案在院子里拜了，再吃年夜饭！”
我也思量道：“我是想着与襄妈妈一道吃年夜饭，说是两家人，都是一处吃喝的，不如我先问问襄妈妈，看她和迎儿如何祭祖，我们各自祭了，再一处吃年夜饭，一个院子，就我们四人，一处热闹些！”
他点头道：“对！就这样，先问问吧！”
既如此，娄婆子就要给我们备下祭祀的贡品了，我当真是第一次张罗，什么都是要人提点，就都晚了些，好在还来得及。
我还拉着娄婆子问她，她家里过年可都安排好了，别只顾着我们，倒把她家里耽搁了。
娄婆子笑道：“如今我也是等着别人做了给我看的，我不急！我家男人前些日子还说，趁着我不在，慢慢交给大儿媳妇，闺女帮着，也学着些，有他和我婆婆在一旁看着，错不了，要我少操些心！”
我趁着这时候，把红包给了她，她倒脸红起来，怔怔道：“笔墨纸砚先生都给了，过年的酒先生也给了，还要这么大个红包，我怎么好意思…”
我拦着她道：“我们不说这些，过年你好好歇几日，不必急着回来，好好在家过个年！”
娄婆子一幅为难的模样道：“我还想着如何与娘子说说，这次回去…只怕要多歇几日，我那闺女…一直张罗着给她说亲，趁着年下走亲戚，想着多看看多问问…”
我立即点头答应了，回屋拿了几朵颜色鲜亮的绒花、绢花给她，她拿去给她闺女也好，送亲戚也好。
娄婆子欢欢喜喜的收下了，还说回头让她闺女给我做条裙子，叫我别嫌弃，乡下人做的，手艺糙。
我笑道，我的手艺她是见过的，多长时间做一件的，哪里还敢嫌弃别人。娄婆子却认真道，娘子就是做的太细致，才这么慢，单说娘子的手艺，那是再精细不过的。
得了夸奖，也不曾叫我开心多久…年节越近…我竟莫名的，越发想家，有时候想的忍不住眼泪往下掉…这算是每逢佳节倍思亲么？
我不敢在他面前提，怕触着他也难受…却是瞒不过迎儿…
这几日，迎儿没事就来陪着我，还试探着问我那一日在茶寮里，桃子小姐究竟与我说了什么。她大抵是以为桃子小姐说了教我伤心的话，我这才动不动的掉眼泪。
我不知如何与她解释，干脆不解释了，只在她写字的时候，拉着她絮絮叨叨说着，我在家里的琐事，还有我和官人自小的那些官司。
就这样，我像个老太太一样的拉着迎儿回忆着，倒也渐渐不再郁结…
迎儿的字写的有些模样了，只是那日看着他写给娄婆子的春联，还是一脸艳羡道：“我这辈子也写不出这样的字！”
襄妈妈安慰自家闺女道：“我们家祖上三代就没出过读书的，你一个女孩子能识文断字，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迎儿得意的对襄妈妈道：“娘子的字也好看，就是没写过这么大的，娘子的字像是朵花儿一样！就像娘子说的，字如其人！我学着娘子的字，也能写好看了！”
襄妈妈瞪着眼道：“你就这点出息，就为了写好看了？”
迎儿不高兴了，噘着嘴转身要走，我拉着她进了明间，指着八仙桌上的《三字经》，笑着道：“你要对你姆妈说，迎儿已经在读书识字了！”
小丫头脸红了起来，低着头研了磨道：“我认识的还是太少了…”
我裁着纸，安抚她道：“如今我教着你，将来你过了门自有夫婿教你，怕甚！好好学就是了！”
迎儿红着脸，低头提笔舔墨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