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肾气天真的盛衰规律

【原文】帝曰：人年老而无子者，材力尽邪？将天数然也？岐伯曰：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三七，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四七，筋骨坚，发长极，身体盛壮；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六七，三阳脉衰于上，面皆焦，发始白；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三八，肾气平均，筋骨劲强，故真牙生而长极；四八，筋骨隆盛，肌肉满壮；五八，肾气衰，发堕齿槁；六八，阳气衰竭于上，面焦，发鬓颁白；七八，肝气衰，筋不能动，天癸竭，精少，肾藏衰，形体皆极；八八，则齿发去。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脏盛乃能泻，今五脏皆衰，筋骨解堕，天癸尽矣，故发鬓白，身体重，行步不正，而无子耳。帝曰：有其年已老而有子者何也？岐伯曰：此其天寿过度，气脉常通，而肾气有余也。此虽有子，男不过尽八八，女不过尽七七，而天地之精气皆竭矣。帝曰：夫道者年皆百数，能有子乎？岐伯曰：夫道者能却老而全形，身年虽寿，能生子也。

【提要】阐明“天真”的盛衰一般是有常数的，虽然有“天寿过度”的非常禀赋，但极其个别，亦不可恃；最可恃的只有讲求卫生之道，以达到“却老而全形”的健康标准。肾气天真的盛衰规律，主要表现在从幼年到老年的规律性变化，这是一般的规律，纵然是有个别人有特殊的禀赋，也还是要善于调养，还是要讲究卫生。卫生之道是根本，所以“夫道者”是这段文献的关键词所在。

【讲解】问曰：“人年老而无子者，材力尽邪？将天数然也？”有些人年老而无子，是“材力”尽了呢？还是天数使然呢？“材力”是指体力、精力、生命力，“尽”是“衰退”之意，“天数”是指自然规律，这些都是生理范畴的概念。岐伯的回答着重从“肾气”来分析的，即着重从生理来解释，也就是围绕“材力”来回答。

“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女子到了7岁，少阳之气发生，少阳是升发之气，肾中的精气一天天充沛起来，于是“齿更、发长”，“齿”为“骨”之余，“发”为“血”之余，这反映出精血充沛的状况。女子到了“二七”14岁，少阳之气更盛而“天癸至”；“天”就是“天真”，是指先天之阳气；“癸”是指癸水（甲乙木，丙丁火，庚辛金，壬癸水，戊己土），这里是指肾水、精水；“天癸”是先天阳气化生的肾精，可以把“天癸”直接理解为“肾精”。女子14岁由于肾水、精水充沛，于是“任脉通，太冲脉盛”；任、冲都是血海，于是出现月经来潮，“月事以时下”，这个时候女子才能怀孕，“故有子”。这个过程说明女子月事之来，源于天癸，精水充沛了，经血才能有规律地来潮。“三七”，女子到了21岁，“肾气平均”，是指在越来越充盛的肾气影响下，女子的体型开始长得匀称、丰满了；“故真牙生而长极”，这里的“真”要读作“颠”，“真”与“颠”是通假字，“颠”有“最”“极”的意思，“真牙”就是最末的一颗牙，即所谓的“智齿”。“四七”，女子28岁，“筋骨坚，发长极，身体盛壮”，这是女子登峰造极的黄金时代了。“五七”，女子到了35岁，“阳明脉衰”；“阳明”是后天水谷之本，阳明是多气多血之经，阳明之气即脾胃水谷之气；阳明经脉开始逐渐老化，于是“面始焦，发始堕”，“焦”在这里可以读“憔”，憔悴之意，面部皱纹开始明显了（阳明之脉布于面），头发也开始有脱落的现象了。“六七”，女子42岁以后，“三阳脉衰于上”，即太阳、少阳、阳明等经脉功能衰退，于是面容不是“始焦”而是“皆焦”，面容越发憔悴；“发始白”，头发也开始要变白了。“七七”，女子49岁以后，“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冲任功能衰退，精血虚少；于是“天癸竭，地道不通”，“地道”是指阴道，先天一阳之气衰竭了，月经停止，绝经期到了；于是“形坏而无子也”，“形坏”是指衰老的体型，也不可能生子了。

女子为什么要从“七”数，从少阳数开始呢？因为女子是阴血之体，阴血一定要得到阳气的温蕴。相反，男子是阳刚之身，需要得少阴之气才能调和，所以男子就从“八”数，从少阴数开始，这是和女子相对而言之故。

“丈夫八岁”，即男人到了8岁这个少阴之数，“肾气实，发长齿更”，身体发育健壮起来。“二八”，男子到了16岁，“肾气盛，天癸至”，与女子情况是一样的，肾中的精气一天天充沛起来；“精气溢泻”的“溢泻”是说精气多了、满了，“溢”是“满溢”的意思，在这个时候“阴阳和，故能有子”，男子此时就有了生育能力。“三八”，男子到24岁，“肾气平均，筋骨劲强，故真牙生而长极”，在越来越充盛的肾气影响下，骨骼发育起来了，智齿也长出来了。“四八”，男子到了32岁，“筋骨隆盛，肌肉满壮”，体魄强壮、肌肉发达，是男子最健壮的时期。“五八”，男子到了40岁以后，“肾气衰”，肾气开始逐渐衰落，会出现“发堕齿槁”的现象；“槁”是“枯”的意思，牙齿会渐渐松动了。“六八”，男子48岁以后，“阳气衰竭于上”，阳气衰弱首先表现为“面焦”，面容开始苍老，“发鬓颁白”，“颁白”是“半白”的意思，即“花白”之意。“七八”，男子到了56岁后，“肝气衰，筋不能动”，肝主筋，筋膜要靠肝气来养，肝气不足，筋骨自然就不那么强壮了；“天癸竭，精少，肾藏衰，形体皆极”，“极”也是衰弱的意思，肾精衰少，形体逐渐衰弱。“八八”，男子到了64岁以后，“齿发去”，牙齿和头发就要开始脱落了。

男女从发育、成长到衰老的基本规律如上所述，这是指一般的规律。也有特殊的情况存在，而且并不少见。如女子七七生子是有的，男子八八不衰的情况更多。一般情况如此，不要搞绝对了。

“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内经》认为人生命发育其根本在“肾精”，也就是“天真”。肾脏属水，是贮藏精水的器官，这个“水”就是“天癸”，肾脏是化生天癸、贮藏癸水、贮藏精水的器官；不仅先天之精藏于肾，后天五脏六腑之精气，也要不断地补充肾水。“故五脏盛，乃能泻”，这里的“泻”指肾排精的功能。肾虽藏精，但它不是孤立的，“先天”与“后天”是密切联系的，因此，肾与五脏也是分不开的，只有五脏的精气都盛了，肾水才能充沛，若是五脏的精气不盛，肾脏之精气也盛不起来。“五脏皆衰，筋骨解堕，天癸尽矣”，若五脏功能都衰弱了，肾脏功能也就跟着衰弱了；养筋养骨的津液少了，人老了筋骨懈堕，“解”是“懈”的通假字，活动受限，行动变得迟缓了，这就是“解堕”；“天癸尽矣”之“尽”应该理解成“少”意，癸水少了，于是“发鬓白，身体重”，“重”是身体变得沉重了；“行步不正”走起路来甚至要借助拐杖了；“而无子耳”，自然生育功能就随之消失了。

总之在人生命的过程中，不论女子的“七”数，还是男子的“八”数，始终是以“肾气”的盛衰而决定的，是“天真”维系着人生命的整个过程。

问曰：“有其年已老而有子者何也？”黄帝又提出个问题：男子有七十岁上得子的情况，女子也有五十岁上生子的情况，这又是为什么？岐伯回答说：“此其天寿过度，气脉常通，而肾气有余也。”所谓“天寿”就是先天禀赋的生命力。上面谈的“七七”“八八”都是一般情况，“过度”是指特殊情况。这种特殊的，超一般人的情况，是因为“气脉常通”，“常通”作“畅通”解，肾气有余、天真充沛是这种特殊禀赋人“老而有子”的原因。但是一般说来，“男不过尽八八，女不过尽七七”，就会“天地之精气皆竭矣”；这个“天地”是指男女而言，不管是男还是女，到了这个年龄，精气总要衰退。

问曰：“夫道者年皆百数，能有子乎？”强调卫生之道，懂得卫生之道的人，是不是皆百数能有子呢？答曰：“夫道者能却老而全形，身年虽寿，能生子也。”“却”是“防止”之意，意思是卫生之道掌握好了能减缓衰老的进程，能够预防过早衰老，尽管到了老年仍然可以保持形体的健壮和矫健，故“身年虽寿，能生子也”。但这不是普遍的规律，而是个别的现象。

总而言之，这第三节内容的意思是：人的生长发育是有规律的，男人、女人都有一般意义上的规律，这是肯定的，但也有特殊的个别禀赋超强的现象。不管是普遍的还是个别的，都要有懂得卫生之道这个前提，要真正达到“却老而全形”这个健康的状态，还是要讲求卫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