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红线牵

三

皇帝的御驾已到，李灵徽二人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门外的宫人用细长的声音喊着陛下驾到，一位身着龙袍的人便在万人的跪拜下登上龙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钟离芙跟着众人一同说道。

“免礼。”

上头的人发了话，众人便跪谢后起身，重新坐好。钟离芙抬头望了眼，她想看看天子是什么样的。她看着那人面上笑着，应是为慈祥的父亲，可眉目中总带着些凌厉，让人觉得他不怒自威。

皇后和两位皇子的母妃坐在皇帝两侧，审视着在座各世家的小姐，都在为自己的儿子选一个大方得体的妻子。

“朕感念众爱卿为前朝效忠，特请爱卿们来赴此宴，大家不必拘束，朕敬爱卿。”

龙椅上的人拿起酒杯，底下的人们便都诚惶诚恐的跟着举起，共谢皇帝恩泽。

“今日，朕有几件事宣布。”

“朕的三女，长安公主，与安乐伯家的长子已订下婚约，朕与德妃都有心想让两个孩子在春日里完婚，不知安乐伯意下如何。”

钟离玮不紧不慢的起身，作揖道：“臣听陛下安排。”

钟离芙看见钟离厌在后头坐着，面无表情。或许他已经接受了这桩婚事，也知晓皇命不可违。

“钟离家的二小姐何在啊？”

李翰眯着眼睛从上向下扫视着。钟离芙被突然点到，赶忙起身唱礼。“臣女钟离芙请陛下圣安。”

李翰看着她，笑着点点头。

“果然落落大方。”

“这第二件事，便是朕打算与安乐伯亲上加亲，册封钟离二小姐为清容郡主，与五皇子李良玞定亲。”

话音一落，叫钟离芙如一道霹雳般震惊，钟离厌坐在旁边，抬头看着她目光已然呆滞，知晓她的心意，便只能小声提醒。

“芙妹，切莫冲动。”

李翰看她一动不动，便问道：“怎么，你可是对朕的旨意有所不满？”

钟离玮见钟离芙一动不动，赶忙起身救场。

“臣替家女谢皇上隆恩。”

“阿芙，还不快谢恩。”

他回头瞥着女儿，示意她应下再说，否则今日之事恐无法收场。

钟离芙现在满脑子只回响着方才李翰说的那几个字。

御赐圣婚，意思便是不可反抗。

她与月人所憧憬的未来，都将化作泡影。

她忍着泪不能下来，因为这是在宫里，各个世家等着看钟离氏的笑话，她身为钟离儿女，又怎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谢陛下圣恩。”

她浑浑噩噩的应了，迷迷糊糊的坐下。她不记得那日晚宴的后半程是如何熬过去的，只记得她离开昭和殿的时候，李良玞曾来找过她，被她婉拒了。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放空的。钟离厌一直叫她，她都听不到，也不回他。

回到府里，她和钟离厌被叫到钟离玮房里，云碧蘅坐在榻边，一直不语。

“方才，陛下的旨意你们也听见了。”

“圣旨不可违，我们钟离，只能遵从。”

钟离芙啪的一声跪了下去，眼睛红红的看着他们。

“女儿不嫁。”

“混账，岂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

“女儿已有心上人了。”

钟离芙坚定的看着钟离玮，重重的说出这一句话。

“好，那你说说，你心上人是谁？”

钟离玮气得坐在木椅子上，手指敲打着掌心。

“芙妹！”钟离厌注视着她的侧脸，示意她千万不能冲动。

可钟离芙哪管得了那么多，她若真的嫁去了王府，她根本不敢想未来会如何。

“女儿的心上人是梨园戏子月人。”

“逆子！”

梨园戏子这四个字一出来，把钟离玮和云碧蘅都吓了一跳，原本在气头上的钟离玮伸出手来就要往她身上打，钟离厌见状赶紧上来拦住。

“爹，从小到大您可从没打过芙妹，您可慎重啊。”

“慎重？我瞧着是我打少了，让她敢这么胡作非为！戏子？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吗！”

钟离芙眼睛盈满了泪，可身子骨却还是挺直的。“女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两个人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钟离玮气得脖子上青筋暴起，一下子腿软瘫坐在椅子上，钟离厌在旁边劝着，让钟离芙少说两句，彼此也都冷静冷静。

“好，我养出来的好女儿。”

“芙儿啊，你知不知道抗旨是什么罪名啊？”

钟离玮看着女儿在他面前一身傲骨，真不知道是喜是忧。他又何尝想要她嫁入皇室，他也想要她能随心过完一生。

可那是皇命，一旦违背，钟离上上下下一族就要为之所连累啊。

“女儿去求五皇子，让他请陛下收回成命。”

钟离芙倔强的还是不肯罢休，起身便离开了堂内。钟离玮无奈的摇摇头，他捂着心脏处深深的喘了几口气，云碧蘅自始至终从未讲话，她虽然一直对她很严厉，可这种事上，她确实开不了口。

可能母亲一向疼子，毕竟是身上割下的肉。她心里疼着，云碧蘅也疼。

李良玞晚宴结束后，便出宫回了忻州王府。钟离芙和他结亲一事，也是他和皇上说的。以安乐伯权力可助他为储君之由劝说了德妃，让她也无法拒绝。他想着以这种方式，他们钟离定不敢拒绝。

没想到他去找她时，她竟是一脸的失落和怅然。他便知道，那日与她同游的男子，便是她的心上人。

“望七，叫你查的事办妥了吗？”

“殿下，那名男子是梨园的戏子，如今在梨园当差。”

“呵。”他冷笑一声，斜靠在细软上。

区区一个戏子，也和他争。

“改日我们上门，会会他。”

“至于钟离府那边，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