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孙维世

一天，团里通知晚上大家看山西梆子（晋剧），由郭兰英主演。郭兰英原来是山西梆子的著名演员，参加革命后就脱离了晋剧团。当群众发现郭兰英回来了，非要让她演出山西梆子，但那时剧团没有行头和班底，无法演出。群众把晋剧团全班人马请来，一定要求郭兰英主演，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看她演戏，山沟里、山坡上人山人海，她是山西人民仰望的晋剧偶像。部队也列队等待着演出，因为离前线很近，人虽然很多，但秩序井然。我们在山坡上的场院里等待演出，因天气很冷，我提议让孙维世同志教苏联舞，孙维世教了几个舞蹈动作，大家一齐跳，很快身上就暖和了。这时，孙维世提出要教我们点穴，不是中国的，而是从苏联老师那里学的外国点穴法，大家很有兴趣地学习着。孙维世首先拉出张尧，让他站好做试验。舞台美术家张尧个子不高，形体未经过训练，站的姿式不正。孙维世看准了这点，在张的左胸一推，张失去了重心，一下子就坐在地上，大家哈哈大笑。然后孙维世选准了我，看我身体虚弱，成功率会高些。她让我站好，她猛推我的右胸，我摇晃了一下又站稳了。她感到奇怪。大家起哄：“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我又被推到孙维世面前。这次，她比较慎重，转到我身后，用手先摆弄我的身体，使我失去重心。突然，她向我后背猛推一掌，我向前倾斜了一步，又慢慢地站稳了。大家为我鼓掌，笑孙维世的点穴不灵了。孙维世不笑了。停了一会儿，忽然，她从后面把我抱起，猛然把我摔倒在地。然后她哈哈大笑说：“我胜利了！”我正要爬起，她趁我不备，又推我一把，使我失去平衡，又摔倒在地。她用偷袭的办法，达到她展示洋“点穴”的功力。她说这是她的形体老师教给她的：“要观察别人身体的重心，用很小的力气使它失去平衡，就可以击倒对方。”我告诉她，我孩童时学过拳术，我可以迅速转移重心，很快恢复平衡。以后趁我不注意时，她突然向我袭击，也能把我推倒，但大部分时间我都能保持平衡。

孙维世还和我们讲她在苏联学习时的趣事，例如在纪念十月革命节时，红场检阅武装部队和群众游行。当时德国法西斯军队正在围攻莫斯科，红场检阅台上斯大林和其他国家领导人严肃认真地检阅着游行队伍，保卫莫斯科的红军各兵种正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打击来犯之敌。参加游行队伍的人都很紧张，连大气也不敢出，但孙维世参加的学生游行队伍却比较自由，特别是女孩子更喜欢恶作剧，她们手上缠着牛皮筋，另一头绑着一个小彩球，当走近红军标兵时，就把小球弹向标兵，快接近士兵脸部时马上把小球收回。战士执勤不准动，只能闭目等待挨打，当发现小球又收回到女学生手中，善意地向女学生挤挤眼，女学生们就在那里得意地笑。

团里的领导号召大家：为了解放大城市，开展群众性的创作活动，每个人必须完成一个文艺节目的创作任务。诗、歌、舞、歌剧、话剧都可以，限期完成，集体审查。太原马上就要解放，进城需要演出新节目。我认为整个被审查的节目中，最突出的是孙维世导演的小歌剧《一场虚惊》，演员有钱民和王琴舫，钱民的表演最为突出。我看了这个小歌剧之后非常兴奋，很多导演和表演方面的经验值得我学习：导演要求刻画人物的心理特征，要求演员根据音乐的旋律和节奏，突出人物的造型和形体表现力。小歌剧虽短，但人物形象生动感人，这个戏解放后在不同时期曾常演不衰。孙维世同志艺术想象活跃，思维敏捷，构思新颖，她导演的节目有极大的感染力。全国解放以后她导演的《保尔·柯察金》《钦差大臣》《万尼亚舅舅》等剧获得一致好评，充分展现了她的艺术才能，她是充满活力、才华横溢的艺术家。但在“文化大革命”中，她遭到“四人帮”的残酷迫害致死，真是太可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