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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真我之中心
中心,固然是人们趋之若骛的舞台,一展风采,流芳百世。可是,这个舞台很小,很拥挤,站稳抢夺一席之地,又或在斗争中跌落而被人遗忘践踏。中心的人往往过多关注于他人琐事,丧其心志,随人潮拥挤,最终被众人湮没。然而在遥远之边缘,寻得一芽棚木屋安身的隐者,并非沉沦反祖似野猿,而是立命于天地无穷,在上穷碧落下黄泉,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之间,寻求真我,使边缘成为了宇宙乾坤之中心。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被朝廷放逐贬官的东坡居士,与其说他是走出中心,回归边缘,不如说他是从一个尔虞我诈的中心走向另一个淡泊宁静的中心,由朝廷之中心回归到世界真我的中心。早年的官场生活轻松惬意,娇妻在旁,稚子乖巧,此时所书者竟是求神祈雨之文,令人称奇。而后立于朝廷之中心,与皇子因变法激烈交锋,其中言语多者政治泛谈。唯当苏子遭贬,悄然回归边缘,实质上这才是他走向真我之中心的时刻。
真我,自我的真我。广义上的自我,可指人类、自然、世界、宇宙。逃离樊笼,遨游于天地。面对自然的钟灵毓秀,他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笑问怕谁?面对残酷人世,他通问青天,泪中得道世之阴晴圆缺,从而安然挥笔写下“但愿千里共婵娟”的豁达。客感吾生之行休,羡长江之无穷。东坡观夫动静,深谙物我无尽而惧于天地沧海,但以樽酒酹江月的超脱气度,何不是基于他对真我的上下求索,何不是边缘之无尽藏也?五柳先生陶渊明,诗佛王摩诘,何不如此?远离了中心的勾心斗角,你争我斗,边缘的天地竟是如此广阔宁静。他们并不因离开了中心而沉沦堕落于边缘,他们反而在山水天地间,得一方乐土。目光回到了生命之初,宇宙之本,远离了无谓的喧嚣杂尘,内心不再被蒙蔽,从而真正审视自我,探索真我。
由中心到边缘,与群体、目光焦点保持一定的距离,事实上是一个返璞归真的过程。世间精粹,大多在无数个孤独夜晚中成就,而非在众目睽暌之舞台流传。究其原因,即人处边缘而得宁静以致远,探求真我而问鼎乾坤,从而真正走近真我之中心,宇宙之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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