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斯科塔

一旦你做交易，兜兜转转之后，你总会读到杰克·施瓦格的经典之作——《金融怪杰：华尔街的顶级交易员》（Market Wizards）。在这本书中，施瓦格采访的交易者里，就属艾德·斯科塔最令人印象深刻了。有人会觉得他说话太过于直截了当，但无论怎么说，大部分人都觉得他的思维方式是独一无二的。他最著名也最深奥的一句话就是：“在市场中每个人都将如愿以偿。”这句话是就交易而言的，但我相信艾德·斯科塔一定会同意，在生活中也是如此。

尽管很多外行没有听说过斯科塔的大名，但他绝对是这一代交易者中最杰出的人物之一。我第一次遇见他是在沙滩边的一个小咖啡馆。我应邀而来，和他一起讨论互联网的未来前景。在这次见面中，他问我：你觉得理查德·丹尼斯在找交易员的时候，他想找什么样的人。我回答说，丹尼斯应该想找不走寻常路的交易者。他立刻又问我，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别人告诉你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直来直去的问法。

斯科塔的同事是这样描述“真实的斯科塔”的：

1995年2月，我在加拿大多伦多，参加一个为期一天的研讨会，当时斯科塔是研讨会的嘉宾之一。整场下来，听众问了他很多尖锐的问题：你喜欢黄金吗？你认为加元会升值吗？你是如何知道趋势到顶的？你如何判断未来走势向上的……这些问题他都一一作答：“我喜欢黄金——因为它的光泽、美观——可以用来做装饰。”“我不知道加元会不会升值，也不知道趋势是到顶了还是继续向上。”他的回答简洁有力，直截了当。之后，我从研讨会的组织者那里听说，听众对他并不认可（他们都是花了很多钱来听交易奇才讲述秘诀的）；他们都觉得斯科塔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但问题其实出在提问者问的问题本身。不要问“你如何判断未来走势向上？”而是要问“什么迹象会告诉我走势向上？”不要问“你觉得黄金怎么样？”而是要问“我的黄金买卖对了吗？”斯科塔的回答就像提问者的一面镜子，让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对交易的态度。如果你连应该问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更不可能得到答案，这样倒不如不做交易，去做点你喜欢的事。⁵²

你对他的演讲会怎么看呢？

斯科塔的业绩表现

从1990年到2000年，斯科塔管理的期货基金，在扣除管理费后，年均收益率都高达60%。⁵³

但是，他和哈丁、亨利、邓恩这些人有很大的区别。在他的整个职业生涯中，他都是一个人说了算。他从来不需要花哨的办公室装潢，也不需要什么雇员。他从不把自己当成基金经理，对客户也相当挑剔。他不在意找他的人有没有钱，是不是想请他做交易。斯科塔总是一个人承担巨大的风险，当然最后也获得了巨额的收益。

斯科塔生于1946年。1969年，他在麻省理工学院（MIT）获得了理学学士学位。1972年，他开始做交易，一直至今——他打理自己的账户，同时，为少量客户做投资。他自学成才，受阿莫斯·贺斯泰德（Amos Hostetter）和理查德·唐奇安的影响颇深。

斯科塔最初是做经纪人。不久，他便构思并开发了第一个商用的期货交易系统。根据《金融怪杰》这本书的说法，他在12年的时间里，使一位客户账户内的资产从5000美元增长到了1500万美元。

基本上，斯科塔每天只需要用几分钟时间运行他写好的程序，就可以生成第二天的交易信号。他也在他的网站和交易社区指导其他志同道合的交易者。迈克尔·马库斯和大卫·德鲁兹（David Druz）都得到过他的指导和教诲。

交易有捷径吗

斯科塔喜欢揭穿市场上云里雾里的说辞，让听众关注本质：“成功最大的秘密，就是根本没有秘密；如果实在要说有，那就是关于‘自我’的秘密。想要寻找交易捷径的人都走错了路。”⁵⁵

他强调过程重于结果，这是很自谦的说法；但不要就因此觉得他是个脾气好的人，他绝不能忍受伪善和无知。他在交易中毫无畏惧，绝不能忍受平庸和愚蠢。有一次他提到了第一次做交易的经历，从中，我感受到了他的激情：“我记得自己做的第一笔交易，那是在奥尔良的波特兰。那时我大约五岁。我父亲给了我一枚金质奖章，是那种促销的小饰品。我用它和邻居家的小孩换了五个放大镜——那时我感觉自己好像入门了。到了13岁的时候，我父亲又教我怎么买股票。他告诉我应该在价格向上突破时买入，向下突破时卖出。这就是我交易经历的开始。”⁵⁶

后来斯科塔对交易更有热情：“我读到了理查德·唐奇安写的一封信，里面谈到利用纯粹的量化交易可以打败市场。当时，我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因此我写了一个程序（那时用的还是打孔卡片），来看看是否如此。令我震惊的是，唐奇安的理论是对的。其实，到现在我都说不清楚自己真的要做什么。但不管怎么说，研究市场、在市场中实践自己的想法，这和其他事情相比，已经足够迷人了。于是，我便决定以交易为生了。”⁵⁷

好像斯科塔的身体里就流着交易员的血液。23岁时，他便开始为客户打理账户，每个账户里的资金有1万～2.5万美元。⁵⁸但他发现了比收佣金更好的赚钱方式：他开始提取收益分成。如果他为客户赚了钱，他才拿分成；没赚到钱，他便分文不取——而市场上大部分经纪人、指数基金管理者、对冲基金都不是这样做的。

别只顾着赚钱

斯科塔的第一份交易方面的工作是在一家期货公司做交易员。这家公司位于新泽西州的普林斯顿，在这里他遇到了他的良师益友：阿莫斯·贺斯泰德。贺斯泰德做了很多赚钱的交易。当市场看起来很有赚头的时候，贺斯泰德就会投入1/3的仓位。如果这笔交易亏了25%，他就离场。“别只顾着赚钱，”他打趣地说，“这样就不会掉进市场的陷阱里。”如果市场符合他的预判，他就再加1/3的仓位；如果价格继续向上，涨到他预期涨幅的一半时，那他就再买入最后1/3的仓位。贺斯泰德的策略相当成功，其他交易者竞相模仿他的量化操作方法。⁵⁹

30年来，这种逃离市场陷阱的策略影响了许多顶尖的交易者。像保罗·都铎·琼斯、布鲁斯·科夫纳、路易斯·培根、迈克尔·马库斯这些顶级趋势跟踪者，最初都曾加入过这家期货公司，学会了这种交易方法。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很多趋势跟踪者都自己开公司了。我凑巧有个机会，就去拜访了这家期货交易公司。

在拜访之中，我遇见了一位面带倦容的交易者。谈了几分钟后，我们便开始聊起了他的交易策略，他告诉我，他的策略是以基本面分析为基础的。在整个谈话的过程中，他都在不断地注视屏幕，生怕错过了市场消息。当我提到趋势跟踪时，他立刻告诉我“这不管用”。我很惊讶，在这家培养了很多天才型的趋势跟踪者的公司，也会有人认为趋势跟踪根本不可行。我意识到，即使是那些离趋势跟踪很近的人，也未必会重视它。

系统动力学

和贺斯泰德一样，MIT的杰·福里斯特也影响了斯科塔的投资风格：“杰·福里斯特是我的良师益友。他思路清晰，写的文章脉络分明。”⁶⁰

福里斯特教过斯科塔系统动力学，这是一种研究关联系统的方法。有些科学家会把世界细分成很多小块，但系统动力学家则把世界当作一个整体。系统动力学的核心，就是理解在系统中的对象是如何相互作用的。一个系统可以是一台蒸汽发动机、一个银行账户或者一支篮球队。系统中的对象通过“反馈作用”互相影响：一个变量的改变影响另一个变量，而另一个变量的改变又反作用于最开始的变量。就拿银行账户中的资金来说：钱放到银行里会产生利息，而利息又会使资金规模扩大，如此循环往复。而系统动力学要做的，就是理解系统的基本结构，搞清楚系统中会发生什么行为。许多系统及其涉及的问题，都可以通过电脑来建模。系统动力学采用量化模型，可以处理更高复杂度的问题，也比人脑有更快的运算能力。⁶¹

这种利用计算机来思考的方法，不仅是斯科塔的成功之道，也是所有趋势跟踪者的通用法宝。

斯科塔如是说

下面是斯科塔的妙语⁶³：

要想避免两头受损，就不要胡乱交易。

经验：你肯定会有损失的时候。接受这个事实吧。

风险管理的本质就是：风险不应比你所能承担的损失还大，但也不要太小；足够大的风险才能让你的盈利非比寻常。如果没有承担风险的能力，就不要入场。

经验：仓位管理和资金管控是至关重要的。

趋势跟踪就是一种观察和实时回应市场的操作。那些只会预测未来的交易者，从某种程度上讲，只是设想了如何在一种并不存在的场景中行动——而他们错过了此时此刻行动的机会。

经验：能把握的只有当下。要在当下的市场中行动，而不要空想在未来如何做。

市场在本质上一定处于波动之中，这一点毋庸置疑。根本的问题并不在于用何种方法避免波动，而在于无论你用何种方法都无法避免不确定性。

经验：你可以解读任何数据，但最终仍要面对市场的涨跌。你和不确定性同在，你要感受它。

我想到很久以前就有人总说市场和以前不同了，说趋势跟踪的方法也不再有效了。

经验：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总有质疑趋势跟踪的声音。他们就像老式复读机一样不断重复，总想看见趋势跟踪失败。

如果试图证明你对市场的判断是正确的，你就要付出高昂的代价。

经验：顺势而为。不要有主观成见，不要做基本面分析。你要想清楚：你是想判断正确还是想赚钱？只有失败者才想向别人证明他们的判断是正确的。

当财经杂志的封面都变得十分情绪化的时候，记得清仓。这些杂志的内容乏善可陈，但封面还值得一看。这并不是说财经作家们都不行，而是说在大趋势的末期，从杂志封面就能看出人们普遍的心理反应。⁶⁵

经验：群体心理是真实存在的——这从价格上就可以看到。

斯科塔的学生

斯科塔的业绩记录可以说是好得不得了，他的一位学生Easan Katir还提醒我们注意一些更令人震撼的事实：

新闻记者和采访者在赞美斯科塔时，都喜欢冠以“最优秀的交易者之一”这类的称呼。但如果你看一下艾德·斯科塔的业绩记录，拿它和其他人的比较一下，你就会发现他就是迄今为止最优秀的交易者，没有之一。难道不是吗？除了他，谁还能做到这样？利弗莫尔也赚了很多钱，但是最后破产了。我知道许多基金经理，他们曾有过短暂辉煌，但最后都湮没无闻了。像巴菲特和索罗斯这样的金融大鳄，他们每年的投资收益还不及斯科塔的一半。有的人可能会拿夏普比率或者资产管理总量这样的指标来比较，好显得业绩还不错。但就收益率这个最关键的指标来看，根据我在资产管理行业20多年的经验来看，无人能望其项背。

杰森·罗素让我们能够有机会一睹斯科塔是如何思考的：

在和斯科塔共事期间，我学到了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把趋势跟踪的方法应用到生活中。在处理家庭、朋友甚至敌人的关系时，让自己像做交易时一样，不再去纠结“为什么”。这样面对生活，也会让你在交易方面更上一层楼。

罗素还谈到了“大道至简”：

至简胜于至繁。斯科塔花了很多时间让自己的思维简化。他倾听、感受，然后清晰表达。他在这方面是真正的专家。在我和斯科塔共事之前，我用了很多年的时间来学习、阅读，获得了各式各样的证书。这也有些用处，至少让我在技术方面更加娴熟；但当我和他一起工作之后，我对“化繁为简”有了强烈的认同。迈尔斯·戴维斯曾被问及当他听自己写的歌时，他在想什么。他的回答是：“我在想还有没有可以删减的部分。”这和斯科塔不谋而合。

大卫·德鲁兹在我写的《简明交易手册》（The Little Book of Trading，2011）一书中，谈到了他和斯科塔共事的经历：

这是我人生中一段难忘的经历。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交易者，无人能及。他对市场如何运行、人们如何行为有着极深的洞见。但和他一起也是很“吓人”的事。和他一起工作十分费力，因为只有殚精竭虑，你才能跟上他。如果你性格上有弱点，他很快就能发现。但这对于我来很受用，因为好的交易者必须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的心理弱点。我和斯科塔在一起的时光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他给了我无尽的信心——尽管在我交易上的长进并不多。艾德·斯科塔是有魔力的人。⁶⁶

对此，斯科塔一定会说“我没有魔力，也不是魔术师。”将交易上的成功看作是某种魔力的结果，这是自然而然的事，但实际上趋势跟踪就是不断试错的过程。错误会带来小的亏损，但最终你能钓到大鱼。

吉姆·哈默也和我们讲了斯科塔的生活方面的事：

1997年初，我和斯科塔以及他的家人一起生活了两个多月。我很惊讶地发现，斯科塔在许多领域都有天赋，交易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他那时给我看了他很多年前录制的MV，制作得很好。他还给我听了他更早之前录的唱片。他在音乐方面也相当有天赋。我最喜欢的歌是“牛市”，那是他用吉他伴奏的。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做实验，比如寻找气体流动和伯努利定律之间的关系。他花了很多时间做学术研究，把他的论文发给各个领域的专家评议。在这方面，他堪称一位经验丰富的科学家。有一天，我们还去了州立法委员会进行“实地考察”，讨论关于特许学校的法律法规，及其对内华达州学生的影响。没过多久，斯科塔就去竞选了当地学校的董事。他在教育方面有着丰富的知识和由衷的热爱。他绝不能仅仅被描述成一位“交易者”。他热爱知识，就像一位现代的文艺复兴大师。

总结

►“无论是输还是赢，在市场中每个人都将如愿以偿。有些人其实是想要输的，因此最后也就得到了输的结果。”（斯科塔）

►“要想避免两头受损，就不要胡乱交易。”（斯科塔）

►“你需要掌握基本方法，花时间向成功的交易者学习。在这之前，你应该只在超市里面做生意。”（斯科塔）

►“我从来不预测一个不存在的未来。”（斯科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