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半世如风
全班人的目光朝我射来，而我还是个以往一样，最先注意到他。
当我们的眼神重合的瞬间，他一下便低下了头，周身的气场冷的渗人。
我不再管他人向我投来的讶异和好奇，起步走向书桌。
然后整个下午，都不断有人朝我指指点点，说着他们自以为很搞笑的话语。
直到活动课，当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出去玩的时候，一位和我不太熟的男同学一脸冷漠向我小声开口：“于兮兮，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啊？”
我有点茫然，直接问我一句真的还是假的，我怎么知道。
“就是~”
“就是什么，不能明说吗？”
他有点难以开口似的，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但就是不说下一句。
我也不再管他的眼神，起身朝门口走去。
“你是不是喜欢肖沐？”
他在我身后突然一喊，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刚伸出去的脚像似无处安放。
我微皱了下眉，我可不喜欢别人当众审我，更何况我和他几乎没什么交情。
“何舜，有问题吗？”
我有点干涩的出口反问他，不带一丝表情，而他似乎对我的冷漠有点意外。
“所以是真的对吗？”他也放轻了语调。
我没再回答他，从他身旁走过，出了教室。
一个秘密突然被所有人知道，是我不善伪装，还是他们太过善于观察。
他一下午没和我说过一句话，可事实上，我们之前本来也没太多话。
晚上下晚自习后，我收拾完书桌，感叹被人太过关注的不幸。
我总喜欢留到最后再走，毕竟那样安静的时刻不多得。
“于兮兮”
正当我走出教学楼的一瞬，一个熟悉的声音便顺着楼梯口的风朝我传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楼梯口昏暗的灯将他的身影拉的细长，他一身校服，却依旧帅气阳光，我好似在黑暗中的树苗，拼命想要得到他的余晖。
“你不是走了吗？”
我没想到他会留下来等我。
“我们一起回家吧。”
我有点想笑：“我们可不顺路噢”
“就当我送你了”
说完他便朝着我家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走去，有些人的心事果然都写在脸上。
“于兮兮，你好像变了”
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是吗？可能吧，那我之前什么样？”我有点好奇自己在他心目中的样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嗯……有点高冷，有时还挺猛的。”
说完他兀自笑了一下。
“你是说我考试超过你的那次吗？”
他也没否认，只是很认真的回道：“嗯，当时还挺意外的。”
“所以那次之后你记住我了吗？”
“很难不记得吧。”
对啊，很难不记得，这样，我的努力也算得到了回应吧。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终是我开口打破了这突如其来的沉默：“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他偏头看了我一眼，脚下的动作随着他的声音渐渐停下：“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我也不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喜欢他光明正大。
可是听到他这样问，说不伤心是假的。我喜欢他人尽皆知，如果他能感受到，那今天的问题就是多余。
“你觉得是假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
我轻笑了一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夜晚的街上零散的人群走过，街上的车流依旧川流不息，他的眼睛如同古色的深渊，我永远看不透。
但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突然想放下我所有的防备和伪装，将自己的心意一点点向他袒露。
“我喜欢你”
我盯着他的眼睛，直到感觉到我的眼睛开始慢慢酸胀。
他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不停的躲闪着我的注视，原来答案早有了。
最后，我也一句话没说，装做毫不在乎的样子转身离去，那夜的风真冷啊，可那明明是夏天……
之后的很长时间，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而班上的谣言也渐渐平息，我们偶尔也会一起共事，但两个人之间却似陌生人般。
高二之后，我们分了文理科，我们都在老师的建议下选择了理科，但命运的齿轮再也没能转到我们。
学校为了平衡两个理科优等班的优秀率，分别把我们两个安排在了不同的班级，我们从隔了几个人，变成隔了一堵墙。
我依然保持我的倔强和高傲，却在心里将他珍藏，时间越久越是无法自拔。
我走不进他心里，那就让他留在我心里。
我们之间再次有交集，是高二的一次早晨，上了高二之后，我每天都会很早去教室，黑蒙蒙的早晨陪伴了我一半的高中时光。
那天早上，我早早来到教室，却发现教室的灯打不开，正当我懊恼自己为什么不会留个心眼，带根蜡烛的时候，他突然出现，轻轻喊了的名字，我被吓了一跳，但他只是塞给我一根蜡烛，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走开了。
他为什么总喜欢出现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可当我习惯后，却又消失不见。
那根蜡烛一直被我保存了很多年，在之后的一些年里，我依然会遇到突来的停电断电，可他再没有出现，我的期待变成了我余生的痛苦。
之后，听说他和高我们一届的一个学姐在一起了，之前我一直以为他真的很喜欢我姐姐，要不怎么会不惜余力的接近我，又在得知我对他的想法后远离我，可他还是和别人在一起了，原来他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我以为他喜欢的人一定很优秀，很漂亮，可现实是，她平平凡凡，没有丝毫出色之地，可她依然闯进了他的心里，我承认我嫉妒她，嫉妒她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瞬。
高三的随着每天的无休止的刷题很快到来，假期的时候，我和几个同学一起相约去我们当地的古庙里转转，据说庙里的古柏已经有上千年了。
而且夜间的景色很好看，可他却出现了。
我们都有点意外，原来我们还有这样的缘分。
我装作很轻松，主动开口朝他打招呼，而他也很自然的走到我身边，说想和我一起走走，我的那些同学，个个像串通好了似的，居然主动提出要去拜个佛。
他们可都不是信佛之人……
我们站在古柏下，装作很自在的样子，这次，他先开口说道：“最近还好吗？”
“很好呀”
我故作平静的说道：“除了压力大点，其他都还好。”
我没有问他好不好，因为我都知道，连他不曾注意到他的样子都知道。
“你以后会谈很多恋爱的”
他突然这么说，我有些微愣，心口猛的开始疼痛。
但我依然装作很淡定的样子：“应该吧，毕竟我那么好。”
他轻轻笑了一下：“对啊，是挺好。”
“但应该没人敢娶我吧，他们可招架不住我。”
我总是很习惯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最伤害自己的话。
“那可能只能我娶你了”
说完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而我也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你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啊，没什么，就是说你以后肯定会很好的。”
以后？
我确实很好，做着简单的工作，过着简单的生活，但我没能遇到那些男朋友，一个都没有。
而他说娶我，真的就只是说说而已，但我却一直以为只要我在等，他就会来找我。
最后，他真的来找我了。
可却是我们上了大学之后，大三那一年，他准备去当兵，并且和他当时的女朋友订了婚。
他来找我的那一天，天气格外的好，室外小道上的樱花已开的遍地都是，空气中飘着花香，樱花道上，他个子又长了不少，短发剪的干净利索。
皮肤不像往常的白皙，增添了几分成熟。
“我准备结婚了”
听着他淡笑着对我说出他和她的故事，我有点想哭，因为我清晰的感觉到我的眼睛已经泛红了。
“那恭喜你呀”
我隔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出那句我此生说的最大的谎。
他入伍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他，只是在微信上叮嘱他照顾好自己，他回复知道了，而我们的故事也就在那里被按下了结束键。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我们没有丝毫联系，而最近，我总是不时的想起他，大概，我真的在慢慢忘记他了吧。
往后余生，我相信我能生活的很好，可我的青春却依然让我久久难以释怀。
我想那晚的古柏肯定知道我有多伤心。
至始至终，对于这段感情我从未释怀。
他说我太长情了，他陪不起。
很久之后，何舜来找过我，那时的我们早已分别多年，对于他的印象我仅仅停留在他对我无缘无故的发火上。
他啊，和他一样，都把我当成了她。
偶像剧里每个女主身后都有一个默默关心爱护她的男二，但从始至终，我只有自己一个人。
遇到了那个让我心动的人，却没有运气遇到那个偏爱我的人。
我只有在自己的世界里才是女主，却当着别人故事里的女配。
有一天晚上，我一个人走在大城市里的车水马龙之间，这城市真大啊，以前怎么从来不曾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