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美美是谁
我正坐在哄哄闹闹的集市上的东南角---一家专门卖凉皮的摊位旁，大口大口扒拉着碗里的凉皮，吃完第一碗仍觉意犹未尽，就对着老板大声吼道：“老板，再来一碗！”
“好嘞！”
凉皮上的很快，我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正准备埋头继续吃，却被一阵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震耳欲聋的歌声吵到难以下咽。
抬起头时，才发现天气突然变色，透过薄云洒下来的阳光也变得忽隐忽暗。时钟像是被人拨着转动了好几个圈，而我身边的一切都像要竭尽全力追赶它的快节奏，车水马龙的街道成了电影里的快放镜头，行人全都步履匆匆，道路以目。
像是被卷进了时空漩涡，我突然全身飘起失了重心，双脚没了力道。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光线向我袭来，迫不得已，我只能使劲闭眼抵抗。
睁开眼时，冲进我视线的是头顶乳白色的天花板，窗明几净，阳光透过它强有力的穿了进来，生气勃勃。
原来是梦。
枕边手机铃声依旧在响。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未来得及按下接听键，它就又停止了叫声。
我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在一旁，还想续上刚才那碗凉皮没吃到嘴的美梦。
不知过了多久，院里有了说话的动静，家里好像来了客人，老哥像是在与什么人交谈。
“你们先坐，倩倩还在睡觉，我去叫醒她。”
“没事，我去叫她。”是一个女生的声音，有点像魏姗姗。
像魏姗姗！
我猛的睁眼坐起，来不及看时间，便已看到窗户跟前闪过的魏姗姗的身影。
门没反锁，魏姗姗踱步进房，大概是想给我个“惊喜”，没想到僵坐在床上披头散发的我，反倒送了个惊吓给她。
她的声音颤颤巍巍，“赵…赵倩？”
“嗯？”我转头立刻回应，没有半分延迟。
“倩倩起床了，你们进来吧。”谁知魏姗姗没有回应我，反倒转头突然朝门口大喊。
就知道魏姗姗不会一个人只身前往我家，听到她叫身后的“你们”，我措手不及，抓起被子捂着全身就倒在了床上。
王博和郭晓天破门而入，不出所料，果真见到了他们两个大男生。我惊慌失措一边对着他们大叫着“出去”，一边将全身缩回被子里，用脸紧紧贴着床，不愿出来。
“你俩昨晚干嘛了？怎么她现在还没起床？”魏姗姗邪笑着问。
“就干些该干的事情呗。”被子外面是郭晓天的声音，略带沙哑。
“什么叫该干的事情？”
“哈哈，就是…”
“什么嘛！”我从被窝里探出一张脸向他们吼去，”我还没起床呢，你们快点出去！”
“听见了没，叫你们出去呢！”郭晓天笑笑，随后就推着王博和魏姗姗往外走。
“是叫你们出去好吗？”魏姗姗指着王博和郭晓天两人进行反驳，无奈被郭晓天已经推出了门外。
郭晓天将门反锁，向我走来。
“你…你干嘛？”我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抬头看他。
“你该不会没穿衣服吧？”郭晓天走近我，止住脚步，然后伸着手准备掀开我的被子。
“啊！非礼啊！”我惶遽大叫。
虽然与郭晓天已经算是熟人了，但这样蓬头垢面出现在他面前，那种生无可恋之感，完全压制住了现在想要精心打扮的欲望。
“非礼什么，别乱叫。”郭晓天低身坐在床边，左手一把勾抱住我，右手捂着我的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像看着钞票那般兴奋。
我停了下来，与郭晓天对视。
空气凝聚5秒之余，郭晓天慢慢挪开他搭在我嘴上的右手，然后突然猛的低下头，将他的嘴唇霸道的盖在我的嘴唇上面，像极了一条贪吃的恶狼，欲将我全身都揉碎在他身体里。
我呆坐在原地任由他亲吻，虽然自己看起来很被动矜持，且还想装一装不配合他的“暴行”，但自己此刻分明如此贪恋这样的时光，贪恋这样的郭晓天。
不知是享受着作为学生、而我却做着学生不敢做的事情的那份逾越后的愉悦，还是享受郭晓天此刻只属于我的温柔，我说不清。
这个吻很柔绵密集，直到我快喘不过气来，他才慢慢停下，用他沙哑磁性的声音叫我快点起床收拾，紧接着嘴角又勾起一丝媚笑，那弧度真是惹人嫉妒。
“穿好衣服，赶紧出来。”完事之后他便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甩我而去，只有我自己还呆坐在原地回味着刚才郭晓天的唇味。
也不知道郭晓天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刚开始一直很好奇，好奇他是不是在我喜欢上他之前就已经对我有了想法。但此刻郭晓天真真实实的掌心温度和柔软的嘴唇，像在做梦，而又异常真实，让我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反而没了想法。
我梳洗完出门后，看见他们三正像流氓一样蹲在我家墙角，王博脚下一堆烟头，手里还夹着半根没吸完的烟，嘴里正在吞云吐雾。
“干嘛？找我？”
“你家郭晓天找你啊！”魏姗姗捡了根细棒，蹲在地上在脚下画了无数个圈圈。
我走进他们，站在郭晓天跟前，白了胖子一眼：“你别抽烟了。”
“怎么，怕村上人都说你结交了一帮什么样的朋友？”王博抬头看我，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懒得理你。”
没地方去，又只能呆网吧打发时间。他们三又联机打游戏，我就又安静的坐在郭晓天旁看《放羊的星星》，被老套的剧情一次又一次感动，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郭晓天游戏间歇无意瞥了一眼旁边的我，慌忙摘下耳机，“怎么了？怎么哭了？”
“太感动了。”我指着电视，掏出手纸抹着自己的鼻涕。
“白痴啊你？这种电视都能看哭。”郭晓天耸耸肩，捏了捏我的脸蛋，便转过头不再管我。
在他心里，我似乎永远都是他身边不长脑子的那个小女朋友，他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就会让我知道，例如我清楚他身边的兄弟都知道他在虢中有个女朋友，学习好长的漂亮，现在已经是半个大学生。但他不想让我知道的绝对不会让我知道，例如他们学校的沈美美。
还记得那天刚好是大雪初霁、天空开始放晴的一个周五。我闭着眼睛竭力呼吸着新鲜空气，心情犹如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没有一丝杂质沾染，于是我掏出手机，给魏姗姗发过去短信。
“姗姗，今天周五，下课后去你们学校找你，我们一起去找郭晓天吧。”
一直到那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她才回了一个“好”字。
我一直以为自己对魏姗姗的友情到了”季札挂剑”的地步，可自己却一直没发现自己有个自作多情的毛病。魏姗姗大概真的不喜欢我，所以我俩之间除了郭晓天就真的没了别的话题。
魏姗姗总当着我的面，说我一看就是个学生，穿的特别学生气，思想也特别单纯容易被人拐卖，郭晓天总是为我发愁。
我“嘿嘿”一笑，其实有点尴尬。
“沈美美就不会这样，她机灵的很。”姗姗无意一语。
“沈美美？”我从来没听过这个陌生的名字。
姗姗的表情立刻凝固，脸部颜色由青变绿再变红，“啊…就是…那个…郭晓天的同学。”
“郭晓天的同学我都见过啊，沈美美怎么没听过。”看到她的脸色，我更加好奇。
“不知道郭晓天有没有在学校门口等我们，你给他说过了我们要去找他吧。”很明显的转移话题，我虽然很笨，但是我也不傻。
于是，沈美美这个名字就这样在我心里刻下了烙印。
在郭晓天跟前是不敢提这三个字的，因为我怕刚好幸福的模样被沈美美这个金箍棒打回原样。
但此刻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看到郭晓天对我的眼泪是如此在意，即便是为了并不紧要的事情。
“晓天？”我轻声叫了一声旁边继续打游戏的郭晓天，因为耳机挂在他脖子上，所以肯定听得见我说的话。
“嗯？”他没看我。
“沈美美是谁？”我小声问道。
网吧里很吵，各种打游戏的声音混杂着鼠标键盘被按动的声音，还有很多男生那犹如战场杀敌的吼叫声，一齐充斥着杂乱无章的网吧，一遍一遍刷洗着我的耳朵。
我想，我小声说出的这句话，郭晓天大概是没听到的吧。如果没听到，那便不要回答好了，因为我一问出口就后悔了。
谁知郭晓天手中按键的鼠标突然停止，将耳机摘下重重地摔在桌子上，猛地站起将身后的椅子弄出很大的噪音。我被吓了一跳，眼皮都跟着眨了好几下，随即便听到郭晓天大喊：“妈的又输了！”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郭晓天，这样生气的郭晓天，这样因为游戏输了而这样生气的郭晓天。
所以，他应该是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吧，心中暗自庆幸，但又有点失落。
他没看我，而是将头转过去看着坐在另一侧的魏姗姗和王博，“你们谁告诉她沈美美的？”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听得到他的语气，是在怒吼，没错。我不知道郭晓天是因恼羞成怒而兴师问罪或是怎样，总之他这反常的举动着实令我大吃一惊。
但令我更加好奇的是，沈美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能够让一向嬉皮笑脸的郭晓天这么发火，发火到我有点害怕。
“我，不是有意的。”魏姗姗看了一眼郭晓天，慢慢起身，“你不应该瞒着倩倩。”
“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跟她讲，轮的着你来告诉她吗？”郭晓天依旧没有转头，我看不见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干什么你俩…”王博起身，拉了拉两个人，象征性的制止了稍微有点尴尬的场面。
后来郭晓天拉起坐在座位上发呆的我就从网吧后门走了出去。我被郭晓天紧紧牵着手，急促跨着小碎步跟在后面。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也不敢问，更不知道他要对我做什么。
路过网吧隔壁的那家新开的台球厅门口时，他猛的停下脚步，我没来得及“刹车”所以一个踉跄就撞上了他的后背。鼻子被撞的生疼，我抬手轻轻搓揉着它，紧接着眼泪就像红豆一样接踵而至。
所以还没来得及抬头看郭晓天的表情，就被他拥入怀里。我紧张至极，并不敢大声呼吸，所以没怎么用力气，就轻轻嗅到了他身上白色衬衫上的淡淡汗味。
“倩倩，你要相信我。”他的声音似乎在颤抖。
“那么，她是谁啊。”我抬起头，在他怀里。突然看到他脸上原本就不多的肉竟在颤抖，眼睛里还泛着泪光。
沉默良久他都没有打破我俩之间的沉寂。我想，郭晓天大概是在找一个比较恰当的关系去形容她吧。
“她是追我的一个女孩，在我们学校。她跟你没法比，倩倩，你知道的，我只喜欢你。”郭晓天突然变得很平静，平静到让我想不起来刚才发火的是他。
所以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郭晓天这句深情的表白被我细细刻在了心中坟墓前的墓碑上，谁知偶尔回忆起来，竟全是心酸。
“嗯。”我踮起脚跟，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其实是想亲亲他的额头，但是因为他人高马大，即使我踮起脚跟，也依然够不着他的高度。
他朝我挤出了一个很丑的笑容，抱着我过了许久，才牵着我回到了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