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和传言判若两人
烽火、鲜血与死亡，战争早已成为十地历史的日常，在科学技术发展的今日，娱乐艺术同样进步。
蒂昭房间的电脑中播放着一部无声电影，讲述的是战争中失去亲人的一对姐妹如何生存下去，它拍摄于六百多年前电影起步的年头，当初轰动一时，如今被人遗忘。
进度条才走至一半，蒂昭上前关掉，手指快速地打字，然后点击鼠标，不满地看着怀幸，冰冷的电子女声响起：“有什么话快说，我耳朵没聋。”
“成为我的属下，一起建造新世界。”怀幸开门见山道。
“滚。”
“你好好说话，”她皱了皱眉头，“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劝你最好珍惜一下？”
蒂昭：“还真是个孩子，你指望我会和变种人联手？不是攻城么？弄死那群蠢货赶紧开始下一座，我乐得眼前清净！”
电子女声消失足有半分钟后，怀幸才说：“哦，我先跟你说一下，在我名为‘上命’的新世界，没有这种分别，大家都是一样的。你不会有这种想法，但我觉得身在北域这样环境下的你，应该接受得比较快，你适应适应，我们再说话。”
“蠢人说梦，”她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她，“有点能耐就不读书了？你是高等人吧？可以随时享受一切，产生这种想法不得不说是愚蠢，是不是因此被南境抛弃，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实行所谓新世界？”
电子声音还没消失，她就爬回床继续蒙着被子看电子板。
怀幸表情没有变化，甚至对那番话现出充耳不闻的态度，继续说：“在这样的前提下，你会对什么样的人臣服？千玄那样的？真巧，我刚好比她厉害。”
蒂昭本来置之不理，听见最后一句，愤然将手中电子板朝她砸去。后者轻易接住，将小鱼连同东西一起扔回去，转身就走：“你太讨厌了，不想和你交流，自个儿呆着去。”
门被关住，房间里又安静下来，蒂昭注视着掌心活蹦乱跳的鱼儿，眸色更加深沉。
房间外，阳蒙千盼万盼终于将人等出来，连忙上前说：“我忘记说市长她天生不会说话，而且脾气不太好。”
怀幸一听这人也没问她什么，就懒得理会，来到办公区随意翻阅文件，然后查看电脑。她只是恢复了城中电力，对于网络依然禁止，这会儿时间尚早，公开不是好事，待过一阵儿再看。
“首领你们……商榷的如何了？”他思忖半晌，总算鼓起勇气问出口。
话音刚落，他就被一人扯到旁边，定睛一看，竟是蒂昭。
其人换了声白色服装，面容冷酷，将手中的纸拍到桌上，当中写着：〔最好不要乱来，你所谓的新世界只会让北域的情况更糟，你的身份会变成攻击天师的刀子！〕
天师为千玄，北域中有些人这么称呼她，那是千玄的指引之神。
怀幸一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审视她：“我就是要乱来，你管不着！你大概忘记自己的身份是个失败者，居然来吩咐我？”
蒂昭强忍着怒气，洋洋洒洒写完一段话：〔他们不会管你是不是南境人，他们只在意你是和勾汜人相近，你强大并且要建立新世界。这样的条件与想法他们会安在天师身上，以此做文章。
因为天师的成就，北域的勾汜人地位才高一些，帝国各职可以出现勾汜人身影，就算倍受歧视，但起码进步了。如果因为你而倒退，我不介意现在同你鱼死网破。〕
“鱼死，网可未必会破。”怀幸的注意力被桌上的盆栽吸引，伸手去逗弄，漫不经心道，“假如你认为孩子的话没必要听，那么就不用待下去，我同样不会听你的。你要是愿意留下，就回答我一个问题——成为高级点的奴隶就满足了？不想做人吗？”
她起身去看另一排盆栽，不再理愣神的蒂昭。这些盆里种的话什么品种都有，颜色鲜艳，靠近芳香扑鼻。
阳蒙不好意思地说：“我种得不太好。”
“你养动物吗？”她问。
“不养，我天生就跟它们合不来。”他更加赧然，就是最温顺的小猫仔，见到他都死命地叫，虽说他挺喜欢的。
怀幸想说话，蒂昭猛地起身让她看纸上的字：〔你怎么确保事情一定会如愿进行？〕
“我本来就不想跟你说话，你冒犯了我，还骂人，干嘛要跟你讲话。现在更不想，你就想怎么让北域有勾汜人的一席之地，你就知道自己很谨慎吧？即便我们是同一族的，你该看到我们不是一类的，我肯定不会听你的意见，你知道最后结果没有坏处就好啦。”
怀幸蹙额：“老是问这些，我都被你搞乱了。我可不是建设北域来的，我是毁掉……”话到嘴边，她顿时噤声，咬牙哼气，“看你都把我弄混了，我是来建设北域的，就是方法不同而已，我没有瞧不起北域，你们做的都是对的，只是我换个更正确的方式。别胡乱诬陷我，我很喜欢殊玛的。”
说完她就走，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后又回来，询问道：“你愿意成为我的信徒吗？这个等级高。”
〔蠢，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那我跟你讲，你梦寐以求的，我会轻而易举完成。可惜你无能为力，气死你。”她双手揣兜慢悠悠走出办公室。
公馆长廊的墙壁上挂有各种画像，多是天神以及北域历史杰出的统治者。怀幸停步于其中一幅相框前，摄影的背景是泗启城外的土公路，与如今景物相较少了辆报废汽车；画里有六个人，四名勾汜人，两名义氿人，皆模样年轻。
她的目光落在摄影日期上：新元1329年4月27日。
是二十四年前，她歪了歪脑袋，和神像并列，这些人很有名么？
正思绪间，画像被一张红布遮住，布上写着“你不配看”四个大字。
怀幸抿着嘴角，斜视来人，身后水雾变作一只手，重重地朝蒂昭脑袋拍去。后者吃痛，挥手想解决那只手，但水雾速度极快的弥散，她扑了空，再看那个孩子已然消失。
阳蒙赶来劝道：“市长，她是R，我觉得的还是不要太接触她，遭殃的恐怕会是泗启。”
〔之前所谓的战争里不出手，那必然有所用意。她那小屁孩的心思谁猜不到？我只知她是变种人，于北域有害。〕
“害你又不能除，就你那点能力，啧啧。”怀幸抱着一堆文件从一间办公室走出，满脸嘲讽进入另一间，“做神的仆人说不定还能指点你一二，就现在还是下辈子吧……你可能不会有下辈子，因为你不信本神。”
阳蒙看了又看那道身影，再次劝慰：“市长看，她就是个孩子，再说就算强大，人外有人，南境在通缉北域亦不会容忍。”
蒂昭无言，推开他进入办公室。
雨点凶猛地击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一刻不停。自布满水珠的窗户望去，只见璀璨灯火晕为光斑，氤氲且迷离。
办公室中布置简单，除必要电子设备外便是文件柜。蒂昭怒气冲冲进入房间，步子倏地停住，看着那几个变种人。
宁惜看看她，收回视线，过了几秒又回头，礼貌地点头：“大姐姐你好。”她往蓝尔莎身边靠靠，这人看起来和伽漓一样凶，还是不要多讲话了。
她站在桌旁，因个头不够高所以只得踮着脚，怀幸在浏览记载泗启历史的档案，漫不经心道：“接下来没你们的事，去休息吧。”
“明天是去演讲？”伽漓坐在身旁，随意道。
“嗯，”怀幸点头，用提醒的口吻说，“你不要跟我站一起，就找个犄角旮旯杵着好啦。”她哼了声，“谁叫你不尊重我。”
“我挺愿意想象成你怕我一起丢脸的。”
怀幸蓦地抬头看她，后者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现在不好好休息，明天绝对后悔。我去玩了。”
“神才不像你们凡人那样没用呢。”她哼哼着满不在乎，继续阅览文件。
屋外哗哗的雨声显得房间里更加沉静，头顶的白炽灯管偶尔闪烁几秒，使得几人的影子一齐闪动。怀幸认真地阅读书籍，有时沉思几分钟，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
蓝尔莎与洛栖并排而坐，隔着大半个小时才轻声交流一句，宁惜枕在她的腿上，抱着精灵娃娃睡得正香。
蒂昭沉默许久，转身离开房间，她停在过道的那副相片前，犹豫着取下红布。
天空是一如既往的混沌色，远方天际与沙丘连成一片；浑身漆黑的大雁停在生锈的加油站告示牌上，牌下堆着杂物，一本印有红色数字的书刊封面在摄影中极为清晰。
这样的背景前，六人脸上显露着不同程度的惬意。她的手指划过几人的面庞，最后停在相框一角小小的影子中。
有脚步声传来，她收手继续往回走。阳蒙抹去额头的汗珠，说：“就这会儿广场已经来了许多人，我们要不要出面？”
〔都是俘虏，出什么？忙你的去！〕
看着人离开，阳蒙不明所以，市长怎么对他这般温柔了？
他笑着摇头，反正不是坏事，现在只需等待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