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广沂城
广沂城最近迎来一件大事,一件喜事,那就是韩益韩老爷子在三天后即将迎来他七十岁的寿辰。
老爷子年过古稀,身体依旧硬朗,平时乐呵呵的,逢人见面打招呼,松弛干枯的脸上总泛起亲切的笑容。
城里的学堂,和武馆是老爷子组织修建的,平时谁家若遇到了个困难,老爷子也总会伸手帮衬一下,饥荒灾厄年间,大武朝分身乏术顾虑不周时,老爷子也会将人皇赏赐之物变卖,搭棚施粥,以济民众,可以说整个广沂城方圆百里,都直接或间接受到过老爷子的恩泽。
可就这么一个和善的老人,上天却待这位老人太多残忍,老爷子和他的夫人恩爱有加,却多年不曾诞下子嗣,以至流言蜚语所袭扰,年逾半百才有了那么一个女儿,当老爷子高兴的抱起女儿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却不成想他的夫人撒手而去。
“盈盈!”,这是老爷子为他女儿起的名字,因为老爷子的夫人是笑着走的,老爷子不想女儿难过,他希望自己的女儿一辈子都要快快乐乐笑着度过每一天。
和老爷子干枯的面庞不同,韩盈盈长得水灵,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清澈见底,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年芳十九。
女大当嫁,正好三天后就是黄道吉日,韩益老爷子一挥手,一起办,并在广沂城内大摆筵席,宴请四方来客。
这一下可忙坏了广沂城里的男女老幼,城里城外张灯结彩,其热闹程度赶不上不老药现世,却堪比上元佳节!
广沂城有两大家族,郭、杨。老爷子虽不为两大家族,但地位极其特殊。
单凭是大元帅方劲松麾下最骁勇善战的部将这一点,三天后来祝贺的人注定尊贵。
郭,杨两家也明白这一点,积极的参与进来,维持着广沂城的秩序,并盘算着怎么在三天后的宴会上展现自己。
“二位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我们这里已经被韩老爷子包下,吃饭免费!”见到少晨少女,店小二抹布搭在肩上,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
“住店,一间上房,一间平间,有劳了!”那夜赶路,他和少女一直往东,走了几天才到这广沂,期间没怎么休息。
身上的钱财不多了,住店还是够的。
“二位跟我来!”
见着十两银子,店小二微微有些诧异,看衣着少晨不像有钱的主像随从,少女倒是尊贵,一开始迎上来也是冲着少女而来,管他呢,付钱的就是爷,当下眉开眼笑地在前方带路,一听说吃饭免费,福来客栈里桌桌爆满,已经有好些天没摸过银子的感觉了。
“小二哥,麻烦为那位姑娘准备些吃得,在打些温水送去,她提出的要求有劳小二哥一一照办,钱不是问题!”
平间相对简朴些,但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店小二离开时少晨递出了一些碎银。
“公子请放心,福来客栈讲究就是顾客至上,您吩咐之事小二一定会一一办妥,绝不会怠慢了!”摸到银子,店小二心花怒放,脸上堆满了笑容,当下朝门外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做贼似的在勾起手对少晨小声的说:“公子可要让那位住在上房的姑娘小心一些!”
“小二哥,坐!”
“此话怎说?”
将门合上,少晨伸手邀请店小二坐下,倒了一杯茶推向店小二,疑惑地问。
“应老爷子双喜之事,接下来几天内天下英豪将会齐聚广沂城,我想公子也是为此事而来。”
“那位姑娘住的房间正好在去往天字一号房的路上。”店小二拿起茶来一饮而尽,招待客人已久,口渴已久,一杯茶尽很是酣畅,说话声也活络起来,店小二娓娓叙说着。
“公子也清楚,我福来客栈遍布天下,价格合理公平,无论男女老幼,贫穷富贵皆可入住。”
少晨点点头,店小二说得不错,纵使是漂泊无助的乞丐也曾入住过福来客栈,而且服务周到,没有太多乱七八糟的事。
这也是他入广沂后,选择福来客栈的原因。
“莫不是天字号房来了人皇,洛轩!若有机会小二哥帮忙引荐引荐!”少晨为店小二续杯,清澈的嗓音略带些玩笑的口吻。
福来客栈接富纳贫,来者不拒,唯独其主人立了一个特别的规矩,客栈内天字从一到十二最好的房间只向身份尊贵之人开放,例如大武朝王侯将相,或者风云榜上人物。
十两银子能在福来客栈上等房里舒舒服服住上一个月,而天字十二号房十两只够一晚上房钱。
“嗨,公子真是高看我了,若真是这两人,我哪有机会接触啊!”店小二叹了口气略微遗憾的说。
“天字一号房这次入住的人是大魏皇朝皇主最小的儿子,云阳王梁渡!”
“云阳王”少晨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据说魏朝皇主对这个小儿子可是宠爱有加!”
“而这个云阳王也非常争气,不仅样貌帅气,据说年纪轻轻奇经八脉只差任督二脉未通。”
地位尊崇,年少多金,样貌帅气,店小二接下来要说的话少晨都能猜得出来,令人头疼啊,刚摆脱一个方平现在又来一个?
送走店小二,躺在床上,少晨什么都不去想,尽量让自己睡去,七绝散的侵蚀时刻不止,连续的这些天来,他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好在七绝散在这期间没有发作,但是个人怎么可能不用睡觉,意识下沉,少晨浅浅睡去。
再次醒来,月如银盘,高挂天空。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仿佛七绝散的侵蚀也不那么重了,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简单洗漱一番,少晨推开房门。
是夜,外头明亮,福来客栈中也是灯火通明,福来客栈一共有三层,最下面那一层供客人吃饭之所也是福来客栈门面所在,第二层就是少晨所住的平间上房所在之处,而最上层就是天字十二座房间。
少晨来到最下层,一道道美味的菜肴如流水般不断上来,筹光交错,客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吃饭的地方空间很大,容纳千人不成问题,中间是由一个红木搭建起来的圆台,可在上头比武,说书,或是举办些余兴节目,现在几位红粉艺伶在上头弹奏助兴,美食开胃,佳人赏心,让这份热闹更加的火爆。
少晨找了个拐角坐在窗台上,桌子上近乎坐满了人,衣着破烂的乞丐,行走江湖的不知名侠客,五大三粗的莽汉,富家公子,落魄书生,江湖百态,各自人生都能在这里窥知一二。
很快,饭菜就上齐了,一份清汤,一碗米饭,一碟小菜,不算太丰盛,肉沫也很少。
肚子咕咕声驱使少晨捧起碗,竖起筷子。
刚要下筷,少女也坐到了窗台边,坐在了少晨面前。
这是类似一个飘窗的地方,少晨背靠在窗壁,右脚踩在窗台,手扶着碗筷。
“你怎么下来了!”见着少女,少晨明亮的眼睛有一丝愣神,旋即笑了起来。
上房内是可以传唤店小二的,而且配套设施完善,真的可以做到一个月不用出门还能体面的生活下去。
他知道少女喜欢清静,尽管在广沂城只休整两天,他还是开了间上房。
“一个人呆久了,想出来看看!”
少女面朝内言语不多,双脚轻轻荡漾在半空。
“吃饭了没!”
少女摇摇头。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有几分宁静,窗外是水,波光粼粼。
“小二哥!”少晨直起身,张望一下四周,挥了挥手。
店小二跑了过来,不过是另一个人,福来客栈店大,伙计多,尤其这几天生意特别火爆。
“想吃点什么!”少晨问向少女。
“少许米饭!”
“诶姑娘,光吃米饭怎么行,我们客栈的招牌清蒸鳕鱼,红烧排骨,糯米粥你还没尝过呢,那可是一顶一的美味,保准您……”
“小二哥,就来些米饭吧!”少晨打断了店小二滔滔不绝的发言。
“客官,韩老爷子连包广沂城所有酒楼客栈十天,您在福来客栈这十天内吃饭是免费的,您敞开吃喝就是在给韩老爷子增添喜气。”
“不必了!”少晨摇摇头微微笑着拍了拍店小二的肩,再一次打断了面前这个执着的店小二。
“好嘞,客官!”见状,店小二不在多言地退下。
“诶,那个,米饭就换成糯米粥吧!少许些!”
“好嘞,客官您稍等!”
“为什么要换掉我要的东西!”
有少女在这里,刚才的坐姿就变得很不妥,少晨自然要改变,他现在也面向客栈内,双腿垂下。
“粥养胃,女孩子家晚上尽量多吃些流食,怡人”
“要你管!”少女虽有些不悦,当下也没有多说。
糯米粥很快就端了上来,粥是装在黑釉的陶碗里,粒粒饱满通透,散发着独有的清香。
碗端在手心,少女眉头蹙起,黑黝黝的碗着实不好看。
“不喜欢吗!”见着少女仍显抗拒的模样,少晨微微苦笑,心下也只好找店小二为少女换回米饭。
“不是!”少女摇摇头,不在多言,手中黑釉的陶碗公然破碎,化成一道道细沙缠绕在她指尖,重组,糯米粥还是糯米粥,装载它的器皿却变成了浅粉色玉杯。
少女捧杯,轻尝一口,便闭起了双眼,静静的享受这人间美味。
见状,少晨会心一笑,也动起了碗筷,开始享用这一天的晚餐。
一曲尽,演奏的艺伶纷纷离场,而后悉数登场,站在台上的是即将比武的江湖客。
作为用餐时的助兴节目,他们比武时招式华丽却不狠辣,看得人拍手叫好,食欲大开。
客栈内的气氛也是被调动一浪高过一浪。
“店家,店家!”
坐在场中面向红木台的梁渡,翘着退,手摇着折扇,言语中颇为不耐烦。
“客官您有何吩咐”在梁渡催促声中,福来客栈的店长急急忙忙来到梁渡身边。
梁渡可是个有钱的主,而且身份尊贵,福来客栈的主人有所交代过要招待好,不过对方毕竟不是大武朝的王爷,所以他以“客官”相称,既不失尊卑也不失礼节。
“店家,把这些乞丐给本王清出去,本王何其尊贵,尽是些奴仆的东西也配和本王共同用餐,大武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卑贱!”
大魏皇朝信奉弱肉强食,而且其皇主没有废掉奴隶制。
所以,在梁渡看来,和这个客栈内所有乞丐同等用餐该说着污秽之语简直对他是种侮辱。
“小子,你算哪根葱!”
“就是,别仗着有几个闲钱就轻视你爷爷”
“爷爷行走江湖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待着呢!”梁渡的话成功激起了在场江湖客和乞丐们的气愤。
无数指责铺天盖地般的向着梁渡飞来,过激者甚至离开了座位,他们揉了揉拳头想给梁渡一个教训。
面对这情形,梁渡手中折扇啪塔一合,轻蔑一笑:“先生!”
梁渡身后,背负双戟的人站了出来,他瞥了一眼包围过来的人,冷笑着,恐怖的气息席卷全场。
包围上来的人瞬间被压趴在地。
“全开大周天!”在场的江湖客无不动容,整个客栈霎时间鸦雀无声。
“高手,顶尖的高手!”
“此人是谁!”
“是福来客栈照顾不周,让客人受惊了,劳烦沈钧先生收回气息。”店长勉强的开口,虽然沈钧的气息并没有直接作用于他,但其气息压迫正在一点一点的将他压在地上。
“沈钧!风云榜上二十一位的沈钧!”有些阅历的江湖客听得店长这般话语立刻认了出来。
“啪,啪”不少桌子承受不住这份压迫纷纷爆裂开,汤菜撒了一地。
苦苦承受这份压迫。很多人看向梁渡的眼睛变了,能得风云榜上第二十一位的保护,这个跷着二郎腿的公子哥到底是什么人?
“先生!”梁渡一抬手,示意沈钧收回气息,他对现在造成的效果很满意,他要的就是大武朝人人都怕他。
折扇一张,梁渡很是嚣张的开口:“店家,现在可以让这些臭乞丐滚了吗?”
恐怖的压迫退去,店长用着衣袖拭去了额头的汗,长舒了一口气,连忙道:“客官,恐怕不行!”
“你在对我说笑吗!”梁渡猛然间站起身,一脚将店长踹飞了百步。
这一幕,无数人的眼睛中闪烁着愤怒的怒火,用力的捏紧拳头,空气针落可闻,却没有人动,因为梁渡的气息也释放了出来,奇经八脉只差任督全开的气息压迫笼罩全场。
虽不及沈钧的那种震慑,却依旧让在场的江湖客起不了动手的心思,因为纵观全场,找不出打通奇经八脉的第二个人来。
天下虽大,大武朝疆域虽广,可行走江湖的芸芸众生实力达到过全开正十二经少之又少,普遍是十二经开了六七脉这样,就比如说现在,众江湖客敢怒不敢言!
“我并没有戏耍客官的意思”店长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心口嘴角不停地咳出血来,声音虚弱:“广沂城所有的酒楼客栈已被韩老爷子包下,来者是客,福来客栈赶不走任何一个人!”
“我出双倍的价钱!”梁渡摇着折扇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店长,很不耐烦的说。
“客官,我知道您很有钱,不过我们做生意总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今日福来客栈一旦接受您的钱武朝明天恐就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店长的声音虽然很弱,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就可能倒下,但对上梁渡的目光,他全然无惧。
“我非要让他们滚呢!”折扇疯狂摇着,店长的眼神让梁渡很不爽,在大魏还没有人敢这么忤逆他。
“唯有战!”店长的气息释放了出来,十二经只开了六条,八脉开了一个,相较梁渡如同皓月下的萤火渺小不堪。
“好!”如山海般的声音爆发出来,店长的行动赢得了江湖客们的尊重,他们疯狂的为店长鼓掌,微弱的气息一个接着一个爆发了出来,皓月之光神圣孤独,萤火微弱汇聚也不及,却最触人心。
整个客栈内,江湖客们的气息爆发而出,如同溪流奔海,掌声雷动,汇成了三个字:“唯有战!”
纵使梁渡,也被这股气息所摄,后撤一步。
“你,你们!”梁渡手指了指店长,又指了指客栈内的江湖客,气急败坏地叫道:“先生,把他们扔出去!”
不用梁渡开口沈钧也知道该怎么做,他本就是大魏皇朝的人,更何况他们这次来祝寿代表的是大魏皇朝,自然不能在这丢了人。
全开大周天的气势压迫而出,属于江湖客们的气息一触即溃,如同冰雪消融,无影无踪。
急缩的瞳孔中,赫然是沈钧飞身而至,抓过来那白皙的手。
沈钧的嘴角翘起,绝望爬上了江湖客的脸庞。
处在魔掌下乞丐闭上了双眼,等待被扔出去的命运,他们并不乞求谁会来救他们,这几日好酒好菜填饱肚子,他们已经很满足,不枉此生。
“砰,砰!”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剑连着剑鞘,卷动着雷霆之势风扫残云般打了过来。
动手的人目标很明确,就是沈钧抓向乞丐那白皙的手。
只要打中绝对重伤。
沈钧不可能会被重伤,应对这情形白皙的手掌自然收回,他冷笑着,整个人强行停滞半空,脚尖点地,向后旋转半周,右后肘击出。
电光石火间,剑鞘横前竖臂挡之。
四目相对,所见的是一双清澈的黑色眼睛。
肘击被阻,转身腿横扫。
剑鞘转动,乞丐被按下。
沈钧一脚踢出。
剑鞘入手,少晨以掌对之。
二人皆后退几步,竟是不分伯仲。
哗,众人惊动,齐刷刷地看向场中这个悄然而立的身影,旋即欣喜了起来。
“你是谁!”沈钧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扭了扭脚,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刚才一番交手,站立的脚竟有些麻了。
“重要吗!”面对沈钧少晨微微一笑,他的手轻微在颤动,七绝散对他侵蚀有些严重,他的实力下降的很厉害,刚才的拳脚相交他隐隐有些接不住。
“阁下是要为他们出头?”
“我不明白,一群臭乞丐尽是弱者有什么地方值得阁下出手!”沈钧瞥了一眼少晨,冷笑连连,这个细微动作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旋即双手搭在了背后的双戟上。
他想不明白眼前这群乞丐既没钱,也没权,实力低微,说话还污言秽语的,福来客栈怎么会让他们留在这里吃饭,就算是韩益请的客,意思意思就行了,怎么真得留乞丐在这里吃饭,脑袋抽风了?
“他们可不弱!”在场的江湖客脸上写满了不屈与怒火,少晨凝望着每个人,针锋相对的说:“他们敢与你对抗已经够强了!”
“弱者就是弱者,纵使一起上也依旧如此,这其中的实力差距无法用言语来弥补!”沈钧摇摇头,少晨的话让他觉得好笑,背后的双戟完全抽出,紧紧的握在手中,双戟森寒凌厉的叫人无法直视。
“加上我够不够!”少晨拔剑,气息完全放开,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唯有战!
“全开大周天!”沈钧失声叫了出来,蓝色的眸子间光影闪烁。
客栈内的江湖客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场中的青年,忽而狂喜了起来,气息涌动,萤火在皓月下再一次亮起,一颗两颗直至灿如星河,现在他们没什么可怕的。
“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交手的必要!”沈钧被这气势所摄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双戟重新束于背后,摆摆手露出了友好的微笑,沈钧心知接下来不可能在动手了。
“的确”青霜剑入鞘,少晨摇摇头也微笑着:“砸坏东西是要赔的,我的钱不多了!”
言尽转身,少晨重新坐回了窗边,端起碗继续吃着没有吃完的饭菜。
从二人交手到对峙再到停止,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几分钟,但在这几分钟内,青年的身影在所有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场中一片狼藉,破碎的木屑,混合着饭菜汤汁撒了一地,但青年没有破坏任何东西。
客栈内静悄悄的,很久才恢复了热闹。
窗边,本是拐角无人问津的地方,推杯换盏间众人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往这里聚集,客栈的中心从似乎红木台前转移到了这里。
感受投射来的目光,少晨坐在窗边平静如常只是眼底闪过些许无奈,这就是他不愿暴露实力的原因,看起来很风光实则与众江湖客有了距离,他并不喜欢高高在上,他其实只是这芸芸众生里的微尘,很普通没什么区别。
但有些事他必须要做,就像刚才的事,即便暴露了实力。
“一会儿出去走走!”少晨自顾自地开口,似乎在询问着自己。
“嗯!”少女轻轻应道,言语不多。
成为全场的焦点令少晨很不适,他有种感觉,麻烦要来了。
“王爷!”沈钧来到梁渡的身边,抱拳刚想说什么时,却被梁渡用扇子一拦,止住了话。
沈钧看着梁渡,却见梁渡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身后的某处,就像饿了很久的狼突然间见到了羊,眼睛放光。
沈钧顺着梁渡的目光看去,赫然是窗边,而梁渡所看的人是和少晨同坐在窗台上的少女。
“先生,我看中了这个美人!”
沈钧面色一僵他自然知道面前这个云阳王梁渡再想什么。
当下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王爷,还有三天就是韩益的寿辰,如此关头不宜和此等强者交恶,此行皇主再三叮嘱,误了正事就不好了!”
“没事,他再怎么强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你刚才没听他说吗,他要没钱了!”梁渡风度翩翩的打开折扇,自信的开口,而提到钱时,梁渡的目光很有深意的停留几分。
“正好本王身边缺个侍卫,就当是赏给他了!”
“王爷,您的好意那小子未必会领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梁渡的话让沈钧微微皱眉,刚才的交流虽然很短暂,沈钧却觉得青年并不是这样的人。
青年坐在窗台上,端着碗吃着碗里的饭,看起来起毫不起眼,却恍然间与记忆中那抹悄然而立的身影重合。
他发难时,这个不起眼的青年是唯一站出来的人。
“没关系,本王开价是很高的,他没有理由拒绝。”
“而且得先让这位美人认识本王才行,走过去打个招呼!”
不得不说梁渡的外表很出众,头发自然散落在双肩,刀削般面庞上印刻着迷死人的桃花眼,白袍涌动,猎猎生风,折扇轻摇,俨然一副美男子的模样,再配上他云阳王的身份,平日里不知迷倒了多少女人。
梁渡越过无数江湖客,款款地向着窗边走去。
少晨似有所感,抬起头,麻烦来了。
“哎呀哎呀,刚刚都是一场误会,不打不相识,先生身手令我敬仰,我想与先生交个朋友,本王云阳王梁渡,今年十八!”梁渡近身向前,主动的伸出手。
“少晨,大武朝微末之人,二十一岁”
少晨也伸出手,两手相握。
对方毕竟代表着大魏皇朝,来者是客,虽不知所来意欲何为但彬彬有礼,他也不能失了风采。
“哦,这么说来先生真是与我们有缘,我家先生沈钧恰好是风云榜上第二十一位!”梁渡听着一愣,脸上透露着欣喜,连忙介绍起自己身旁的沈钧来,他脑海中组织了很多语言,最怕的就是对方不和自己说话。
“王爷,有什么事请直言。”
少晨不想和这个云阳王有什么交集,明天他就会离开广沂城向东去,当下也是挑明了话题。
“倒也没有什么事,就想和先生交个朋友!”梁渡听出少晨的话外音,但他可不想这么快就表明来意,多聊会天增进增进感情总是好的。
可惜他的想法一下子落空了。
“我们走吧!”
一旁的少女开口了。
少晨点点头:“王爷您请自便,在下告辞了!”
“诶诶,别走啊,这位姑娘,你还没和本王交流呢,本王还不知姑娘的芳名呢!”
就挺突然的,梁渡还没展示自己的风度,面前的两人突然要走,那怎么行!
夜晚,少女穿了一件绒绒白衣在身,耳旁的青丝用发卡挽住,灵静却欲说还休。
这一下子抓住了梁渡的心,虽然少女的着装梁渡从来没有见过,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将眼前的这位佳人留下来。
梁渡连忙伸出手就要去拦住少女。
“王爷,请你自重!”
一把剑连着剑鞘横在梁渡的面前,冷漠的声音说出了不容商榷的话。
少晨有些头疼,无论是大武还是大魏,两个王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们要去哪里,本王闲来无事刚好可以和你们一起同行!”
“王爷,请你止步,我们要去哪儿无可奉告,恕不奉陪!”
梁渡仍不死心的纠缠跟随,见状青霜剑直接出鞘,剑气森寒凛冽,叫人无法直视。
梁渡这才不甘得停下脚步。
还是自家王爷说得好,展露实力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出了客栈,外头的街道上就宁静了许多,各家各户为了庆贺韩益的双喜之事在门前挂上了大红灯笼,月如银盘夜如纱,点点笔墨,如毫挥洒,寂寂无声,外头虽不及客栈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却别有一番风味。
少晨和少女共同漫步在这青石板的街道上,静静享受着这份宁静,二人漫无目的走着,偶有行人打闹,匆匆而过。
“二位玉人,买个河灯吧,可以许愿,很灵的!”
月如沉水,不见满天星河。
河畔处,无数善男信女双手合十将河灯缓缓推入水中,恍如烛火顺流而下,河畔静悄悄地。
少晨买了一个河灯。
少女十指相握,靠在额间。
少晨轻轻地将河灯推入水中。
“你许了什么愿?”少晨遥望着少女,清澈的眼睛盈盈温笑,问。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少女眺望河畔静默出声。
“你要找的朋友是谁呢!”许久,少女忽而问。
“阿悔!”
“找到之后呢!”
“不知道!”
少晨也试着眺望河畔。
“或许和现在这样去流浪!”
月如沉水,映照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