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章 时光抄
凌晨五点,天际泛起鱼肚白。我推开窗,冷冽的空气裹挟着青草香扑面而来,远处山峦的轮廓像被水墨晕染的剪影。老式挂钟的指针划过五点零七分,玻璃窗上凝结的冰花在晨光中渐渐融化,细小的水珠沿着窗棂蜿蜒而下,如同时光的刻度。
老槐树下的石磨还在原地,只是曾经吱呀作响的转动声早已消失。磨盘上积着薄霜,像一块撒了糖霜的年糕。我蹲下身,指尖触到冰凉的青石,突然想起母亲总说:“磨盘转一圈,日子就过去了。“那时她总爱站在槐树下,看我捧着热腾腾的玉米糊糊,眉眼间满是宠溺。
菜市场总在晨光中苏醒。卖豆腐的阿婆掀开蓝布帘子,白雾裹着豆香涌出来,蒸笼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涟漪。她用竹签轻轻扎起一块豆腐,那动作像极了绣花:“要扎得准,豆腐才不会散。“我接过热乎乎的豆腐,听见她哼起旧时的小调,音调里藏着岁月的褶皱。
转角处的修鞋匠正在给旧皮鞋打掌。他戴着老花镜,镊子夹着铁钉在鞋底反复比划,阳光穿过镜片,在他皱纹里投下细碎的光斑。“现在的人都爱买新鞋,“他突然开口,“可旧鞋补好了,照样能走四方。“我望着他布满茧子的手,忽然明白:时光从不会真正老去,它只是换了个方式,在旧物件里酿着新的故事。
学校后山的枫树林在晨光中苏醒。露珠沿着枫叶的脉络滑落,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孩子们背着书包奔跑而过,笑声惊起一群灰喜鹊,它们掠过树梢,将阳光抖落在草地上,碎成点点金箔。我记得少年时总爱爬上这棵枫树,看远处的山峦与云霞纠缠,那时觉得世界很大,大到装不下任何烦恼。
老教学楼的玻璃窗被阳光镀上金边。教室里,粉笔灰在光柱中起舞,值日生正踮脚擦拭黑板。最后一排的课桌上,还留着昨夜未完成的物理公式,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推导过程,像极了攀登知识高峰的脚印。忽然想起老师说过:“学问是光,照亮前路;勤奋是梯,助你登高。“此刻晨光中的校园,不正是这句话最好的注解吗?
图书馆的天井里,藤蔓缠绕着青铜灯架。管理员打开老式拉线开关,暖黄的光晕如水波荡漾,驱散了角落的寒意。她踮脚擦拭《资治通鉴》的封皮,动作轻柔得像对待初生的婴儿:“这些书见过太多人,“她低声说,“每一页都藏着故事。“我抚摸着泛黄的纸页,突然懂得:时光从不留情,但文字能替我们记住所有闪光的瞬间。
暮色将至时,我站在江边。夕阳将江水染成琥珀色,货轮的汽笛声撕裂了黄昏的寂静。对岸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恍惚间与二十年前的某个夜晚重叠——那时我也站在这里,看同样的江景,听同样的汽笛,却总觉得未来有无限可能。此刻才明白:时光从未停留,我们能做的,只是把每个当下都活成永恒。
夜幕完全降临后,我翻开日记本。笔尖在纸页上沙沙作响,记录着今天的光影、温度与心跳。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键盘上投下流动的银沙,那些跳跃的字符仿佛在说:生活的意义不在于追逐光明,而在于学会与光同尘,在光与影的交织中,找到自己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