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饵搜查官(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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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科搜研特别被害者部

1

袴田站在山手线的站台上。

在吸烟区呆呆地抽着烟。

每次见到他,他都在抽烟。

从没见他干过正经事。

他站在涩谷那一侧的尽头。

人潮汹涌,袴田很不显眼,志穗险些没发现他。

铁轨对面就是京滨东北线的厕所。

也就是案发现场。

厕所的建筑物分成两间,男女厕所各有一个出入口。

离山手线站台更近的是女厕所。

那就是深山律子遇害的地方。

袴田好像在边抽烟边观察厕所。

换言之,他好歹也在工作。

尸体已被运走,但警员们还在勘查现场,鉴识课员也在搜寻与案件有关的遗留物品。

早高峰已过,看热闹的人也少了,可气氛依然凝重。

不光袴田,就连其他等山手线的乘客也都在观察现场的情况。

不过京滨东北线与山手线电车每隔几分钟就来一趟。一有车来,人们的视线就会被挡住。唯一一个目不转睛地看着案发现场的人就是袴田。

志穗喊道:“袴田大哥——”

袴田看了志穗一眼,点了点头。

也许这就是他的回答吧。好无力的回答啊。他明知志穗被流浪汉袭击了,却没有问一句。

志穗望着那张老气横秋的脸,顿感火气上涌。

“袴田大哥,你的工作不是保护我吗?我出事时,你又在哪儿啊?”

她真开始埋怨他了。她也知道自己的语气很咄咄逼人。

“搜查本部的人在跟踪阿部,也有几个人在盯你。我就想,有这么多一课的人在,你肯定出不了事。轮不到我出马。”

袴田的声音嘟嘟囔囔的,很轻。他总是这样,连开口都嫌麻烦。

“保护诱饵不是你的职责吗?不用这么顾虑一课的人吧?”

“不是顾虑。要是得罪了本厅一课,以后的工作就不好办了。所以我才……”

“我差点就没命了啊!可你却想着以后的事儿,这算哪门子搭档啊!”

“你说得够狠的啊……”

“我还没说够呢!我都快气死了!”

“别生气。美人脸都被糟蹋了。”

“我才不是什么美人呢。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啊!”

“我不是说了嘛,我想有这么多一课的人在肯定出不了事,就没出手。”

“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不是不负责任,只是对责任的所在比较敏感而已。”

“救我不正是你的责任吗!”

“在本厅收留我之前,我在各个片区的防犯课到处奔波。我告诉你,刑警也是分好几种的。本厅的搜查一课是精英部门,那群人的自尊心很强。要是惹火了他们,绝没有好果子吃。我已经吃够了苦头。”

“还得担心这些吗?”

“是啊。”

“……”

“刑警的地盘意识很强。要是小看这个,吃亏的会是我们。特别被害者部本就受人白眼,没必要再加重他们的反感。”

“我是诱饵哎!关键时刻搭档不来帮忙,我岂不是没法工作吗?”

“别担心。真出事的时候我一定会救你的。”

“这话可不可信啊……”

“我是希望你相信的,”袴田用手指弹去烟灰,“不过,信不信由你。”

“袴田大哥。”

“嗯?”

“别随便弹烟灰。”

“把气撒这上头啦。”袴田苦笑。

山手线的电车来了。车停在站台前方,没有挡住视线。但京滨东北线的车随后驶入,挡住了厕所。

人潮涌动。广播与脚步声相互交织。

“站在山手线的站台,能看到京滨东北线的厕所。但车停在很靠前的地方,没人会在站台尽头上下车。而且京滨东北线的电车进来之后,山手线站台上的人就看不到那个厕所了。电车每隔几分钟一班——”袴田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我本以为能找到看见可疑人物出入厕所的目击证人,可照这个情形,怕是不太可能啊。”

“可疑人物?”

“嗯。你看,厕所在站台的尽头。除非要上厕所,否则是不会往那儿走的。犯人进厕所时肯定很小心,而且在京滨东北线的站台找目击证人一定很困难。”

“是吗?”

“嗯。上下班高峰的车站本就人多,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乘客是不会记得其他人在做什么的。因为人太多,所以没有目击证人。真够讽刺的。”

“……”

“站在山手线的站台,就能看见京滨东北线的女厕所的入口。要是看见有男人出入女厕所,谁都会起疑心的,也会留下印象。所以我认为——应该在山手线站台找目击证人。只是……”

“山手线这边也不好找吗?”

“是啊。要是山手线的电车停得再靠近涩谷一些,上下车的乘客就有可能看见京滨东北线的厕所了。问题是最后一节车厢的位置也离厕所很远。照这个情形,应该没人看到京滨东北线的厕所。”

“袴田大哥,你一直站在这儿,原来是在研究这些啊?”

“是啊。就算没这些因素,早晚高峰的车站也很难找到目击证人或知情人。等警方采取行动时,人都跑光了。就算留在了现场,也会借口‘我还有工作’,拒绝配合警方。”

志穗对袴田改观了。

他的香烟不是白抽的。他也是在干活的。外表看似老气,可他的里子也许是个可靠的刑警。

“我一直在想,两名被害者为什么要在品川站下车——”

她决定,将买丝袜前想到的事告诉袴田。

“哦?”

袴田叼起一根新的香烟,点上火。

“我猜,也许凶手在车厢里对被害者做了些什么。”

“哦?”

“凶手是不是——色狼啊?”

“……”

“流浪汉袭击我的时候把我的丝袜撕破了,我就去小卖部买了一双,那时我突然想到……女人不得不下车的原因其实挺多的,丝袜破了,或是鞋跟掉了,都得下车处理。”

“碰上色狼也是吗?”

“嗯,要是色狼太难缠,也许会逼得受害者下车。”

“原来如此。不是因为下车遭了殃,而是有不得不下车的原因啊。于是那个色狼就跟着她们来到了品川站——”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您觉得呢?”

“这么一想的确能解释她们在品川站下车的原因,”袴田点了点头,可随即歪着脑袋说道,“不对啊,如果色狼跟着她们下车了,她们应该会发现的吧?就算车厢里都是人,女人也能猜出是谁干的吧?我听说女人的直觉还是很准的。如果是你,你能发现吗?”

“这……应该能吧……”

“要是那个色狼跟你一起下车,你一定会提心吊胆吧?这种时候怎么会进厕所呢?简直是给坏人创造袭击机会嘛。”

“也许是她们没发现色狼在跟踪吧?”

“有可能。不过我觉得——”

这时,电话响了。

袴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叼着香烟说道:“喂,我是袴田。”脸色有些紧张,之后他只是不停地说,“是、是……”却没说一句具体的话。对方说完要说的之后就把电话挂了。香烟从袴田的嘴里掉了下来。

“这下麻烦了,”袴田苦着个脸,将手机塞回口袋,“东京地检的检察官想见你哎。”

“检察官?”

“嗯,东京地检的检察官里有不少对‘诱饵’持否定态度。不是片区汇报的,就是搜查一课的人说的吧。他们跟上头打小报告说,你搞砸了,害得刑警们不得不逮捕不是凶手的人。听到这话,检察官肯定不高兴。于是就让你立刻过去一趟。这下有你受的了。”

“你会陪我一起去的吧?”

“我就算了吧。地检就召了你一个。”

“怎么这样啊——”志穗愤愤不平,“你不是说关键时刻会救我的吗?”

“有吗?我不记得了。”

袴田微微一笑。

那是老练而狡猾的微笑。

2

把北见志穗叫去东京地检的是刑事部“本部事件组”的那矢检察官。

刑事部本部事件组专门负责重大案件,比如警视厅设立了特别搜查本部的杀人案。

本部事件组检察官会在案发后前往现场,指挥各项工作(搜集证据等等),并出席搜查会议。

因此志穗知道那矢检察官长什么样。他大概三十五岁多四十岁不到,给人以精悍能干的印象。

听说检察厅内部本就对科学搜查研究所设立特别被害者部一事大加反对。

因为有不少检察官质疑了诱饵搜查的合法性。

袴田警官说,那矢检察官就是反对派的人。

他从一开始就对特别被害者部参与“品川站过路杀人狂事件”一事颇有微词。

被这位那矢检察官请去“喝茶”,志穗自然紧张。

一位年轻检察官将她带去了那矢检察官的办公室。

他应该是刚结束了司法实习,被分配到地检的新人吧。

虽然称不上美男子,但浓眉大眼的,显得很年轻。只见他带着气呼呼的表情,一言不发地将志穗带进了屋。

——这位检察官也很讨厌特别被害者部吗?

志穗本就提心吊胆,见带路人都这副表情,心里就更是七上八下了。

她来到那矢检察官的办公室。

年轻检察官怒气冲冲地敲了敲门。听到屋里的回答后,他又怒气冲冲地打开了门。

屋里坐着那矢检察官与检察事务官。

“辛苦了,Ogura。”

那矢检察官一说完,年轻检察官就怒气冲冲地低下了头,离开了办公室。

——Ogura?

汉字是“小仓”吗?

志穗寻思着。

他是个能在人心里留下印象的人。

“不好意思麻烦你特地跑一趟。请坐。”

那矢检察官说道。

用词彬彬有礼,语气却很冷淡,看志穗的眼神也很尖锐。

光是这眼神,就把志穗吓得不轻。

“谢谢。”

她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

为什么检察事务官也在?这岂不是审问吗?

那矢检察官好像察觉到了志穗的心思,特地说道:

“你别介意,他不是来写审问记录的。我只是觉得和年轻女性独处不太好,就请他来当个见证——”

换言之,他非常抗拒与志穗进行人与人的对等交流。

打一开始就露出了敌意。

那矢检察官放肆地打量着志穗,问道:

“听说你在车站厕所被一个叫黑木的流浪汉袭击了。我看你好像没受伤——有哪儿疼吗?”

“没有,”志穗摇摇头,“我很好。”

其实她的脚踝还有些疼,但她不想在那矢检察官面前示弱。就算她是个女人,就算她是立场微妙的诱饵搜查官……

不,唯其如此,她更不肯轻易示弱。

“是嘛,”那矢检察官点点头,“黑木被紧急逮捕了,现在被关在片区警署里。但我不准备拘留他,也不打算起诉他。我已经下达了释放他的指示。他被抓了个现行,又是居无定所的流浪汉,喝得烂醉,还是初犯,照理说是要拘留的,但我不得不放了他。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

“要立案,就得证明‘没有这件事就不会有那件事’。也就是说,检察官得证明犯罪案件的原因与结果。而这次的原因是被害者的过度挑逗,也就是说,在这起案件中,被害者称得上是共犯。”

“过度挑逗?”志穗惊愕不已,“我没做过那种事啊。”

“怎么没有。黑木都说了,正因为你穿得太暴露,他才会色心大起。他从没袭击过其他女人。这是他第一次犯事。现场的警员也说你的穿着非常挑逗,实在太不合适了。”

“是谁说的啊?井原警官吗?”

“谁说的并不重要。关键是,你在这起案件中不仅仅是被害者,更是共犯。”

那矢检察官不分青红皂白地控诉,让志穗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服,”她实在气不过,便反驳道,“这也太荒唐了。”

检察事务官讶然抬头。

志穗胆小如鼠,却总是不甘示弱。明明怕得要死,却无法忍耐不讲道理的事。学生时代,她也经常这么顶撞老师。踏上社会之后也没变。她无法敷衍了事,天生容易吃亏。

“怎么荒唐了?”

那矢检察官面露凶光。

“我差点就被他侵犯了。他还对我用了暴力。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至于要不要起诉那个黑木,下判断的是您,我也不打算提出异议,但您居然把险些被侵犯的人称作共犯,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我也没打算让你服气。我是负责这件案子的检察官,叫你来,只是把我的决定通知你而已。我压根就没征求你的意见。”

志穗咬紧下唇。

这就是根深蒂固的男性社会的逻辑——女人之所以被男人袭击,是因为她们给了男人可乘之机。女人明明是被害者,却不得不为案件负上一定的责任。很多人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个,才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的。

就任诱饵搜查官时,她就做好了受委屈的思想准备。没想到第一天上班,本部事件组的检察官就给她上了一课。

“诱饵搜查,就是调查机关使用欺骗的手段,给嫌疑人下套,引诱他犯罪,这种调查手法能否得到国民的认可还有待商榷,检察厅对此也是各执一词。以前只有贩毒和卖淫案件才会用到这种手法——”那矢检察官居高临下地说着,这话听着之所以那么文绉绉,是因为他直接引用了刑事诉讼法的条款,“任用专业的诱饵搜查官简直岂有此理。检察官大都不承认特别被害者部。这分明是违反毒品·精神病治疗药物取缔法第五十八条的啊。为什么科搜研会搞出这种部门来——”

志穗沉默了。

她几乎快把下唇咬出血了。一开口,也许就会大喊大叫。

这分明是找碴儿。检察官才不会这么向调查官了解情况呢。

好不甘心啊。

她早就听说东京地检中有不少人反对设立特别被害者部。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有人表现出如此露骨的敌意。

“怎么了?怎么不吭声了?你是瞧不起我们检察官吗?”

那矢检察官开始仗势欺人时——

房门突然开了。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那矢啊,你这招也太阴险了吧,”男子说道,“要是你对特别被害者部有意见,就直接来找我啊,别为难我的部下嘛。”

那人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饱含怒气。

事务官几乎站起身,浑身僵硬。

那矢检察官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来人正是志穗的上司,特别被害者部的部长——

远藤慎一郎。

3

远藤慎一郎,三十四岁,主攻犯罪心理学。

他在T大研究生院拿到硕士学位后前往剑桥大学留学,取得了傲人的成果。回国后,他回到母校,成了副教授。

因为他专攻犯罪心理学,所以和警视厅·科学搜查研究所,尤其是心理研究室、教导研究室、环境研究室有了密切的联系。

这当然是因为远藤是首屈一指的犯罪心理学专家,但远藤家的家世也帮了他不少忙。

远藤家是著名的司法名门,历史能追溯到二战前,检察官、法官、律师辈出。

远藤的父亲是高等检察厅的检察长,叔父则是东京律师会的会长。要是算上在法务省工作的亲戚,远藤家几乎称得上司法界的人才宝库。

研究犯罪心理学的远藤慎一郎,算是剑走偏锋。

但他终究是远藤家的人,特别擅长异常犯罪案件的心理分析。因此他曾(以非正式顾问的形式)协助过科搜研,解决过好几起疑难案件。

就算他的靠山再牛,要不是他有本事,区区一个普通市民也不可能赢得科搜研的信赖。

远藤慎一郎最关注的是“被害者学”。

所谓“被害者学”,就是用经验科学的手法分析现实中发生的案件,分析罪犯与被害者之间的人性纠葛。

不光要研究罪犯,还要分析被害者的心理。如此一来,就能对刑事司法政策的改进做出贡献。

在犯罪心理学方面,西欧要比日本先进得多,但“被害者学”是一个比较新的领域。因此在这个方面,日本研究者有足够的实力迎头赶上。

远藤慎一郎四方奔走,终于设立了这个“特别被害者部”,作为科学搜查研究所的外围研究团体。

设立“特别被害者部”的初衷是尽量搜集案件样本,以充实“被害者学”的数据。

然而,“特别被害者部”并没有停留在科搜研外围团体的层面上。

只要将“被害者学”运用在实际案件中,就能推测出该案件中最理想的被害者的形象。

在所谓的过路杀人狂案件中,如果能用最理想的被害者引诱犯人,在他作案时当场逮捕,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分析犯人的性格、性癖、嗜好、行为模式……通过分析结果,推测出对犯人而言最理想的被害者。

接着,只要设定一个扮演理想受害者的诱饵,就能轻而易举地引蛇出洞了。

于是特别被害者部就与科搜研的心理研究室、教导研究室、环境研究室通力合作,将诱饵搜查官制度引入犯罪搜查。

这件事之所以能办成,自然离不开远藤慎一郎的亲戚在司法界的巨大影响力。

换言之,这事靠的是远藤慎一郎的政治力量。

然而,东京地检的自由主义派检察官们对诱饵搜查的合法性持质疑态度。

虽然其中不乏对远藤家的反感,但诱饵搜查的合法性的确引发了检察厅内部的讨论。

“本部事件组”的那矢检察官,属于“诱饵搜查反对派”。

在“品川站过路杀人狂事件”中引进诱饵搜查定是让他苦不堪言。

这下可好,诱饵搜查把与案件无关的人变成了罪犯。他认定,这是特别被害者部的巨大过失。

于是他想趁此机会,向诱饵搜查官施压,不料特别被害者部的负责人远藤慎一郎特地跑来了东京地检……

“如果你对特别被害者部有意见,请直接向科学搜查研究所反映,不要再向搜查官施压了——”远藤慎一郎胸有成竹地说道,语气依旧冷静,就算对方是检察官也没有让步的意思,“而且决定在这起案件中引进诱饵搜查的是法务省。地检不分青红皂白地抗议,是不是有些不合情理啊?”

与远藤相比,那矢检察官就没那么有魄力了。毕竟远藤的父亲是最高级别的检察官——高检检察长。他会被远藤压着打也是在所难免。

“身为‘本部事件组’的检察官,我有权指挥搜查本部。无论法务省做了什么决定,只要我认为那个决定有碍调查的正常进行,我就有权利提出改进意见……”

他的声音显得很没底气。

“那你可以直接发公文向法务省内阁法制局抗议。你可以把‘诱饵搜查是否违法’上升到宪法争论的高度。反正我也做好了应对质疑的准备。你再有气,也不能撒在第一线的搜查官身上啊。”

那矢检察官心有不甘地咬着嘴唇,转过头去。

远藤望向志穗,用一如既往的温柔声音说道:“去吧。”

“嗯!”

志穗中气十足地答道。

远藤的贴心,让她感激涕零。如果他不是上司,如果这儿没有别人,她早就扑进他怀里了。

她对远藤的私生活一无所知,只知道他还没成家。没有比他更可靠的上司了,不是吗?

“让你受委屈啦——”从那矢检察官的办公室里出来之后,远藤如此安慰道,“要是我再早点来就好了,可我很晚才接到消息。对不起啊。”

“没事,我不在乎。反正我很迟钝的,他说啥我都没感觉。”

“我说的不光是检察官……”

远藤含糊其词,扬起下巴指了指走廊尽头。

志穗身子一僵。

流浪汉黑木就站在她眼前。他比刚才清醒多了,蜷缩着硕大的身子,无精打采。

黑木卑微地低下头说道:

“实在对不起,刚才我喝醉了酒……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您道歉才好……托您的福,警察已经把我放出来了,我一定会吸取教训,再也不乱喝酒了。对不起……”

志穗无法回答。

被黑木袭击的恐惧,在她心中留下了疙瘩。任黑木如何道歉,她都无法释怀。

“我也不能拜托你原谅他,不过——”远藤打了个圆场,苦笑道,“怎么说呢,黑木先生给我们带来了值得一听的情报。”

“值得一听的情报?”

志穗望向远藤问道。

“嗯,”远藤点头说道,“黑木先生说,他知道杀死深山律子和桧垣惠子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