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灭门（二合一大章）
“驾！”
“哒哒——哒哒——”
马蹄声在夜色之中不停响起，伴随着马鞭抽打的声音。
“轰！”
最后，在东台县临近府衙的一条街道上面，苟或胯下的那一匹枣红马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马嘴不停吐出白沫，明显是进气少，出气多，眼看就不活了。
从秦山镇到东台县数百余里，加上道路凹凸不平，两个时辰奔袭之下，除非千里马，否则普通的马，根本受不住。
如果不是苟或不停用马鞭抽动着，只怕这匹马早就耍赖停在路上了。
苟或理都没理这匹马，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县衙的方向而去。
此时，夜未央，整个大街上都是静悄悄的。
唯有老鼠的吱吱声不停作响。
“砰砰砰——”
剧烈的拍门声打破了这一寂静。
“谁啊，谁这么早来，知县大老爷还没起呢，现在也不是伸冤的时间，有什么事情，过两个时辰再来！”
门房老秦听到拍门声，走到门边，没好气的骂了两句。
“秦大爷，是我啊！”
“你还记得上次你要去勾栏，跟我借了一两银子吗？”
“苟或？”
秦大爷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拉开了一丝门缝，看到了门外灰头土脸，血糊了一脸的苟或。
“哎哟，你这是怎么弄得？”
“又被公子给打了？”
“不对啊，公子现在在屋里，怎么打得你啊？”
自己借钱去勾栏的事情，只有自己跟苟或知道，所以虽然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人看不清面容，但是门房老秦还是将他当成苟或。
“现在没时间说这个，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去跟老爷说，再晚就来不及了！”
苟或一把推开老秦，就要往院子里面走，朝着县令周山所在的寝居而去。
“那你自己小心点！”
看到苟或这样一脸惊惶，郑重的样子，老秦也是意识到可能真的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明哲保身的做法，让他没有跟着一起过去。
他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保证自己安全的方法，就是要远离危险。
“苟或啊，自求多福吧。”
看着苟或逐渐消失的背影，老秦呢喃了一句，然后再次锁上了大门。
——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苟或本来寒冷的身体，稍微回转了一点温度。
他来到了周山的房前，轻声敲响了房门。
接连几次之后，房内终于响起了声音。
“是谁？”
“老爷，是我，苟或！”
“……有什么事情吗？”房间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
“老爷，现在有一件很是紧急的事情，需要您立刻处理！”苟或回答道。
并且害怕周山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
“十万火急！”
房门被打开，周山从房内走了出来，看到眼前苟或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对于苟或，周山还是知道的，自家儿子的心腹，家里的父母，也是府里的老人，从自己年轻的时候就跟着自己，忠诚度没得说。
“老爷，事情是这样的——”
苟或当即将周子钰让自己去探查美女，以及今晚自己的所见所闻，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不过他故意忽略了自己跟周子钰说出现绝色美人的那一段，只是说少爷听闻了坊间传闻，让自己去验证这个传闻的真实性。
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踢到了铁板，过不了几天，那块铁板就要找到家里来了。
一旁的周山，一边听着苟或的叙述，一边眼角直抽。
他麻了！
什么情况啊？
自己这边小心翼翼，生怕沾染上什么大麻烦，连一些商贾的送的银票和珠宝都是收藏在自己秘密建立的密室之中，一分都不敢随便花呀。
可是这个逆子呢，自己才刚刚勒令他禁足在家，不要出去给他乱搞，没有想到一扭头的功夫，就给自己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
关于那个绝色美人的传言，他自己也有耳闻，不过并没有太过当一回事。
没有想到，自家儿子这么勇，真的是实践出真知是吧。
外景？天人？
无论是哪一个，对于他们周家来说，都是招惹不起的存在。
逆子啊，逆子！
还有眼前这个该死的家伙，自己让他多看着点自家少爷，他就是这么看的？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周子钰这个样子，未尝没有周山的功劳。
虽然周山内心很清楚，苟或根本无法影响自家儿子的决定，只能够乖乖听命，可是他现在怒火攻心，急需要一个可以迁怒的人。
而眼前的苟或刚好是最好的人选。
“你个废物，我让你看好少爷，让他不要乱来，你就是这么辜负我信任的？”
“留你还有什么用？”
周山一脚踹在了苟或的肚子上，这一脚又沉又重，加之苟或本来就受了伤，以及连夜赶回精神紧绷，早已疲乏，所以即便周山只是一个蓄气菜鸟，也是一脚将其踹倒在地。
苟或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一脸艰难道：“老爷，奴才是该死，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听到苟或这么说，加上已经踹了一脚，发了一些火气，周山也是冷静了下来。
“去将那个逆子给我叫过来！”
周山考虑了一下，觉得，不能够等到三天之后，必须主动出击。
负荆请罪！
既然是外景，甚至是天人级数的大宗师，而且从对方没有滥杀无辜的情况来看，必然是守序善良的。
自己只要做足姿态，让自家儿子表现出足够悔悟，以及吃够了苦头，到那个时候，即便那位前辈想要怪罪，也不好意思太过分了吧。
明天，明天他就要带着那个逆子，出现在那位前辈的门前。
自己也要带上藤条，将自家儿子绑在前辈门外的树上，再狠狠的抽打几鞭，只有抽不死，就往死里抽。
“好的，老爷，小人这就去！”
得到命令，苟或退了出去。
周山回到房里，坐在凳子上，猛灌了几杯茶，眼神明灭不定，依旧在思索着。
对于自己刚才说的计划没有多少底，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位可能最低是外景级数的存在会出现在这里，有什么谋划？
虽然不排除是那四个叛徒判断失误，可是周山不敢赌，他小心谨慎了一辈子，绝对不能够翻车。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床上，一位中年美妇看着不停喝茶的周山，一脸疑惑。
“哼，还不是你那个好儿子做的好事！”周山没好气道。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女人，以及自家那位老母，一味的溺爱自家的儿子，导致他一点自己的稳重都没有学到，又怎么会惹出今天的乱子来。
“钰儿怎么了？”
听到事关自家孩子，中年美妇也有些坐不住了，从床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
“他胆子可是真的大呀，竟然敢窥探一位外景强者，甚至可能是天人大宗师，还得罪了人家，人家说了，三天之后亲自来拜访，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生怕我们活得太舒心了！”
“什么，怎么可能？”中年美妇不信。
“怎么不可能？”
旋即周山将今天自家儿子的那点破事都说了出来。
“要不是他是我们周家唯一香火，有时候我真的想将其溺死在污物中算了！”
“你个狠心的，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最要紧的是怎么解决这个事情？”
“不行，我要给我爹传信，让他过来帮忙！”
中年美妇有些手足无措，毕竟涉及到了一位外景强者的恩怨，不能够等闲视之。
而中年美妇的身份也不简单，是饶州府罗天剑宗一位长老的女儿。
罗天剑宗，饶州府的本土宗门，在大业皇朝的宗门册之中，位列于二流宗门。
门内有一位外景级数的太上长老，以及十数位内景级数的中流砥柱，至于更为下面的，就不多介绍了。
而中年美妇的爹，就是一位内景级数的长老。
加上背靠罗天剑宗，威势比之一般的散修内景都要强得多。
否则怎么可能让周山这么多年，都只有一位妻子，连一个小妾都不敢纳，也不会只有一个儿子。
而府内的一众护卫，其实基本上都算是中年美妇的嫁妆。
“有什么用？”
“得罪了一位外景强者，别说岳丈来了，即便是那位罗天剑宗的太上长老，人家也未必卖面子。”
“有用，怎么没用？”
“万一那位前辈跟我们罗天剑宗那位老祖是旧相识呢？而且即便不相识，要是我们老祖跟他讨个人情，我们这边也做足姿态，加上钰儿又没有真正的犯下大错，没准那位前辈就这样饶了我们呢？”
“总之，那位前辈怎么想是他的事情，我们只能够是将我们能够做的都做好，剩下的事情，就是听天由命了！”中年美妇也是渐渐镇定下来。
她也不是花瓶，很快就把握住了事情脉络。
“而且那位前辈说了三天之后来拜访，如果他想杀人，完全今晚就可以来杀人了，可是并没有！”
“说明那位前辈的杀心并不强烈，事情还有转圜的机会。”
“老爷你自己本身就是大业皇朝的官员，虽然只是县令，可是那位前辈总归是要不看僧面看佛面的，如果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毁家灭门，于情于理，朝廷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毕竟如果个个朝廷官员，都因为一点小事而被武林中人灭门，那么朝廷的威严何在，以后还有谁敢为朝廷办事？”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对方来这里，想要杀掉钰儿，了结因果。”
“而这个时候，我们罗天剑宗的作用就出来了，到时候，我让我爹去跟我们老祖说一下，让他出面牵个头，到时候给钰儿一点教训，只要不死就好了。”
听完自家娘子的这般说法，周山也是深叹了一口气。
“也只能够这样了！”
“不过我今天一早就会带着那个逆子出发，先用一波苦肉计，让那位前辈看到我们管教这个逆子的决心，表明我们认错的态度是很诚恳的。”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给我爹写信，然后用信鸽将信件发出，估计今天清晨我爹就能够收到了。”中年美妇也是一点睡意皆无。
“对了，等一下那个逆子来了，你不要管，这一次我一定要狠狠的教训他！”
中年美妇犹豫了一下，但是一想到自家儿子这一次确实是闹得有点太过分了，也只好点点头。
——
此时周子钰正躺在床上，旁边还搂着一个妙龄少女，少女的脸上挂着泪痕，床榻凌乱，想来两人睡着之前发生了一场大战。
“砰——”
门被推开了。
开门的响动惊动了周子钰。
因为体虚，他晚上的睡眠并不深，稍微有点点扰动，都能够从睡梦之中惊醒。
朦朦胧胧之间，借着灯光，他好像看到一个身穿黑纱薄衣，身材曼妙，姿容绝世的女子走进了他的房间。
美人的四周星光璀璨，仿佛群星皆要为其容颜点缀。
瞬间，他就来了反应。
他一直以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高的敬意，就是起立。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恋爱了！
“美人，美人！”
他走下了床，想要过去将这个美人搂入怀中。
可是却被美人轻轻脚步一挪，躲开了。
美人的脸上带着宜嗔宜喜的表情，真可谓是风情万种，看得周子钰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他的喉咙如同野兽一般嘶吼了一声，朝着美人扑了过去。
这一次，美人没有躲避。
一时间，春光无限！
“少爷，少爷？”
没过多久，苟或走到了周子钰的房门外，敲了敲。
没人回应。
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回应，这顿时让苟或奇怪起来。
因为作为心腹，他可是知道自家少爷毛病的，就是睡得浅，自己这样敲门，往日他早就起来骂娘了。
可是现在依旧一点响动都没有，怎么回事？
他猛地推开门，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房间里面，自家少爷倒在地上，脸上满是诡异的微笑，隐秘的部位，流淌着鲜血，像是炸开了一样。
那位前辈高人杀过来了？
苟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否则根本无法解释清楚为什么自家少爷现在死了，早不死晚不死的，偏偏要在这个时候。
出事，出大事了！
他想要跑出去，将这件事情报告给周山。
忽然间，他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如同银铃一般的轻笑声。
顿时苟或感觉自己在旋转，整个世界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这个世界之中，周家被灭门了，他侥幸活了下去，在外面颠沛流离。
不过很快，他就遇到了自己人生之中的第一个机遇。
他开始腾飞，如同龙啸九天一般。
实力，权利，女人，财富，一点点，一点点的累积到了他的身上。
而随着这些东西的累积，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在他的心里滋生。
凭什么？
凭什么有的人一生下来就高高在上，凭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要为奴为婢？
不，别人拥有的，我也可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于是带领叛军推翻了整个大业皇朝，成立了新朝。
成为皇帝之后，他再一次回到了东台县，看到了以往的旧相识。
看到他们看到自己的时候，情绪一下子从疑惑，变成震惊，然后惶恐。
百般滋味在心头。
这才是人生啊！
……
苟或倒在了地上，嘴角也是挂着微笑，没了生息。
周府之内，越来越多的人听到了这一声笑声，旋即纷纷进入到了内心最渴望的世界之中。
在这个世界里面，他们经历着他们所渴望经历的一切，心想事成。
他们的某一种情绪，欲望被无限放大。
如同病毒蔓延一般，越来越多的人倒在地上。
不过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有的人已经是彻底失去了声息，而有的人则是昏睡过去而已。
倒地的响动终于惊动了房间之内的周山以及中年美妇。
“外面怎么了？”
“来人啊？！”
周山尝试喊了两声，可是毫无疑问，没有人回答他。
房门之外，静谧的有些可怕，哪怕是夜里，也不该如此安静才对。
“不可能吧？”
周山的心里隐隐有了一种猜测，可是又不太敢相信。
“老爷——”
中年美妇也是靠近了他，抓住了周山的胳膊，试图寻找一丝安全感。
“我是朝廷命官！”
“我娘子是罗天剑宗长老的千金，她还有一位哥哥，拜在了一心门！”
周山试图说出自己的背景。
可是很快，他跟中年美妇的耳边都响起了一阵笑声，似乎是被他那番话给逗笑了。
很快，这周府的最后两人，脸上也是挂上了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