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交杯
凤千山的动作有些粗鲁，红盖头连着秦暮雪头上的五凤点翠发簪也被他给一把攥下，一头青丝瞬间垂落。
灯火明灭不定，秦暮雪惊惶地抬头，便望进了一双漆黑深沉的眸子里，她赶忙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案头的红烛“噼啪”几声，火烛燃爆了一串星花，秦暮雪的心忐忑不已，下一刻，一只大手已经稳稳钳住了她的下颌，迫得她不得不抬头与他对望。
“越国的王女，果然有几分姿色。”
凤千山冷哼一声，他目光深沉，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但指间却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游走，这脖颈那么纤细，他只需要一用力，便能将它给折断。
凤千山微微眯起了眼，好好地打量起了秦暮雪。
肤如凝脂，眉如翠羽，那眉眼间乍然升起的惊惶不仅无损于她的美貌，还平添了几分撩人的风情，这样的美人，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像是上天的宠儿，一呼一吸间便美得夺人心魄。
“王上……”
秦暮雪僵硬得不敢有所动作，那脖颈间的手似有似无地轻抚而过，指尖微凉，让她心头发颤。
而凤千山的目光太过放肆，从上到下游移而过，也让秦暮雪感受到了屈辱和冒犯。
她在他眼中，犹如一个待价而估的物品，而这物品身价几何，全凭他兴趣的高低。
在越国王宫时，有关凤千山冷酷残暴狠厉无情的传言，秦暮雪是听进了几分，也舍弃了几分，事实如何，还是要凭自己的双眼去断定。
秦暮雪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抬眸的瞬间便展露出一个惑人的笑颜，一伸手环住了凤千山的胳膊，“我远嫁而来，王上不与我喝个交杯酒吗？”
她撒娇的语气软软糯糯，听在人心里酥酥麻麻的，若是一般男人早已经沉醉在这样的美色里，可凤千山并不是一般人。
“凭你，也配？！”
凤千山脸色陡然一寒，旋即猛地放开了秦暮雪，就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似的，让人避之唯恐不及。
“王上，暮雪仰慕您，不惜千里赴嫁，如今一见您，果真是……”
秦暮雪却没被凤千山的举动给吓着，无脑地吹着彩虹屁，脑中搜刮着对凤千山的赞美之言，她咬了咬唇，洁白的贝齿在殷红的唇瓣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迹。
凤千山眼神一黯，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怎么……果真是让你失望了？”
“不！”
秦暮雪忽而粲然一笑，眉眼弯成了月牙的弧度，“王上比暮雪想得还要好，您英俊挺拔，如高山流水，又似巍峨雄峰，豪情万千，暮雪一见就喜欢得紧。”
秦暮雪说完还站了起来，又凑近了凤千山几分，临得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杂着酒味的清竹幽香。
“人说喜竹之人皆为君子，暮雪为嫁得这样的好郎君而欢喜。”
秦暮雪含羞带怯地看了凤千山一眼，雪白的手指从华丽的凤袍中伸了出来，轻轻地勾住了凤千山的衣袖，还撒娇似地摇了摇。
凤千山脸色沉沉地看向秦暮雪，眸中光芒闪烁不定。
在来这里之前，他也曾反复告诫过自己，他就是来羞辱越国王女的，当初越国如何对他们见死不救，他今日就该如何将这女人踩在脚底。
让她知道云泥有何不同！
可是凤千山想错了。
他原以为这个越国王女会对自己惊恐畏惧，在初时那一刻她的表现的确是这样的，但紧接着她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那些随口捻来的情话竟然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她说得不害臊，他听得都生气。
“你真的喜欢孤？”
凤千山阴沉的目光垂落在秦暮雪那双细白的手腕之上，肤白胜雪，吹弹可破，隐约可见青色的脉络浮现在腕间。
“嗯，喜欢。”
秦暮雪用那双真挚纯洁的大眼睛看向凤千山，轻轻对他点了点头。
凤千山突然便笑了起来，低沉沙哑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殿里，无端得让秦暮雪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便听他道：“既然如此，那咱们来喝交杯酒吧。”
凤千山的突然转变让秦暮雪一时之间没有适应过来，再回过神时，两杯酒水已经搁在了圆桌上。
凤千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秦暮雪向前一个踉跄，差点跌进了他的怀里，再抬眸时，便见那一双黑眸中浮现出一抹凉意，如刺骨的寒冰狠狠向她扎过来。
秦暮雪忍不住全身发颤。
凤千山凑近了秦暮雪，在她耳边犹如情人一般低语，“今日咱们就喝点不一样的交杯酒，来证明你对孤的情谊！”
不一样的交杯酒？
秦暮雪愣了愣。
但下一刻手腕间骤然扬起一阵剧痛，飞扬的血珠滴落在鲜红色的喜袍之上，又很快浸染了进去，留下一片暗渍。
秦暮雪还怔在那里，凤千山已经慢条斯理地拉过她的手腕，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一滴滴的血珠落在酒杯里，溅起一片起浮的涟漪。
他扯了扯唇角，眸色嘲讽，“原来秦家人的血也是红的，孤还以为你们早已是烂心烂肺，黑了心肠。”
秦暮雪后知后觉，但此刻也痛得眼泪汪汪，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她还在那里嘤嘤道：“王上要喝我的血，暮雪自然双手奉上，就是您要暮雪的命，暮雪眼都不带眨的。”
“喔……那你落什么泪？”
凤千山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看着秦暮雪明明哭得梨花带雨，却硬生生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哭声的模样，让他莫明地觉得心里有点烦躁。
“我……我痛。”
秦暮雪委屈地瘪嘴，尽量不去看她的伤口，她甚至都没瞧清凤千山拿什么割了她的手腕，这人出刀的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的确是个疯批，是个变态。
秦暮雪在心里将凤千山来回问候了八百遍，也不顾手腕上的伤，吸了吸鼻子，抬手端起那两杯滴进了她鲜血的酒递了过去，“王上，咱们趁热喝了吧！”
还趁热喝？！
凤千山沉着脸，目光紧盯着秦暮雪那仿佛小白兔一般的娇俏脸庞，他以为她会很娇气，他以为轻易就能吓退了她。
却没想到秦暮雪原比他想的要勇敢坚强。
能有这份毅力……他确实小瞧了她。
“无趣！”
凤千山忽然冷哼一声，袖袍一甩，秦暮雪手中的酒杯应声而落，而他却已经带着一脸沉郁的怒气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