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吴语温岭话的词汇

（一）构词法

吴方言与普通话同出一源，两者在构词法上存在很多相同之处，但是也不尽相同。一般而言，“词根+词根”复合而成的合成词，两者差别很小，“词根+词缀”复合而成的合成词以及合成词差别较大（方松熹 1998）。同时，吴语所特有的通过小称变调的手段来构成新词也是普通话所缺乏的，因此，吴语比普通话要更有特色。本章以吴语温岭话的构词手段为切入点，主要涉及派生、复合、重叠和转换四种。

1．派生法

派生法主要通过词缀和词根的组合来构成新词。根据词缀的前后位置又可细分为前缀和后缀。这里我们主要讨论温岭话中四个常见的词缀，分别是前缀“阿”“老”和后缀“功”“头”。至于吴语中另一个常见后缀“儿”在温岭话中除了几个词，例如“手儿”“猫儿”“狗儿”“脚儿”等外，基本不用。

1.1　前缀“阿”

前缀“阿a5”主要用作名词的前缀。在浙江的宁波、舟山、温岭、温州等地使用较广，但在金华、衢州等地区则很少见到。它主要有两种常见用法：

“阿”+亲属称谓：“阿”可添加在亲属称谓前表示亲昵的意思。例如：

“阿”+人名：“阿”后可添加人的名字，也表示亲昵之意。所添加的人名一般为名字的最后一个音节。例如：

在此种情况下，前缀“阿”也可以用另一前缀“小”来替换。例如“阿巧”可以被称为“小巧”“阿刚”被称为“小刚”。具体的称呼和个人的习惯有关，但一般来说，平辈之间较多用“阿”缀，长辈对晚辈会使用“小”缀。

方松熹（1998）曾提及，在吴语的某些方言中，前缀“阿”还可以与动物名词组合，例如“阿狗”“阿猫”“阿乡”表示辱骂等贬义的含义，但是在温岭话中，此种表述并不常见。据笔者调查，在温岭话中只有“阿木灵”一词，表示“容易上当受骗的人”。

1.2　前缀“老”

相比较前缀“小”而言，前缀“老”（）的使用更为普遍。它主要有三种用法：

（1）与数词组合，表示排行。例如：

（2）用在男性姓氏前，表示尊称。例如：

（3）用在名词前，形成某些惯用法。例如：

1.3　后缀“功”

后缀“功”（kuŋ33）也是温岭话中一个比较有特色的后缀。在汉语普通话中，有“唱功”这样的词汇，但就词汇的能产性来说，远远比不上温岭话中的后缀“功”（kuŋ33）。“功”（kuŋ33）一般添加在单音节动词后，使之变为名词，表示某一方面的性质、特色、能力和功能等。由于其能产性强，因此对其意义需要结合具体的词来解读。

1.4　后缀“头”

在汉语普通话中，也存在个别以“头”为后缀的词语，例如“看头”，表示“值得看的东西”。但是，“头”后缀在温岭话中则比较发达，一般认为在现代温岭话中，“头”用的最多，“子”很少用，“儿”根本不用（曹广衢 1959：78）。后缀“头”在温岭话中主要有四种用法：

（1）与不同名词组合，表示事物、方位和时间的范围。例如：

在以上的语料中，第一栏和第二栏中“名词+头”表示的是具体的事物。第三，第四和第五栏中“名词+头”表示具体的方位。最后一栏的“时间名词+头”则表示的是时间范围。这里要指出的是，后缀“头”与时间名词组合时，与单纯的时间名词在表意上是有区别的。阮咏梅（2012：123）指出，能带“头”的一般是能分成一段一段的具体时间的名词，例如上午（早介头），中午（日昼头），上个月（晏界头），清晨（枯星头）等。

（2）与形容词组合，使其名词化。例如：

从以上语料，我们可以发现，“形容词+头”主要有两种用法。一种是用来表示度量，例如“长度”“高度”等。一种则是表普通的名词，例如“熟头”表示熟悉的人。

（3）与量词或者数量短语组合，表示度量或者度量的情状，例如：

量词与后缀“头”组合，在温岭话中并不常见。相反“一+量+头”的组合，在温岭话中则为常见表达，往往有“充满，整体”的含义。

2．复合法

复合构词法主要由“词根+词根”的方式构成新词，温岭话和普通话在这一点上并无多大区别，主要包含联合、偏正、主谓、动宾和述补五种结构。相关例子如下：

3．重叠法

重叠式广泛存在于汉语各方言当中，且各方言在名词、动词、形容词、量词和副词、象声词等词类上都同时运用，空缺的情况非常少（刘丹青 1986）。重叠又分两种，分别是窄式重叠和广式重叠，前者是语言成分的单纯重叠，后者则是重叠和附加的套用。这里我们主要讨论名词、动词和形容词的重叠问题。

3.1　名词的重叠

温岭话中的名词主要是窄式重叠，其形式为AA式，共有四种用法：

3.2　动词的重叠

窄式重叠和广式重叠在温岭话中动词都有出现。窄式重叠主要是AA式，例如“看看”“讲讲”“嬉嬉”等。相比较而言，广式重叠在温岭话中更有特色。

（1）AA+形容词

在此结构中，形容词所表示的意义往往是动作结果，因为可以将此结构理解成述补结构。相关例子如下：

（2）AA+名词

在此结构中，名词所表示的意义往往是动作对象，因此可以将此结构理解为动宾结构。在交际中，此种结构往往有建议或者征求对方意见的含义。相关例子如下：

（3）AA+相（iã55）

在此结构中，后缀“相（iã55）”是尝试体标记，因此此结构相当于普通话里的“AA+看”。相关例子如下：

（4）AA+奥（ɔ13）

在此结构中，后缀“奥（ɔ13）”带有祈使或命令的意义，因此是祈使句的标记。相关例句如下：

（5）A+上+A

在此结构中，中缀“上”表示动作的重复，因此此结构相当于普通话中“一直A”的意思。相关例子如下：

（6）A+记+A记

在此结构中，单音节动词A后添加后缀“记”再重叠，表示动作的往复，同时兼有对状态的模拟，给人生动形象之感。

3.3　形容词的重叠

吴语温岭话中形容词重叠主要有两种，分别是“ABB”和“AA+个”。前面两种为窄式重叠，最后一种为广式重叠。

（1）AAB

这种重叠在温岭话中很常见，其意义大致可表示色彩、感觉和情貌三类。

色彩：黑黝黝，红彤彤，绿油油，白粉粉

感觉：亮晶晶，热烘烘，冷丝丝，硬邦邦

情貌：慢吞吞，懒洋洋，直挺挺，圆卵卵

值得一提的是，在北部吴语中还存在“AAB”的结构，表示程度或者意义的加深，例如“生生青”“喷喷香”。但是此种结构在温岭话中，并没有发现。

（2）AA+个（kie55）

在此结构中，单音节形容词A通过重叠后再添加后缀“个”，使得原本表示性质的形容词“A”带有了状态意义。例如“薄薄+个”“大大+个”等。值得一提的是，后缀“个”在此结构中有两个声调，分别是“kie55”和“kie51”。前者是本调，后者是变调。见下面的例子。

薄——薄薄个（kie55）——薄薄个（kie51）

“薄”本身是个形容词，表示一种性质，例如“一本薄书”。“薄薄个（kie55）”则带有了表状态的含义，例如“本书薄薄个（kie55）”。“薄薄个（kie51）”则有强调的含义，“本书薄薄个（kie51）”强调了这本书的页码不厚。

4．转换法

南部吴语是小称类型最丰富、功能最发达的方言之一（曹志耘 2001：33）。在温岭话中，这种小称类型称之为变音。汉语的语流音变大多不是单纯的多音节连音变调，而是和词的构成方式、词的意义以及词在句中的语法地位紧密相关（李如龙 2002）。在温岭话中，变音也被当做一种常见手段来构成新词。李荣（1955）认为，温岭话变音的语法实质就是名词化。它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通过改变词的语法结构来改变词义；二是通过改变词性来改变词义。

（1）改变词的语法结构来改变词义

在温岭话中，某些词可以通过变音的手段来改变内部结构，从而其意义发生变化或者直接改变词义。相关例子如下：

（2）通过改变词性来改变词义

在温岭话中，某些单音词可以通过变音来改变词性，从而改变词义。相关例子如下：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该词汇是入声词，那么除了要变音以外，还要改变其韵母。相关例子如下：

（二）文化词

1．古语词

所谓的古语词在现代汉语里已经不再使用，但是却还保留在方言中，成为各个方言的文化特征词。温岭话中保存了大量古语词。本部分主要收集整理温岭话中还保存的古语词，并记录其语音和词义。相关语料见表2.8。

2．生态词

各个人类族群生活在特定自然环境中，需要不断认识、适应、利用和改造不断变化的自然环境，以使族群在社会历史进程中得到更好发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语言的产生、发展与演变和它们所处的自然地理环境之间存在密不可分的关系。一方面，自然环境的差异性给人类语言打上了地理环境的烙印，另一方面语言也以语音、词汇和习语等形式为自然环境披上了文化外衣。在各个语言当中，我们能轻易找到许多有关语言与自然环境的证据。例如在沿海地区往往缺少与山林相关的词汇系统，在内陆地区则往往缺少与海洋相关的词汇系统，游牧民族往往没有鱼类名词系统，而海洋民族也往往没有牲畜类名词系统。正如生态语言学的先驱Sapire（1912）所说的“语言的词汇才能最清楚地反应讲话者的自然和社会环境”。研究者将那些直接反映自然环境的词语称之为生态词，并探讨温岭话中的生态词是如何反映其所处的自然生态。在本部分，重点探讨两类词，分别是地理名词和动植物名词。

2.1　地理名词

地理名词是一个文化景观中最为丰富的一个部分，不仅反映当前地理空间的分布格局，还能反映一个地区的历史文化变迁。温岭所处的地理位置三面临海，一面靠内陆，素有“四山一水五分田”之称。温岭先民在对自然地理环境的感知中，往往会依据地缘形貌的特征来根据想象和联想而给予一定的地名。在温岭话的地理名词中，往往可以根据其后缀来推测其所处的自然环境，例如靠近山区的地方，往往有“山前”“山后”“山脚”和“山岙”这些地名，河网比较密集的地方则往往有“浦”“渎”“滨”“泾”这些后缀。这里我们主要讨论三个比较有特色的后缀，分别是“屿”“塘”和“溪”。

（1）屿（z31）

“屿”在《广韵》中释义为“海中洲也”。由于温岭市所辖地区包含海疆，因此境内有许多以“屿”命名的小岛屿。这些小岛屿大多是由岩石组成的小岛，符合《广韵》中的释义。例如：

在温岭地名中，还有很多也带“屿”字，但是却并非“海上之洲”。例如：

此类地名往往是因境内有小山坡而得名。因温岭地区地势较平，境内常有突起的小山，类似海中的小岛，故用隐喻的手法对此进行命名。因此，温岭话中“屿”兼有“海上之洲”和“陆上之洲”两个含义，恰好反映了其临海靠山的自然现实。

（2）塘（dã13）

由于温岭地区三面临海，每到夏秋台风季节，风高浪急，容易发生海水倒溢情况。历朝历代政府对于海防建设十分重视，发动民众修建了许多海塘，在温岭地名中很多是以“塘”命名的，相关例子如下：

此类地名在温岭地区主要存在于沿海地区，靠近内陆则不常见。与“塘”相对应的是另一地名后缀“闸”。因温岭境内有许多水库，因此河流入海沿线有许多以“闸”命名的地名，同时“闸”地名主要存在于靠近内陆的地区，例如“永安闸”“鲸山闸”和“九眼闸”等。“塘”和“闸”地名都是人类对自然环境改造的结果。

（3）溪（thi55）

温岭境内溪河众多，大多起源于西部和西南部的丘陵山区。境内河流按照地形和流向可划分成金清水系和江夏港、横坑溪、横山溪和大雷溪四个独立小水系。据《温岭县志》（1983）介绍，全县河流总长1 477.443千米，流域面积833.24平方公里。因此，在温岭境内有很多是以“溪”命名的地名。例如：

与“溪”相对应的地名，在温岭话中还有另一后缀，为“泾”，例如“横泾”“楼下泾”和“竖石泾”等。但“泾”字地名主要存在于靠近内陆的泽国镇内，相比较而言，“溪”字命名在温岭地区更有普遍性。

2.2　动植物名词

温岭地区属于亚热带低丘森林植被区系。历史上森林植被丰富，但是由于历史性人为因素以及现代城市的发展扩张，绝大多数自然植被都被人工林或者经济林所取代，残留的一些自然植被仅存在于山沟湿润的厚土地带（温岭县志 1983）。同时，植被破坏，林种单一，也导致了物种生态的破坏。因此，温岭地区的动物群落简单，种类和数量相对稀少。就某些常见动植物的命名，温岭话较普通话有很大不同。以动物的性别为例，普通话往往使用前缀“公”或者“母”，例如“公鸡”“母鸡”。但是，在温岭话中，则可使用前缀“雄”“草”或后缀“公”“娘”表示性别。例如，“公鸡”在温岭话中可被称为“雄鸡”或“鸡公”，而“母鸡”则可被称为“草鸡”或“鸡娘”。现将温岭话中常见动植物名词和普通话表达较不一样的整理如下，横线前为温岭话表达，后者为普通话表达。

植物名词：

动物名词：

比较有意思的是，在温岭话中，很多动植物名词（尤其是水生动物名词）往往有言外之意。温岭人通过隐喻手段，使得这些原本客观的词语带上了特殊的文化含义。例如：

鲳鱼嘴　因鲳鱼的嘴巴比较细小，因此形容一个人嘴巴小，往往说他“鲳鱼嘴”。但此词有贬义的含义。形容一个人嘴巴大，则往往说他“鲇鱼嘴”。

鸬鹚头颈　鸬鹚的脖子比较长，因此形容一个人脖子长，往往说他是“鸬鹚头颈”。

红头君　红头君是一种海生生物，往往用来形容一个人喝醉酒后的样子。

乌皮鲤鳅　乌皮鲤鳅全身漆黑，因此形容一个人“乌皮鲤鳅”往往是说他皮肤黝黑。

庎橱猫　“庎橱”是放食物的地方，“庎橱”下的猫容易偷食，因此“庎橱猫”往往形容一个人贪食，偷吃。

茅坑苍蝇　苍蝇爱围着茅坑转，因此“茅坑苍蝇”形容一个人特别难缠，爱生事。

同时，在温岭话中还存许多与动植物名词相关的成语或者歇后语，例如：

狗皮倒灶——吝啬而使人讨厌

牛皮凿洞——愚顽不开窍，有时用作顽固不化

鱼虾呐喊——众人鼓噪

老乌龟背石板——硬碰硬

猪杀倒板油——比喻要看真货色

磨得鸭嘴尖，鸡嘴勿值钱——形容一个人时运比较背

螺蛳壳里做道场——形容地方狭小

水浇鸭背脊——形容一个人不接受批评，屡教不改

赤卵鸡，代鸭愁——比喻当愁不愁，相当于普通话中的“杞人忧天”

3．詈词

詈词或者詈语是人们在咒骂他人时所使用的一种词语，是构成骂詈话语的最常见、最重要单位（曹炜 2003）。詈词所否定的往往是人们心目中最敏感、最看重的东西，因此可以从中看出使用该语言族群的价值观、人生观、幸福观和审美观。

3.1　詈词的种类

在温岭话中，詈词所否定或攻击的着眼点可分成以下几个类别：

（1）通过否定别人的血统或身份来否定别人本身。相关的詈词如：杂种、野种、狗生、畜生、婊子养个（母亲是婊子）、贼种、贼胚、婊子儿、婊子囡、绝后代（绝户）、捡来的杂种等。

（2）通过否定别人或者别人配偶的生活作风问题来否定别人。相关的詈词如：婊子、骚货、野鸡、十三点、嫖柱（嫖客）、活乌龟（戴绿帽子的男人）、破鞋、烂鞋、千人骑、见不得太阳（指某人一直在夜晚从事不正当男女关系）等。

（3）通过否定别人的生命来否定别人。相关的詈词如：眼乌珠带眼眶烂完、眼乌珠薸黏住、死货、高炮鬼（该枪毙的人）、老牌位、作死、死尸、杀胚、短命鬼等。

（4）通过强调别人的职业来否定别人。相关的詈词如：绿壳（强盗）、沙龙头（流氓头子）、旋人大王（骗子）、泱沟鸭（男妓）等。

（5）通过强调别人的外形来否定别人。相关的詈词如：瘦绷（瘦人）、嚒哼（体弱多病的人）、畸手利瓦（左撇子）、半雌雄（分辨不清男女的人）等。

（6）通过否定别人的品德或性格来否定别人。相关的詈词如：困虫（爱睡觉的人）、贪吃鬼（贪吃的人）、庎橱猫（贪吃的人）、哭巴（爱哭的人）、憋死藤球（精神萎顿的人）、倒阴人（运气不好的人）、败子（败家的人）、跌力风（冒失的人）、摸虱虫（慢性子的人）、踏羊鸟（有气无力的人）、大水蟹（随泼逐流的人）、烂根蛇（品行不端的人）等。

3.2　詈词的等级和功能

从詈词的咒骂功能来看，它的内部是分等级的。人们在咒骂别人时，往往会通过不同层级詈词的选择来彰显自己的态度，表明自己的不快或者特殊情感。一般来讲，詈词根据其功能可细分为詈骂和戏谑两类。因此温岭话中的詈词根据其功能和等级可做如下描述：

第一类：詈骂功能。此类詈词被用来发泄说话者心中的愤怒与仇恨，具有很强攻击性，一般人很难做到心情愉快地接受。此一类詈词又可分成两个小级。第一级往往是与血统或者性关系有关。例如温岭话詈词分类中的A和B两类。像“贼种”“绝后代”“千人骑”“见不得太阳”这些詈词在双方吵架时，使用频率很高，往往能拉高冲突层级，遭受詈骂的一方往往为了捍卫自己的清白而采取不理性行为。第二级往往与生命或职业相关。例如温岭话詈词分类中的C和D两类。像“眼乌珠带眼眶烂完”“眼乌珠薸黏住”“高炮鬼”“沙龙头”等，也是使用较频繁的詈词。但比较而言，职业类詈词的杀伤力不如生命类詈词，且职业类詈词往往是背称，很少当面指责他人。

第二类：詈骂带戏谑功能。此类詈词具有咒骂含义，但同时又具有戏谑含义，往往是同乡间或者好友间使用较频繁。温岭话詈词分类中的E类属于此类。但是“半雌雄”一词则较少戏谑的含义。

第三类：戏谑功能。此类詈词主要是被人们用来插科打诨、打情骂俏。它们往往被用在夫妻之间、情人之间、朋友伙伴之间或者乡亲邻里之间，主要功能在于活跃气氛、调节感情。温岭话詈词分类中的F类主要属于此类。像“困虫”“贪吃鬼”“庎橱猫”“跌力风”这些詈词往往是长辈用来批评晚辈，虽有詈骂的含义在，但却充满溺爱意味。“败子”有贬义的含义，但其中也包含了恨铁不成钢的含义或者“明贬实扬”的含义。例如儿子给母亲买了条新围巾，母亲骂他“你个败子”，表面意思是责怪儿子乱花钱，实际则内心很开心。至于“倒阴人”和“烂根蛇”则是偏詈骂为主。

第四类：零功能。一些詈词本身既不具备咒骂功能，也不具备戏谑功能，仅仅是说话者的一种口头禅。例如比较常见的“鬼杧见”（见鬼）、“要死”、“神经”等。这些詈词并不针对任何个体，有时候是针对说话者自身，是说话者一种下意识的语言行为，仅仅宣泄说一种情感，因此可归类于零功能。

（三）吴语温岭话词汇特点分析

从词义和词性方面来看，吴语温岭话和普通话的词汇存在着如下几个方面差异：

1．吴语温岭话以单音节词为主，普通话则以双音节为主。相关例子如下，横线前为温岭话词汇，横线后则为普通话词汇。

2．吴语温岭话和普通话词义相同，但词形完全不同，即所谓“名异实同”。横线前为温岭话词汇，横线后则为普通话词汇。

3．吴语温岭话和普通话词义相同，但构词语素部分不同。相关例子如下，横线前为温岭话词汇，横线后则为普通话词汇。

4．吴语温岭话和普通话词义相同，词素也相同，但排列顺序不同。相关例子如下，横线前为温岭话词汇，横线后则为普通话词汇。

相比较而言，此类情况在温岭话和普通话中并不常见。

5．吴语温岭话和普通话构词语素相同，但词义完全不同或部分不同，即所谓的“名同实异”。相关例子如下：

笑星　在普通话中，“笑星”意为“喜剧明星”，在温岭话中则为“开心的人”。

老太　在普通话中，“老太”意为“年纪大的妇人”，在温岭话中则还有“妻子”的意思。

气候　在普通话中，“气候”意为“天气状况”，在温岭话中还有“气量”的意思。

调皮　在普通话中，“调皮”意为“顽皮”，在温岭话中则为“凶恶”的意思。

啰嗦　在普通话中，“啰嗦”意为“话多”，在温岭话中还有“难弄，事多”或者“麻烦”的意思。

爬起　在普通话中，“爬起”是“从地上起来”的意思，在温岭话中，则还有“起床”的含义。

坐起　在普通话中，“坐起”是“坐在椅子上”的意思，在温岭话中，则还有“开始吃饭（尤其是酒店里）”的意思。

死去　在普通话中，“死去”是“死亡”的意思，在温岭话中，则还有“滚开”的意思。

好用　在普通话中，“好用”是“方便使用”的意思，在温岭话中则还有“有出息”的意思。

长　在普通话中，“长”主要指“长度”，在温岭话中则还有“高度”的意思。例如“哥哥比弟弟高”可以说成“哥哥比弟弟长”。

鲜　在普通话中，“鲜”主要指食物鲜美，在温岭话中，则还可形容一个人容易骄傲自满。

退　在普通话中，“退”是一个动词，在温岭话中，则可用作量词，例如“三退九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