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去法国？
“云梦泽”项目的竞标结果，以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落下了帷幕——HBD中标了。
当李明浩在公司大会上意气风发地宣布这个消息时，整个部门都沸腾了。而作为项目方案的核心主创，叶晴的名字被反复提及，她几乎是在同事们复杂的目光和掌声中，被推到了荣誉的中心。那一刻，她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心中反而空落落的，像是赢得了一场自己并不在意的战争。
签约仪式暨庆功晚宴办得隆重而盛大。觥筹交错间，叶晴作为HBD方的核心设计师，不可避免地要与甲方“火花集团”的人打交道。她努力保持着职业的微笑，却总能感觉到林雅雯那看似不经意，实则如影随形的目光。
晚宴过半，林雅雯端着香槟，姿态优雅地走到了叶晴身边。
“叶小姐，恭喜你。”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你的方案很有意思，充满了年轻人的锐气。虽然在商业成熟度上还有些稚嫩，但子轩很欣赏你的才华。”
这番话明着是夸奖，暗里却把自己和杨子轩划归为成熟的“前辈”，将叶晴定位成一个有待雕琢的“后辈”。
叶晴礼貌地笑了笑：“谢谢林总监，能得到甲方的认可，是我们的荣幸。”
林雅雯轻啜了一口香槟，话锋一转，仿佛闲聊般说道：“说起来，这个项目的设计理念，确实需要一些深厚的文化底蕴来支撑。为了更好地寻找灵感，过几天，我和子轩会去一趟法国的普罗旺斯，考察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远处正与人交谈的杨子轩身上，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而悠远，“那是子轩姐姐杨桦最喜欢的一个小镇，也是子轩当年艺术启蒙的地方。我们想从源头去感受和理解，什么才是他真正想在‘云梦泽’这个项目中复现的情感和记忆。毕竟，只有最了解他的人，才能做出最贴近他内心的设计，不是吗？”
这番话语，如同一场温柔却字字诛心的“宣战”。每一个词都在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我，林雅雯，才是那个能与杨子轩并肩、能触及他灵魂深处的人。你叶晴赢得的，不过是一份商业合同，而我拥有的，是他最私密、最珍贵的过往和未来。
叶晴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原来，连那句鼓励自己的话，那个匿名外卖的源头，都与这个地方有关。她的自我怀疑，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她正想找个借口逃离这场令人窒息的对话，李明浩却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林总监，杨总，”李明浩满面春风地对走过来的杨子轩和林雅雯说，“关于项目后续的深化合作，我们HBD这边绝对全力配合。正好，刚才听到林总监要去普罗旺斯考察，我们觉得这个思路非常好！”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叶晴，像是在宣布一个英明的决定：“为了能更好地服务甲方，更深入地理解项目的核心精神，我们决定，也派项目的核心设计师叶晴，与你们一同前往法国。实地了解项目背景，才能保证后续的设计工作，精准地传达出火花集团的理念。杨总，您觉得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安排，像一颗炸弹，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叶晴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去法国？和他们一起？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尴尬的酷刑。她下意识地想拒绝，但李明浩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让她把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林雅雯脸上的完美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她很快调整过来，大方地笑道：“当然好，李总考虑得非常周到。有叶小姐这位才华横溢的设计师同行，相信我们的灵感之旅一定会更加顺利。”
只有杨子轩，他的目光复杂地落在叶晴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在李明浩和林雅雯双重期待的注视下，他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可以。”
他平静地吐出两个字，将这场暗流汹涌的“三人行”，彻底变成了既定的事实。
法国之行被迅速提上日程。公司效率极高，在签约次日就为叶晴订好了机票，并给了她一周的假期，让她专心办理加急的商务签证。
叶晴捏着一沓厚厚的申请材料，走进了法国大使馆的签证中心。这里人头攒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期待、焦虑和打印墨水味的特殊气息。她取了号，安静地坐在等候区，脑子里还在一遍一遍回放着那场庆功宴上林雅雯说的话，心情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乱七八糟。
“叶小姐？是你吗？”
一个带着熟悉德国口音的温和声音在身后响起。叶晴惊讶地回头，看到了那双睿智的蓝色眼睛——竟然是马蒂亚斯·冯·施耐德。
“施耐德先生？您怎么也在这里？”叶晴意外地站了起来。
“叫我马蒂亚斯就好。”他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指了指自己手中的护照，“看来我们很有缘分。我也要去一趟法国，处理一些……私事。”
叶晴心里咯噔一下，一种预感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马蒂亚斯接着说：“说起来，这次我是和子轩一起去。我们要回普罗旺斯那个小镇看看，有些事情，总是要去源头才能找到答案。”他看着叶晴，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和探究，“你呢？叶小姐，也是去旅行吗？”
“我……我是去出差。”叶晴含糊地回答，她总不能说自己是被上司硬塞进这场尴尬的“三人行”里。
“出差？”马蒂亚斯眼中闪过一丝趣味，“法国是个充满艺术和浪漫的地方，即便是工作，也请务必用心去感受。或许，你会找到比工作更有趣的灵感。”他善意地眨了眨眼，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
这个意外的相遇，让即将到来的法国之行，在叶晴心中又增添了一层复杂的意味。马蒂亚斯的出现，会是缓和气氛的盟友，还是让这场情感大戏变得更加微妙的催化剂？她不知道。
当晚，叶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张歌。
电话那头的张歌沉默了三秒，随即爆发出夸张的尖叫：“我的天！这不是商务出差，这是年度情感大戏的法国特辑啊！男主角，女主角，强势女二号，再加上一个洞察一切的智者向导？叶晴，你这是什么神仙剧情！”
叶晴被她逗得哭笑不得：“你别八卦了，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大什么大！这是好事！”张歌的语气瞬间变得激昂起来，“你之前不是还因为那个林雅雯自卑吗？现在老天爷都给你创造机会，让你去她最引以为傲的‘主场’正面刚！这你可不能输了气势！”
“我跟她有什么好比的，我是去工作的。”叶晴有气无力地反驳。
“工作是工作，气场是气场！”张歌不容置疑地说，“你现在立刻马上，把周末的时间空出来！我陪你去买几件衣服！我们不求艳压群芳，但绝对不能像个灰头土脸的小助理，被人比下去！咱们得有战袍！”
尽管叶晴一再推辞，说没必要这么夸张，但还是架不住张歌的软磨硬泡。
周末，两人在市中心最高档的商场里血拼。张歌像个精力无限的时尚军师，不断地从衣架上取下各式各样的衣服递给叶晴。叶晴换上一条简约的法式茶歇裙，当她走出来时，连她自己都愣住了。镜子里的那个女孩，褪去了平日里加班熬夜的疲惫和T恤牛仔裤的随意，多了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沉静而温柔的女人味。
“看见没！”张歌满意地打了个响指，“你不是比不过她，你只是懒得跟她比。咱们这次，就是要让她知道，我们中国的设计师，不止会画图，审美和气质也绝对在线！”
两人坐在咖啡店里休息，叶晴看着身边堆满的购物袋，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张歌喝了口拿铁，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说起这个，你还记得我们大学同学孙犁吗？”
“孙犁？有点印象，是不是那个一毕业就结婚了的？”叶晴回忆着。
“就是她。”张歌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前段时间她突然联系我，我俩聊了半天。你猜怎么着？她离婚了，现在自己带着一个娃。当年她可是我们班第一个嫁人的，风光无限，没想到会是这样。”
叶晴有些错愕：“啊？怎么会……”
“还能怎么着，老公不靠谱呗。”张歌撇撇嘴，“她这次找我，是想咨询点事。她想自己做个小小的童装品牌，在网上卖，问我能不能帮她想想文案和品牌故事。听她那意思，日子过得挺不容易的。”
这个消息让叶晴的心情瞬间沉静下来。她想起了大学时的孙犁，总是那么甜蜜地谈论着她的未婚夫，对未来充满了粉色的幻想。而如今，自己正在为一场前途未卜的情感纠葛和职场斗争而烦恼，孙犁却已经在面对如此现实甚至残酷的生活了。
“你看，”张歌握住叶晴的手，认真地看着她，“每个人的路都不同。但孙犁这件事也提醒我了，女人啊，什么时候都得有自己的事业和底气。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你自己一笔一划画出来的，是你加班熬夜拼出来的。所以，这次去法国，你更不能怂。”
她指了指那些购物袋：“这些‘战袍’，不是为了取悦谁，也不是为了跟谁争风吃醋。它们是为了提醒你，你叶晴，是一个靠自己才华站稳脚跟的独立女性。你有资格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有底气面对任何人。别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动摇了你的自信。”
张歌的话，像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注入叶晴的心里。她看着身边的好友，又想了想孙犁的现状，心中那份对法国之行的抗拒和惶恐，似乎真的被驱散了不少。
她深吸一口气，就当去旅个游顺便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