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阿姨你好
突然登门拜访的陌生买主，让李朝九颇感期待。
但聊了两句，他就凉了。
来人自称是个包工头，要这些床板是想作为支护板。所以想按照板材的价格走。
板材和床，差着大几倍的价格。买卖根本没法谈。
于是，来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临走还说现在经济这么不好，有人买就不错了。李朝九的床还想卖出个床的价格，痴人说梦。
李朝九听了对方的话，回了一个“呵呵”。
作为一个从小在行当里摸爬滚打的泥菩萨，李朝九才不会在乎这种小鱼小虾米的恶劣评价呢。
但这个人身上，李朝九还是有些在乎的东西。
比如这个人幕后的推手。
李朝九的经验告诉他，眼下这个买板材的，绝对只是个“钩子”。
因为他连摸板材时要避开毛刺都不懂，怎么可能是包工头。
刺猬精还差不多。
行话来讲，这家伙是来李朝九的水围子里“试水温”的。
这人真正的目的，是看这水围子里的卖主不好对付，缺不缺钱，什么性格，有什么弱点。
等摸索清楚了，就会回去给他的真主子报信。
作为一个专业人士，套路李朝九整得明明白白。所以他早知道不管自己说出花来，这笔买卖也是做不成的。
但换个角度讲，那就不一样了。
这人利用好了，也可以变成自己的钩子，帮李朝九反向钓鱼。
所以，李朝九摆出一副缺钱，但又不是特别急，还头毛躁的迷惑样子。
相信用不了多久，他背后的主人就要上门亲自和他谈的。
到时候才是他赚大钱的时候。
有这想法，李朝九便坐在家里安心地等大鱼了。
没多久，李朝九水围子的门果然又响动了起来。
带着得意的笑，李朝九打开门。
来人是位大爷，一见面就亲切地问道：“小伙子，你这收古董吗？我有马踏飞燕…”
…合着你们一家子专找一个人坑是吧？
礼送的时候，李朝九额外送了老人家一瓶冰水。
这是城中村的江湖规矩，寓意：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老家伙走了之后，李朝九正欲关门。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响起。
“朝九康复了呀，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又把我当外人？”
随着这声音，李朝九抖了一哆嗦。旋即回头。看见了一个美妇人。
妇人年近四十岁，穿着蓝旗袍，长筒袜，黑漆漆的波浪卷，只露出一只眼睛。
女人皮肤保养得很好，除了眼角很深的鱼尾纹，看不出太明显的岁月痕迹来。
在和李朝九对视之后，她大大方方走进了李朝九的水围子。坐在一张二手床上，试了试手感。
李朝九望着那人，立刻亲切地叫了一声：“梅姨。”
梅姨，也是一个搞回收的泥菩萨。
但和李朝九不一样。她的“级别”很高。
据说，梅姨和城市的管理者有些关系，所以拥有很多李朝九办不下来的证书。
凭借那些证书，梅姨可以收“医疗废品”“化工废品”之类的，李朝九根本就不能碰的玩意。
不客气地说，梅姨是城中村回收界的“扛把子”。所以行里懂的人，给她偷偷起了个外号叫“银菩萨”。
银菩萨亲自来会李朝九这个泥菩萨，让人受宠若惊。
这就好比李朝九本来想反向钓个大鱼，结果直接钓来了块金砖。
还是能砸死人的那种金砖。
于是李朝九欢笑着问梅姨道，“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侄子小店开业。要办点家具。”说话间，梅姨拍了拍李朝九收来的那些床铺和柜台，“我从网上看见你这儿的东西适合。都卖给我吧。我给一万。”
“…”李朝九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没了。
毫无疑问，先前那个“钩子”，是帮梅姨来“号脉”的。
想通这些后，李朝九苦笑道：“姨，您来我这儿精准扶贫呢？”
梅姨那眼睛转了转，反问，“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李朝九必须得有，因为自己的东西有几斤几两他心里清楚。
这些床铺家具，按照今年的行情，卖五千块钱撑死。梅姨是什么身份和经验，不可能不懂这些。
那一万块钱，与其说是买，不如说是送，是讨好甚至诱惑。
当然，李朝九是人间清醒的，梅姨对李朝九这样的好，可不是因为她对自己有意思，而是因为她盯上了李朝九的“家学”。
梅姨想要《九阴真经》。而且貌似这个城中村里，也只有梅姨知道并稀罕那本书。
这个要求，李朝九不能满足，因为书里说“术忌滥用，不可轻赠”，鬼知道她拿那东西是害人还是敛财。如果闹出人命，他也有连带责任。
但梅姨似乎也并不急。
父亲失踪的这两年多里，她时不时来一趟，软磨硬泡地对李朝九投喂一些好处，软化他的态度。
大家都是千年的妖精，就不用唱聊斋了。既然梅姨愿意放血，李朝九也就不介意当只蚊子。
于是，李朝九欣然接受了梅姨的开价，并对梅姨蹬鼻子上脸道：“梅姨您要真想帮我…索性您就多帮我跑跑腿成吗？”
“要我跑什么？”梅姨好奇地问。
对问，李朝九从兜里取出了那些古老的邮票。
梅姨看了之后，一脸惊讶：“哎哟。我们小九时来运转啦。竟然弄到了高货。”
李朝九表示自己想给这些稀罕玩意找个靠谱的买家。但因为和上界收古董的菩萨不熟悉。所以不敢贸然。
梅姨盘子大，让她帮着找几个识货的古董商。肯定没问题。关键是她面子够大，人家真心帮忙的概率也就大。
好在梅姨听了李朝九的话，欣然允诺。并适时又补充：“小子，姨我帮你这么多，你不该表示表示，感谢一下。”
李朝九听了梅姨的话，立刻应答：“当然得感谢。除了那本书，您要啥，我都给。无偿给。”
“猴崽子！”梅姨伸出手，捏了捏李朝九的脸蛋。
和过去一样，丝毫看不出梅姨有真生气的意思。那表情，更像是一个在求讨好的小女人。
这尊银菩萨，果然稳。
又一次让梅姨扑空后，李朝九也不好太怠慢。
于是，亲自为梅姨沏茶，又使出家传的手艺，帮梅姨按摩肩膀、筋骨。既然让她老人家解乏，去殃气。又能让她切实体会到李朝九家传的好处。放长线，掉大金砖。
很快，梅姨又被李朝九逗乐了。
在后来，她与他问了些有关于他失踪父亲的情况，便回去了。
礼送梅姨出水围子的时候，李朝九又迎面碰见了一个十七八的姑娘。
那姑娘水灵灵的，戴着根发簪，背着一个包，并穿着稀罕的道袍。
姑娘一见到李朝九，便对他清脆的声音说道：“我按照网上的介绍来的，想看看你卖的家具。”
李朝九没想到今天自己的买卖这么热闹。
但他忙着送梅姨，便让她自己先进去看看。
这个时候，他也注意到，梅姨看见那姑娘之后，从背后盯了老半天。脸色变得很阴沉。
因为感觉梅姨脸色不对，李朝九便在门外问梅姨道：“姨！那女人有什么问题吗？”
梅姨点头，随后告诉李朝九道：“朝九。听梅姨一句劝。那女道姑不是正经人，别管问你要买什么东西，也别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