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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伴驾
第三日,刚鸡叫三遍,漆黑的天幕上还挂着许多闪闪发亮的小星星,一闪一闪地,羞答答像个未出嫁的大姑娘。
只见,它时而躲在浓厚的云层中;时而趁人不注意偷溜出来,时而犹抱琵琶半遮面,盖上一缕轻薄的细纱。
这两日,秦瑁是太过兴奋,把薛家珍藏十年的女儿红都给挖出来,喝了个干净。
就是这样,他还觉得意犹未,找薛姨妈讨酒吃。
最后请了大夫一瞧,说是:没什么大碍,发酒疯而已,喝点醒酒汤,睡一觉就大好了。
好劝歹劝,薛蟠和贾琏二人将烂醉如泥的秦瑁,安置在了东厢房,权且对付一二日。
给秦瑁喂过醒酒汤,用温水擦了一把脸,倒头睡下。
没一会儿鼾声如雷,震得油灯上的尘埃无枝可依飘荡在空中,迎着橘黄的灯光翩翩起舞。
望着床榻上兀自酣睡的秦瑁,张燕飞心里一阵哀叹,
“醉成这样,怎么向刘公公交差啊,别说护卫太上皇安全了,爵爷站岗的时候,不让别人扶着就不错了。”
张燕飞一眼难眠,去太上皇行在点卯的时辰快到了,也不见秦瑁醒来,他揉了揉眼角的黑眼圈,悄咪咪来到秦瑁床前,道:
“爵爷,时辰到了!”
什么时辰到了?
秦瑁正做着美梦,骤然听闻有人在耳边说什么时辰到了,睁开惺忪睡眼,
突然,一个面容乌黑、胡子拉渣、古装扮相的怪物映入眼帘。
秦瑁的三魂七魄唬得差点离体,原先沉重的脑袋立时清醒了三分,喝道:
“何方妖魔鬼怪,胆敢在小爷跟前放肆?”
“吾乃华夏万千穿越客中的一员,同阎王爷一桌喝酒、一起唱过《十八摸》,崔判官更是我的兄弟,岂容你个小鬼乱来!”
本着有枣没枣,先打一竿子再说的精神,秦瑁信口胡诌以期吓退它。
也不怪秦瑁胆小,任谁穿越这种离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多少都会变得神神叨叨的。
只见,那黑面大汉不退反进,拉着秦瑁露的胳膊摇晃,急道:
“爵爷,临近卯时了,乃是我等锦衣卫换班的时辰。”
换班?
换什么班啊?
崔判官也太敷衍了事了吧,神仙怎么能换班呢?
秦瑁一边不动声色抽出臂膀,一边思量着自救的办法。
突然,不知道是谁家的公鸡,咯咯地面朝日出的方向打起了晨鸣,没一会儿,鸡鸣声大作。
这时,漆黑一片的屋子里一团橘黄的火光,映照了小半个房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爵爷,已经卯时了,该是去太上皇行在值班护卫了。”
不知什么时候,赵率教点燃了油灯,小心地摸索过了来,秦瑁才看清面前之人,乃是他麾下的旗官——张燕飞。
见此,秦瑁心里一松,亢奋的精神头立时萎靡了下来,胡乱擦了一把脸。
先前,秦瑁真是被张燕飞唬得不轻,差点丢了半条命。刚才,他还以为是地府的黑无常前来钩魂呢!
秦瑁一把推开张燕飞,含混不清地喝道:
“混蛋!”
“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啊?”
“一边待着去!”
“三更半夜的扰人清梦,当心本爵爷启奏太上皇,砍了你的大头小头!”
叽里咕噜的一箩筐话,从秦瑁大嘴冒出来,张燕飞别的没听清,倒是将秦瑁要斩掉他的大头小头的话,
听的一清二楚,下意识地一夹粗壮的双股,战战兢兢地望着秦瑁。
见此,秦瑁不由得好笑,跳下床来熟门熟路来到天井,将一桶冷水直接浇在身上。
在微凉的晨风中,秦瑁打了一个冷颤,迷迷糊糊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
抬眸望了眼远处,泛着鱼肚白的天空,太阳隐隐约约地躲在水平面之下,像个羞答答的大姑娘,就是不肯露出脸来。
在赵率教粗苯的服侍下,秦瑁磨磨蹭蹭半天才穿好飞鱼服,看着赵率教手上厚重的老茧,心道:
“看来得尽快把城外的晴雯接回来,不然,身边连个伺候穿衣服的都没有,这怎么得了?”
手提绣春刀、腰挂锦衣卫腰牌,脚蹬皂靴,戴上青翅乌纱帽,雄赳赳、气昂昂,
秦瑁龙行虎步,一瘸一拐向着薛家大门外准备好的青纬马车而去。
也不知道,张燕飞是怎么说的,反正秦瑁在他的引领下,来到太上皇的行在接班站岗的时候,
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到现在,他都没有摸清楚情况。
站在门外吹了半天的凉风,秦瑁的鼻子都有点塞了,说话也是带着浓重的鼻音,别人看他身量同普通成人相差不多,
嗓音又厚重,还以为他已经成年了,谁知道他才十四,吃着十五岁的饭呢。
双臂环抱绣春刀,秦瑁在金色的晨曦中打着瞌睡,心底将太上皇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
说是封一等子爵,有大将之才,怎么就是个在门外站岗的保安?
简直不当人子!
天色微微放亮,秦瑁才看清离他不远的台阶下,有个年约四旬、面色憔悴、
身着正三品文官补服的中年男子,匍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好似本就长在那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