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兵武豕牙
威远郡，宁安县。
此城近山远江，本来受灾颇重，幸得县外有一崇福寺，寺中僧人于雪夜除恶徒，镇山妖，布济粥米，安抚百姓，才未出现其它郡县传闻中雪落满城，万姓离散的下场。
钱琛化作人形下山，择了一条山路，向着县城中摸去。
虽有崇福寺坐镇，但官道两旁隐隐依旧可见不少白骨，板车散落，家当被或是行人或是匪贼卷空。
钱琛裹着大氅独行道中，面色清润，却又带着一股妖异，明眼人一看，便知定非凡人。
将近宁安县的时候，一阵结实的马蹄声从侧方传来，还夹着刀兵出鞘，利箭悬空之响。
“咻！”
钱琛望去，只见三五覆甲骑兵奔驰，追逐着一只黑毛彘。
人类的修行者？
钱琛来了兴趣，远远的看了过去。
人族中百道兴盛，除了正统仙道，还有符箓，兵武，儒经之类。
虽然大多都无法成仙，但还是极大的巩固了丰朝的统治，毕竟，就算是玄门正徒，能修出元神，摘取仙果的，也是寥寥无几。
远处那黑毛彘像是食了什么灵果，虽未入道，却浑身气血澎湃，几人合抱粗的古树轻轻一刮就被折断。
“咻！”
骑兵也不是吃素的，箭羽乘风，不断的向黑毛彘的四肢射去，欲要断其生路，逼迫着恶兽凶性，钱琛在后方默默打量着，从这箭矢的力道来看，这些骑兵的躯体，应到要比寻常入道之人还要强横。
黑袍记忆是虚，亲眼所见为实，如此这般，才可称量天下万物，兵武之道在结阵，在杀法，手段不多，攻防方面却尤为突出。
黑毛彘被激起了凶性，双目赤红，鼻孔哼唧，猛地翻身向身后的马匹撞去，骑兵对此早有对策，身子一侧，扼的战马腾跃，躲开黑毛彘的冲撞。
紧接着，三马斜聚，钢刀出鞘，殷红的煞气缠绕其上，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袭来，那黑毛彘来不及躲闪，直接在奔跑中被开膛破肚，流了一地的鲜血。
兵武以煞气熬炼肉体，大成者摧山断海，显赫一时，奈何不得长生。纵使灵丹妙药，亦不过百七之寿。
钱琛看着这精彩的一幕，也未藏匿身形，直接向那几个骑兵走去。
“几位，这彘肉，可否分在下一点儿。”
实不相瞒，钱琛确实挺馋的，身入红尘，自然不能再茹毛饮血了，当要做个斯文妖才是。
人间百艺，练到高深处，可是能化为神通的，倒不如说，百艺本就是神通简化而来，城里不知有没有精通食道之人，但大厨，想来不少。
几个兵士一惊，看着突然出现的钱琛，面甲下透出翁声翁气的声音。
“修士？”
“你既要换，取张符钱来吧。”
钱琛乃是上乘化形，兵道又不通旁门，想来是只把他当做了人间修士。
符钱相当于凡间的金银，是一种交易之物，四海八荒通用，由几大天州联合产出，实质就是法力的凝实。
东乾州上，丰朝就是负责印钱的那个，不过符钱本就是消耗品，再加上只能用于基础灵物的置换，所以也并无其它问题。
符钱，钱琛没有，但是黑袍有，而且足足有八千张。
即使是一些筑基的野修，身家也没有如此肥厚，只能令钱琛感叹，不愧是混魔道的。
八千张，都够再买一件上品灵钱了。
钱琛取了一张符钱出来。
“麻烦几位将那两根獠牙也包起来。”
几个兵士见状，也就利索的在黑毛彘身上分划起来，修行者若有口腹之欲，自然也就都打在了这些异兽身上，灵智未开，却又沾染天地元炁。
至于开灵的妖类，也不是不能吃，人吃妖，妖吃人，都会产生特殊的气息，妖吃人有人来降妖，人吃妖，自然也有妖来降人。
趁着这段功夫，钱琛问道。
“几位是宁安县中护兵？”
为首的兵士沉吟了一下。
“我等皆是县令大人的亲卫。”
县令亲卫，这可有说法了，能养得起兵武护卫，看来应当也出自世族之中。
接过足足一半的彘肉和长牙，兵士搭话道。
“道长是打算前往宁安县城内吗？”
钱琛点头，假装叹了口气。
“没错，长明山中不太平，为今之计，只能入城了。”
“不知城中可还好。”
除非一地的长官借着朝廷符箓印下文书，否则这人间城池，便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兵士闻言，应答道。
“城里有县令和崇福寺高僧在，趁乱而入的邪徒皆是不敢露头，安稳的很。”
“道长入场之后，可直接来县衙处登记名姓。”
兵士很识趣的没有询问钱琛姓名，这传统并非丰朝新立，而是自古有之，然后除了一些行走天下的大宗弟子，很少有人会在县衙中留下名姓。
几个兵士驾马离去，钱琛拢了拢衣袍，继续慢悠悠的向前晃去。
取那黑毛彘的獠牙，乃是因为那畜牲似是吞服了金属灵材，一双獠牙金性内敛，足称得上灵物，恐怕那灵材九成功效，都被这双牙卷去。
如此金性天成，稍加打磨就是一口飞剑胚子，炼上灵禁，姑且算是趁手之物，可用来施展剑术。
思索间，手上升起一道灵火，两条长牙在其中翻腾，逐渐融为一体，化作了色如白玉的三尺飞剑，通体骨牙铸就，形制非凡，森白似骨。
钱琛可不会炼器手段，也幸得骨牙底料极好，才能打出这一口剑胚。
灵器需得修道之人悉心蕴养，十二道化为一品，分上中下，趁着剑胚初成的机缘，钱琛妖炁席卷，一口气炼下九道灵禁，那森白的骨牙飞剑上瞬间勾连出来开了一道道的金线，堂皇威严。
“此剑，就名豕牙吧。”
顾名思义，豕牙所铸，剑体通明，似玉似骨。
将豕牙剑收回乾隆袋，钱琛理了理衣袍，望向远处隐现的城池。
踞山傍风，日照如明，虽寒雪三尺，却红尘依旧。
人朝承禀神庭，司箓履职，每道每州，每郡每县，皆是气运相连，司理山水，不是随随便便都能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