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喀纳斯水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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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哲罗鲑

有天深夜,有人在敲李河落房间的窗,噔噔噔噔的,杜林琪套好拖鞋将窗子推开一看,竟是哈乐丹。

哈乐丹心神不宁,一看见李河落就小声央求:“哥哥能不能带我去湖边?”

杜林琪揉着眼睛问:“现在?”

哈乐丹焦急地点着头,愁容满面。

“都几点了?库库勒大叔不是不准你去吗?”杜林琪说,“陆哥哥手伤还没好……”

李河落走到窗边问他:“这个时候去那里做什么?”

哈乐丹着急地说:“我不知道……心里老有个声音在叫我过去。”

李河落与杜林琪对视一眼,他穿上衣服拿上枪就往外赶。杜林琪不放心他,也跟着去了。

三个人偷偷摸摸越过栅栏,跑到村口,杜林琪说:“黑灯瞎火的会迷路的!”哈乐丹吹了声口哨,一匹高大健壮的枣红色大马从林子里奔驰出来。

哈乐丹利索地上了马,说:“上来!”

杜林琪问:“马载得了三个人?”

李河落一只手将杜林琪抱了上去,杜林琪再将他拉上马。朝喀纳斯湖飞驰而去。

李河落问哈乐丹:“林子里这么黑,你能看清路吗?”

“马能。”

一路上尽是野兽嘶鸣与耳边飕飕的风声。赶到喀纳斯湖,看见湖岸上黑影涌动,还传来人声,毋庸质疑是盗猎分子在活动。

哈乐丹跳下马欲往湖岸奔去,李河落一把抓住他,带着他与杜林琪跑进湖边森林卧倒。杜林琪拍着哈乐丹的脑袋小声训斥道:“死孩子你不要命了?”

哈乐丹哭着说:“安母有危险,它困在湖里了……”

李河落捂住他的嘴,望着杜林琪。杜林琪咽了咽口水。

“先别出声。”李河落对哈乐丹说,“我们要先观察观察。”

湖边的人似乎在撒网,人声喧闹,听不清楚他们说些什么。过了不久,他们像是捞到了什么,高声大叫起来,一群人乱作一团,拼命要将网拖上岸。

哈乐丹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挣扎着要跑过去。李河落与杜林琪死死拖住他。

一声枪响划破静谧夜空。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湖面上一片闪光。

被网困住的一大团黑影,眼看着就要被盗猎分子拖上岸了,李河落与杜林琪注目凝视,想看看水怪究竟是什么。这时,哈乐丹挣脱开杜林琪的手,跑出森林。

哈乐丹站在岸边吹起了苏尔。盗猎分子架起猎枪冲向他,湖中突然传来一阵古怪、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连湖周围的山都在震颤,所有人都吓呆了。

李河落掏出枪,边开枪边向岸边走去。盗猎者们听见枪声,也跟着一阵胡乱扫射。实际上此时双方都看不清楚对方。杜林琪抱着头趴在森林里,吓得直哭。

身边满是穿梭的子弹,李河落始终不能以一敌众,他尽全力靠近哈乐丹。

湖中心开始冒出巨大的水泡,一阵波涛汹涌。湖水浇在盗猎分子身上,他们已是一盘散沙,叫的叫、逃的逃、乱开枪的乱开枪,连网都不顾了,网中的黑影慢慢往湖中滑入。

李河落看见有盗猎分子被湖水卷走,这时他与哈乐丹近在咫尺。他刚抱住哈乐丹躺倒,就感觉腰间受了撞击,自己中弹了。

愤怒的湖水渐渐平息,恢复了宁静。盗猎分子都撤离后,岸上空空荡荡,只留下遍地的弹壳。湖上还漂着一张大网。

杜林琪疯了般跑过来抱住李河落,哭着问:“你吓死我了呀!”

哈乐丹惊魂未定,摸着李河落的脸,发着抖说:“谢、谢谢哥哥……”

李河落微微一笑,才想起自己中弹了。撕开上衣一看,一颗子弹不偏不斜正好打在佩于腰间的折叠水果刀上。李河落长抒一口气,抱住早已泣不成声的杜林琪,在她耳边说:“也谢谢你。”

回村的路上,李河落问哈乐丹:“湖中有多少个安母?”

哈乐丹说:“安母只有一个。”

杜林琪问:“那些坏人抓到的是什么?被你召唤出来的又是什么?”

哈乐丹笑着说:“安母保护湖中所有的生灵。”

杜林琪凑近李河落,对他小声说:“我估计安母有个家庭。”

回到禾木村已能看见初生的太阳。在村外,李河落留意到盗猎分子的帐篷,一片安宁的样子。三人小心翼翼地回到各自屋里,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杜林琪躺在李河落的右肩,很后怕。手指头在李河落的头发上不停地绕啊绕。李河落用下巴蹭着她的鼻子说:“没事的,这种小场面见得多了。”

“伤口还疼不疼?”杜林琪问着又快掉泪了,故意将眼睛睁得很大,不让泪落下来,“快快好起来呀你,以后更要保护好自己。”

李河落拿出那把立下功勋的折叠水果刀,望着上面被子弹打凹的印痕,这在他眼里就像世界第一大奇迹。

喀纳斯水怪的故事在图瓦族流传了几百年。20世纪80年代中期才第一次被科考队拍摄到,初步鉴定水怪为巨型鱼类。近几年,拍摄到喀纳斯水怪影像的游客越来越多,为喀纳斯湖中存在未知生物的传说提供了佐证。

从抓拍的照片与录像上看,水怪游动时产生出巨大的水痕,有些录像拍摄到的模糊影子表明,湖中不止一头水怪,多则一百多头,少则两头或单独游动,目测它们的身长在十米至二十米之间,实在巨大。

李河落对杜林琪说起与王泽一伙曾在湖里捕捞出怪物的事,说怪物是条基因变异的淡水鳗鱼,至多五六米长。杜林琪想到遭遇过的白熊,也是变异后白化了的。

喀纳斯与世隔绝,又是高原,生物很有可能在此长期演化,变异成新的物种。从现有的影像资料与目击者的口述以及科学家的观察研究来看,湖中水怪露出水面的背部为红褐色,并且有鳍状物,流线体形与行为习性皆相似于鱼类,并且有时是群体活动,都和鱼类特点挂钩。联想到喀纳斯湖中的哲罗鲑,在繁殖季节,身体呈红色,亦有群游的习惯,可以为水怪找出科学合理的解释了,除去令人诧异的体形。不排除这可能是哲罗鲑长期变异后产生的新品种。

哲罗鲑可活百年,行踪诡秘。科学界关于喀纳斯水怪就是巨型哲罗鲑的说法越来越普遍与强势。

哲罗鲑在我国分布于黑龙江、额尔齐斯河等冷水水系,是淡水中凶猛的食肉性鱼类,属于鲑科。鲑科鱼类的主要特点即繁殖季节的洄游,喀纳斯湖上下游的一些河道,水浅得几乎如溪,试想一群长度在二十米、体重超过十吨的庞然大物如何通过这里?几乎不可能,除非它们已不再具备洄游的本能,生老病死都在湖中。

喀纳斯湖长二十四公里,最宽处三公里,最窄处一公里,难以想象能容得下几百头二十多米长的动物从古至今在此繁衍生息。迄今发现的喀纳斯湖最大鱼类,长度仅仅接近四米,而喀纳斯水怪的体形之夸张,令人瞠目结舌。哲罗鲑生性凶猛,根据图瓦部落“水怪吞食岸边牛马”的传说,疑惑于这么多庞然大物都拥挤在喀纳斯湖中,它们食量之大可想而知,哲罗鲑本已是湖中的大型鱼类了,长成水怪如此庞大后,它们在喀纳斯湖有限的空间与资源里,以吃什么为生?喀纳斯湖中没有能喂饱几百头这样大巨兽的鱼群,那么它们吃什么?它们在喀纳斯湖生存了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都靠什么为食?生物总要新陈代谢,这是自然界铁定的法则。除非,它们不需要进食、不需要洄游繁殖,它们不是哲罗鲑。它们是自古就盘踞在喀纳斯湖中的隐秘生物,过着吸风饮露、神怪变幻的神话生活。

关于这一点,科学家就照片分析,从观鱼亭观察到的“水怪群”有别于一般鱼群,因为它们个体相距很远,且体形悬殊,游速极缓,可以将这些特征猜测为它们在警惕危险。因此不像是群体。科学家猜测,它们很有可能以大水怪吃小水怪这样的方式构成了在喀纳斯湖有限空间里的一道生物链。

不无道理,曾在三叠纪晚期的腔骨龙化石中发现成年腔骨龙体腔中有幼龙的残骸化石,说明在极度饥饿下,腔骨龙会残食同类。荷兰学者发现鲟鱼也有自相残杀求生存的本能,包括蛇类、个别品种的蜥蜴、蜘蛛、螳螂都有类似行为。

话说回来,人类都会同类相残,动物又有何奇怪?

曾有科学家、探险队无数次精心筹划的探秘水怪行动都以失败告终。有撒铁丝巨网的,后被不明生物攻击出一个大洞而逃跑。有潜水下水调查的,却因湖中是冰川融雪极其寒冷而无奈放弃。所有科学的猜想都没有实物证明,“它”永远都以“谜”的形态盘旋在喀纳斯湖的深处。

一条体长近两米、一百多斤的哲罗鲑已可以称为同类中的巨鱼了,试着想象,将它放在一头二十米长、几十吨重的喀纳斯水怪边上会是什么效果,无异于金鱼比鲸。化学污染、核辐射能导致物种夸张变异,可喀纳斯是纯天然、从未被污染过的“人间净土”,也许这里的生物过着天堂般衣食无忧、不被打扰的日子,因此慢慢演化成体形丰硕的形态,只是不易想象一条鱼是如何演化成如山般巨大怪兽的。

李河落于是想,生物会在被污染与从未污染两个极端中变异,污染得越严重,变异得越厉害。而越纯净、越无瑕的地方同样如此。大自然总是遵循着物极必反的法则。

杜林琪曾为李河落唱过一首歌,第一句就是“新疆是个好地方”。是的,这里很美,这里是西域,是黄沙与绿洲、传说与传奇交汇铸成的神秘世界。这里是“胡天八月即飞雪”的地方,这里是丝绸之路的故乡,这里是各种辉煌文明交错的小宇宙。这里有气候最严酷的地界,这里有世界上最美丽的世外桃源。

这些,李河落以后会深刻地体会到。

一个月后,李河落的伤势有所好转,除了时不时会隐隐作痛,他感觉自己基本已恢复了八成。杜林琪总是无视他的自负,很细心地照看他。

这段时间,喀纳斯基本安宁了。盗猎分子没有大动静,虽然山林里偶尔会传来枪声,却完全被当做是附近猎户在正常打猎。

不过枪声总是令人心有余悸的,库库勒就要送哈乐丹离开这里了,这些,李河落当然也都知道。他虽想库库勒竟然并不提防他,似乎还将自己当成了自家人,这让他感激,也让他迷惑。哈乐丹显然是知道他有枪的,不知道哈乐丹有没有向库库勒说过。哈乐丹没提起这件事,库库勒更没有,兴许哈乐丹怕那晚偷溜去湖边的事情败露,一直不敢告诉库库勒。

在喀纳斯经历的这些事令他迷惘。他不想顾及感情、走露风声、打草惊蛇,他只想着直接抢来哈乐丹一走了之,这貌似很简单。

只是貌似。

李河落与杜林琪坐在游艇上遨游喀纳斯湖。游艇疾驰,在风中穿梭,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水蓝。李河落感觉他们似乎在进行一场无期的旅行,像在飞翔。湖水全幻化成潮湿的空气,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他摘了墨镜,看清了喀纳斯真正的肤色。

“如果是秋天,色彩斑斓到一定要你眼花!”杜林琪迎着风大声喊着。

喀纳斯湖总是在变,每个月份的湖水颜色都不同,有时如天青石,有时如天河石,有时如绿松石,有时如孔雀石,九至十月,喀纳斯湖成了碧玉,那个时候,两岸植被色彩绚丽,火红、金黄、浅绿、粉橘,喀纳斯湖成了爱美到贪婪的青春少女,岸边多姿多彩的树影、明净清澈的阳光、凄美的落叶,甚至连天边的云朵也不放过,全吸取在一汪汇聚万千妩媚的湖水中,光影辉映、五光十色,是美到极至的时节。到了十二月,湖面封冻成晶莹剃透的明镜,照出你皮肤间每一处缝隙。

喀纳斯总是给你最好的、最美的。秀美、理性、洁净、变幻多端、姿态万方,它总是拿出最完美的一面,毫不吝啬地呈现给你。

杜林琪像是晕船了,捂着嘴要呕吐。

下了游艇,缓缓走了一节路,回到住处,李河落让她上床休息。等杜林琪握着他的手熟睡后,他学着像蛇蜕皮那样,轻轻地将手抽出,走到户外一片大好的阳光下,边散着步边观赏美景。喀纳斯贪婪地呈现,自己就要贪婪地索取。他要将喀纳斯的所有美丽全部吸进肺里,往后要载着这些美好的记忆度过未来的每一天。

枯木长堤是喀纳斯自然保护区的一大奇观。李河落跟在许多游客身后专注地望着。有人用手指点了点他缠着纱布的左肩,有些疼痛。回头一看,一个身材臃肿的外国老年男人对他笑。这个陌生男人又矮又胖,笔挺西装被他穿得有些猥琐。提着个黑包,与自己一样戴着副大墨镜。

李河落有些惊恐,左右环视了下四周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陌生男人笑着说:“Hi!Mr.X。”

李河落带着他绕远路来到村外的木屋。两人进屋后,李河落紧张地锁上门。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来得这么早。

陌生男人放下手提包,坐在床边,翻看着李河落带来的《圣语录》。

“你一个人?”李河落问。

陌生男人抬起头,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狰狞、晦暗的蓝色小眼睛,“我一个人来的喀纳斯,其他人并没安排一起来,他们还留在不远的地方。”

李河落也坐下来,“加尔,这桩买卖很难办。”

“我知道。”加尔点点头,放下了《圣语录》,“可是鲁道夫等不及了。”

李河落无奈,点起了烟。

加尔笑着说:“你知道,我们很相信你,鲁道夫知道你在纽约和莫斯科做过的两桩生意后,一心一意要委托你帮他办事,甚至派我专程去里约热内卢找到你。我从没见过鲁道夫如此器重一个黄种人,你也知道,酬劳真的很高。”

李河落将头扭向一边,吐着烟,“其实是因为我会汉语,是中国人。”

加尔低下头,伸了伸舌头,“我们事先就知道哈乐丹是中国人,不过我们当然也评价过你的资历,你非常、非常适合这单生意。”

李河落冷笑了下。

加尔走近他,“已经两个月了,哈乐丹不见踪影,鲁道夫不知道你都在这里干什么。”说着,摸着李河落的伤口,“我很替你着急。”

李河落感觉加尔的手似乎要往自己的血肉中钻。

加尔凑到李河落耳边小声说:“你比我清楚,这里四周都蛰伏着对哈乐丹虎视眈眈的人,别人总想着要抢在我们前头,我们就快失去时间了。”

“这里除了一队愚蠢的盗猎分子再没其他人。”

“你似乎太年轻,身手好,却一点也没长经验。你的眼睛能看得到全局吗?”

李河落只说:“这和我历年的买卖都不一样,我要尽快办事,也要在我的国家保全我自己,我走的每一步都必须极其小心。”

“我们的时间很宝贵,你却用你的小心浪费我们的时间。”加尔戴上墨镜,提上包,“我必须提醒你,《圣语录》的折角停留在第二页,我不知道这两个月来,你只读到第二页还是看到第二页就没心看下去了。我非常担心你的思想在慢慢被一些外界的事物颠覆,就像我开始去信仰无产主义。”加尔打开门,“那样,就不是你了。”说完“砰”一声将门扣上。

李河落急匆匆赶回住处,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转而却发现杜林琪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