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沈九的布局
南安太妃闻言，收住泪来，看着裴济安怔住。
接着，轻轻拂去泪痕，放下帕子，又摆出方才那副端坐模样来，静静地看着裴济安。
如果是刚才，裴济安肯定觉得她在和自己比定力，试探心思了。
但他现在已经完全确认了。
她根本不可能想这么多。
至于为什么，摆出这幅样子，只有一个原因。
就如她最初见到自己的时候一样，只是为了装出那副端庄雍容，深不可测的模样。
目的就是让自己觉得她还是很有城府的，不能随便欺骗和玩弄。
估计就这几个动作和表情，还是不知道从哪里学过来的。
裴济安都能想象到她去拜访其他公侯家或者是受拜访时，努力学习对方神态的模样。
“......”
面对如此努力的南安太妃，裴济安甚至不好意思拆穿她。
但为了省去些麻烦，犹豫片刻后，裴济安还是选择了直说。
“太妃，别装了。”
“啊？”
裴济安无奈道：“您根本没有什么要事要说吧。”
南安太妃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就道。
“胡说......”
但很快又收了回去，轻轻低了低头，当做自己没说。
裴济安笑道。
“说是有要事相商，其实是觉得我要说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吧。”
很显然是戳中了她的内心。
南安太妃直接把脸侧过去，双眸望着桌面，装作没听到一样，同时明显是在思考该如何应对。
裴济安看她这样子，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直接了，于是想了想，收住话锋，转而说道。
“不过我想说的话题，想必以太妃之智，早已猜到，和太妃预要说与裴某之事，应是一件。”
南安太妃闻言，把脸侧过来，反应了一会后，道。
“自然，不过还是请讲吧。”
裴济安看着她的样子，一边努力憋笑，一边接着说道。
“一个是关于外边那群小喽啰的事。”裴济安道。
南安太妃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很显然，是在思考这里说的小喽啰指的是谁。
过了几息后，才点点头。
裴济安才又道。
“被我这次教训完之后，想必他们一时不会是不敢轻动的。”
南安太妃方才被裴济安拆穿，整个人都不镇定了，全在想如何挽回自己形象的事。
直到现在裴济安强行把她的面子圆了回来，她才又恢复了原有的状态。
于是，并没有去问关于府上兵士之后是否还会祸乱府上的事情。
而是问道。
“那他们是否会去......告官什么的？”
裴济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南安太妃的意思，是问他们会不会去找沈九或者兵马司的人，告裴济安过来打他们的事情。
“这件事裴某心中有数。太妃且可放心。”
他这倒不是安慰她，而是确实心中有数，否则也不会过来了。
他们这些人虽然名义在兵马司旗下，但其实兵马司的人也知道他们是沈九的人，不想管也不敢管。
而沈九和皇帝的意思，本来就是让裴济安来为四王八公撑腰的，自然不会管这些事。
更不用说，外边被他一个人挑翻的这群人，怎么好意思去说这件事？
说几十个人被一个人挑翻了吗？
丢不丢人是一回事，有没有人信又是另一回事了。
南安太妃似乎还是不放心，又仔细问了几句，裴济安一一解释清楚了，她才略微放心下来，让裴济安接着说下去。
裴济安接着问道。
“他们来府上，应该是要了许多钱的吧。”
“是要了一些，具体的数目，孽子没有怎么提过，但应该不太多。”
裴济安听这语气，大致估摸了一下，应该也就是几万两银子最多了。
“我来之前，他们有没有进过府内？”
“除了那个什么副把总以外，其他人都没有进过中门楼，那个人也只是进过前厅。”
裴济安点了点头。
这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个副把总听了沈九的话，还只做到这种程度，一来应该是出于对郡王府本身还是有点发怵，二来应该也是南安郡王一直在用银子安抚他。
而这次事由，应该也是因为察觉到了南安郡王给自己银子的事，心里不平衡，才大发厥词作威胁的，就算自己不来，他也未必真敢对南安太妃和南安郡王的妹妹怎么样。
裴济安想到这里，身子突然顿了顿。
这个说法虽然听起来很说得通，但总感觉还不是根本原因。
就刚才那个副把总的样子，让他拿几十万两的银子？
就算南安郡王给，他敢拿吗？
裴济安看向南安太妃，问道。
“这位副把总，和您见过几次？”
南安太妃答道：“五六次吧。”
“是否有无礼之处？”
南安太妃稍微停顿了一下，道。
“口头上，多有不堪入耳之处。”
“这两日，是否有不轨之处？”
“......”南安太妃答道“的确有多次想闯入内宅，只是被孽子以死相逼拦住了。”
裴济安站起身来，拱手道。
“太妃，失陪一会。”
接着，没理会南安太妃抬起的手，直接跨步出厅，来到方才的门楼边。
那群兵士已经不在台阶上，而是在中门楼和前门楼之间的旷地上，或蹲或坐，围在那个粗脖壮汉边，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很快，其中有人注意到了裴济安，指了过来。
看着裴济安一步步走过来，众人纷纷站起，朝着后面缓缓倒退。
但是就像面对猛兽一样，不敢跑，也不敢朝前，只能不断地后退，将手放在武器上，给自己心理安慰。
那个粗脖壮汉退了好几步，终于提起勇气，站在了原地，静静等待着裴济安的到来。
裴济安走到他面前，道。
“我有话问你。”
粗脖壮汉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
“你问吧。”
“沈九是不是又给你传了话？”
壮汉愣了愣，下意识问道。
“你没有吗？”
接着才觉自己说错了话，闭上了嘴。
“就是前两天给的？”
“......”壮汉闭嘴不言，但答案也很明显。
裴济安对着他笑了笑，也没有再问什么，转身再朝着台阶上面走过去。
不用猜也知道沈九说了什么。
无非就是给他们其他九个人上了压力，让他们不要唯唯诺诺，加大力度之类的话。
估计还给了一些支持，包括信物或者是他自己进一步的承诺和敬戒。
这些命令也绝不可能来自皇帝，最多是来自御马监的，而且不会太重要或者太急迫。但肯定会有。
而且如果没猜错，之后这样的信号还会越来越多。
沈九第一次在帐内和“十校尉”见面，估计就预料到了他们会消极怠工，也预备好了后续一点点的加压，让裴济安和其他九人逐渐对抗起来。
从某种意义上，沈九其实算是在帮他。
这算让举棋不定的四王八公们更加坚定和他绑在一起的决心，逼迫他们找裴济安求援，给他提供更多支持。
但......这种被拿捏在鼓掌之间的感觉，实在是有点不爽。
裴济安回到前厅坐下的时候，南安太妃感觉到了阵阵的寒意。
她忍不住轻轻缩了缩身子，看向门外，想着自家儿子什么时候处理完事情过来。
裴济安眼睛盯着南安太妃，心里想的却是沈九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