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边防
“小晚！”
钟茧嘶哑的惊呼犹如野兽的悲鸣。
他伤得很重，站不起身。
可他还是手脚并用，艰难地爬了过来，只为亲眼确认孙女的情况。
“钟爷爷，性命无碍，您冷静些。”
祝渊跟在青瓷的后头，先一步赶到。
他伸手试探钟晚的鼻息，随后又摸住她的颈动脉，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没想到「灵魂狂暴」会在这里激活，也没想到这个原始天赋，副作用如此巨大。”
“小晚恐怕要连着睡上一两个礼拜，在这期间，她身子骨虚弱，需要悉心照料。”
“哎！”披头散发的钟茧，哪里还有昔日精神抖擞的仪态，他似哭似笑，状如疯子：
“我这做爷爷的，真是不称职啊……”
“何至于让一个六岁的小孩子，飞蛾扑火，救我们于危难之中……”
“钟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邵大叔怎么会牺牲？”
祝渊的目光四处扫荡，很快在土坑中找到一些形状恐怖的血肉碎片，联想到它们的归属者，他的表情无比严肃。
“我们太累了，又有些冷，升起篝火，期待与你们的汇合。”
“不曾想，一团黑雾悄无声息地笼罩我们，我们被拖走，是邵大磊燃尽魂力，为我们争取了一点时间，但他自己……”
钟茧怀里抱着脸色苍白、昏睡不醒的孙女，抬起头望着千疮百孔的战场，那些像是被腐蚀或者被啃咬的尸骸，恐怖有余，忍不住令他落泪：
“大磊啊……看起来不近人情，实则是心思细腻之人……”
“明明我们就快逃出去了，他却倒在黎明的前夜，这真是……这真是……唉！”
近旁。
李戈捂着淌血的左眼蹒跚而行，勉强睁开的右眼，任由血丝覆盖：
“没能提前发现异常，我这个当队长的，必须负起责任。”
“大磊，我一定会为你报仇，那噬人的黑雾……不！那应当是一种极其微小的虫子，成千上万堆积在一起，仰仗数量的优势，压得我们动弹不得……”
“要是我再强一点，要是我再谨慎一点，今日之结果，是否会变得与众不同？”
李戈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刺入掌心，又是几道深切的血痕。
“李哥，这能怪你吗？”
“陷入绝境，连你的「濒死反击」都触发了，还是奈何不了那群怪虫。”
“我想这就是我们的命，若不是小晚和祝小哥赶到，我们和大磊哥一样，都会葬身虫海之中，最终被啃咬得面目全非……”
闻岚衣衫褴褛，裸露的肌肤上到处是竹签大小的牙印，她抱着肩膀，缩着脖子，声音打颤道：
“快离开这里，万一虫子们卷土重来，我们会死……都会死……我好害怕……我不想死……”
祝渊沉默。
好好的七人队伍，至此两死、四重伤。
体力接近极限的他，居然成了状态最良好的那一个，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邵大叔，对不住了。”
祝渊低头默哀一分钟，正想放把火烧毁尸骸，阻止野兽啃食，然后离开这里。
血色摇曳的树林中，一男一女在枝桠间连续跳跃，弹指便进入百米的距离内，仰头便能望见。
“是噬魂虫，我们来晚了……”
说话者是男子，他头戴面具，披风裹身，手里拎着一柄木锤。
佩戴黄色轻甲的女子轻轻颔首，她将手里的长鞭缠在腰间，径直跳下枝头。
“你们是谁？”祝渊神色警惕。
终于碰到活着的异界人类，本就不可能马虎大意。
女子的额头还刻着一个玄奥的「鞭」字，她居然也是勇者？
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到底是如何构建的，难不成人人都是勇者？
还有，他口吐的是华夏语，对方说的是异界语，语种不同，交流却没有任何障碍……
祝渊心里的疑惑云屯雾集。
青瓷察觉主人的忌惮，马上举起钳子，作势欲攻。
“拳勇……画勇……香勇……御勇……”
“咦，竟然还有个昏厥的小女孩……是念勇？”
缠鞭女子走到近前，四肢一僵，蛋黄色的眸光充斥着震惊：
“最近千年，降世阵法开启的次数越来越少，这一次落在我们雨木国，当属意外之喜……”
“可这批「初代勇者」中，竟还有稚童？待国主听闻，必喜不自胜！”
“？”祝渊再度皱眉。
似是察觉他奇怪的表情，缠鞭女子恍然惊醒，立即自我介绍道：
“我是林眉，雅各布大森林第78边防点的守卫。”
“这位是同僚孙远，我们听到激斗声赶来，一开始只是为了确认突发情况，以便及时应对，没想到会撞见身为初代的你们。”
“孙远，快发射飞鸟箭，通知薛队他们，人已经找到了，就在我们这个方位，不要再兜圈子了！”
“好！”佩戴面具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枚箭矢，正要点燃尾部的引线。
冷不丁的，就在祝渊和钟晚曾经跨越过的野径上，一道异常魁梧的身影，背负巨盾，迈着间隔两三米的大步，犹如猛虎出山，飞奔而来。
“咚！”
他猛地刹停，巨大的力道镇压他的身躯，尘土飞升十数米，他的双脚下沉半米，冲势瞬止。
待尘土落下，祝渊定睛而望，不禁心惊肉跳。
此人像是李戈的超级进化版，单单是身高就超过两米五。
他的脖子特别粗，与之连接的胸膛犹如钢筋浇筑。
延伸的四肢更不用说，绝对潜藏着惊人的力量，前世的拳王在他面前，很可能只是一次性的玩具。
然后……他额头上有一个「盾」字！
他也是勇者吗？盾勇……擅长防御？
可是他给人的感觉为什么这么凶神恶煞，仿佛一个眼神就能击碎高耸巨木？
祝渊视线后移。
魁梧男子背后有一枚椭圆形的金属盾牌，宽两米，高三米，能把他整个人遮住。
它就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压缩后缩小尺寸。
不知有多少恶兽曾被它阻挡在身前，进而发出绝望的吼叫。
如祝渊这般感知敏锐者，反复观察，居然找不到一丝破绽，唯有后背发凉。
“雨木国，银狮，薛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