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君子为冠而死
赵由航心中叹了口气，他很想借此机会对科举做些改革。
算术还好一些，唐朝就有明算科，赵禥也曾将其恢复，并沿用至今。
关键是“常识”，赵由航打算将其单成一科、或者干脆与儒书并列，但考虑到这将刺激到士大夫阶层，又有些犯难。
“官家？”正当此时，尹玉开口轻呼道。
赵由航放下毛笔看向对方，尹玉连忙继续道：“官家若是不知写什么，臣倒有个想法。”
“说来听听？”赵由航起了兴趣。
尹玉当即进言道：“官家何不写些激励世人的故事？”
“臣记得陛下初带我等时，常聚于堂内，或互相讨论、听取大家的抱怨，或讲些典故。”
“那些典故中与仇国论相似，立意却相反的可有不少，臣想那仇国论既然能损伤志气，相反这些自然也能提振人心。”
赵由航略加思索，想起当年确有此事。
鼓励将领听取士卒抱怨，并想办法为之解决是赵禥的想法，虽然能做到的并不多。
讲故事就纯粹是赵由航为了活跃气氛，自己想出的办法。
当时他还比较收敛，用的多是历史案例，但如今只要他想，从童话到寓言再到小说都可以借来。
赵由航思路开阔了不少，先写些和仇国论相反的寓言，再印点光怪陆离、激发孩童想象力的童话故事。
至于某些有关“常识”的简单实验，也可以趁机塞到里面，夹杂成私活。
经过尹玉一番指点，赵由航动力颇足，一连好几日都在写书。
直到十日后，水军传信发现蒙古船只，赵由航这才收起书卷，找来腰刀挂于身间。
“府兵抽调的如何了？”
赵由航出声问道，为防这些使者发现什么新式火器，他特地没有调动新军，而是以持刀班直与府兵代替。
虽说随着时间推移，这些迟早都会流出，但赵由航希望是在返回中原后。
“禀官家，皆已简训完毕，将全程监视伪元使团，不会有失。”
王安节做着保证道，赵由航点点头，随即通知群臣明日朝议。
数匹骏马奔出宫门，鬃毛在烈阳下闪耀着乌木般的光泽。
接到消息的朝臣纷纷严肃以待，尤其是武将们做好了防备，在官家的事先允许下内附了软甲。
这是因为蒙古使者是有犯上先科的。
在面见高丽王时，其披甲带弓上殿，并且在递交国书时，一手拉住了高立王，另一手将书塞到了他手里。
这在东亚儒家文化圈里，几乎是对一国的最高冒犯。
事后朝鲜大臣武将纷纷哭泣，痛恨自己未能保护好皇帝，失了国体。
“这种事绝不能在吕宋岛上重演！”
这是所有武将们的一致想法。
是夜，在无数双眼睛的紧盯下，一艘蒙古海船接了岸。
礼部官员在武将的陪同下先行登船，却连对方使者的面都没有见到。
“俺家怯薛大人说了，只跟你们的那个什么越王谈。”
旗舰室的护卫伸出手臂将他们拦下，其上铁鳞片在火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
“越王早已登基，今已为天子，你用错词也。”年轻的礼部小伙竟盯着蒙古壮汉的双眼道。
“哈哈哈哈……”护卫大笑起来，脸上的横肉随之颤抖，良久后才歇声道：
“好好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反正你们的上一个什么皇帝已经自己把自己炸死了，也不差这一个！”
“竖子放肆！”
听闻此言，礼部官员怒发冲冠、拔腿前迈，右手探下便要抽剑。
结果却被随行武将一手摁住，礼部官员怒目而视：
“你竟然拦我？”
“你没听到他刚才说的什么吗！官家养你们这些武夫何用！”
武将没有回应他，而是将蒙古护卫上下打量一番，啧了一声嘲讽道：
“下短上长、头脑简单，莽夫也。”
“难怪你们的太子能被忽必烈活活吓死，和一群禽兽之辈共事，确实难堪。”
蒙古护卫收起笑容，紧盯着武将，他说的是真金太子。
这位铁板钉钉的汗位继承人，因为一个大臣见忽必烈年老体衰，前去请忽必烈传位于他，而被活活吓死。
武将迎面不惧、继续道：
“怎么，戳到痛处了？爹吓死儿子说出去不好听？”
“放轻松，就按这太子的废物模样，说不定不是你们皇帝的种呢？”
这回轮到蒙古护卫大怒，伸手将马刀拔了出来，正要砍去时被屋内之人喝断。
蒙古护卫悻然收刀，武将也松开腰间剑柄，冷哼一声与礼部官员一同下了船。
“这些人……欺人太甚！”
黑夜中礼部官员甩袖道。
“他们是故意的。”武将为此解释着：“他们自出使那一刻就做好了被杀的准备，从而为元庭出兵铺平借口。”
“这也是为何他们会如此嚣张的原因。”
礼部官员愤愤然道：“此事我何尝不知，我朝边将擅杀的蒙古使者还少吗。”
“只是君子可为冠而死，我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武将怔怔的看着这位脾气比自己还大的文官，半响后笑了：“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士大夫。”
礼部官员还以为对方在嘲讽自己，瞪着眼道：
“怎么了，质疑我？我可是温国公之后、进士出身！”
武将摇摇头：“哦，原来还是名臣之后，那就更少见了。”
礼部官员司马梦求闻言，嘴角一拧骂了起来。
武将就当没有听见，文人骂人都不带脏字的，能有什么杀伤力，独自向岸边主持防务的姜才汇报去了。
姜才听完后眼神微眯，冷冷的嗯了一声。
“本将记得你叫密佑，做的不错、我记住了，下去吧。”
姜才说道，并注视着其退下。
在其走远后，姜才将桌上的长布揭开，一只神武铳出现在眼前。
姜才上手轻轻抚摸上手检查，在发现无误后将其裹入布中背起，并从桌下取出了几枚纸包子弹。
“你们看好此屋，任何人不得入内！”
姜才向两侧护卫吩咐道，随后一头扎进黑暗之中。
“将军这是……去哪？”
“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