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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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外婆家

小舅舅是那种游手好闲,夏天在外面晃膀子的人。他赌钱,我妈则是打麻将。他有一个儿子,儿子有两个小孩。

大舅舅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他参过军,娶了一个老婆,有三个小孩。他的老婆从小生长在一个比较彪悍的村子里,所以性格比较泼辣。大哥有田有地,还去给村里的红白喜事吹喇叭,生了一儿两女,他们夫妻俩的生活很平淡,老母亲说大儿子是老实人,会被大儿媳欺负。但是一个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当过兵的人,怎么会被人欺负。据说当地是一个宝地,当年抗战、内战都没有打到这里来,人们也乐得囿于一隅,繁衍生息。他们就等着孩子们一个个地长大:大女儿嫁人了,小儿子出事了,大孙女出生了,二女儿怀孕了,家里的人走了空,空了来。小儿子外出打工,回来开着车,娶了大城市的女人,小儿子拿出这些年的存款盖了房子,其他人也添钱,修上了父母的房子,原来带院子的一层平房,变成了有观景台的小别墅,样式十分好看,现在两人儿孙满堂,女儿也经常回娘家,他们也时常帮忙照看孩子。

我妈有一儿一女,她的生活并不幸福,因为她够任性。她把自家的房子,用作小弟赌输的抵押物。察觉到父母关系不好,是父亲第1次在我面前说母亲的坏话,其实也不是什么坏话,就是她做的那件蠢事。他说:“都怪你妈,把我们家的房子给了你小舅舅,现在我们没房子住了,以后要睡大马路了。”他把自己艰苦存下一栋房子、怎么盖、怎么修的过程告诉了我,然后我恍然大悟,原来小时候外婆经常带我去的那栋房子,真的是我们家的。那栋房子闲置了有近10年,她没事会去打扫那栋房子,秋天、春天会把3楼露天淤积的树叶用麻袋装下来。我惊讶于他和母亲的分裂,心想虽说是破房子,但也是我们家的,怎么就变成小舅舅家的了?

父亲絮絮叨叨地跟我讲,我极不愿意听,练出了翻白眼的技能:“你们大人的事,小孩管不着!”但是带着这个想法的我错了,后来他们发展成了打架。母亲摔脚盆,一屁股坐地上,不管用之后就变成了无动于衷的流眼泪,不知她是自知理亏,还是心灰意冷,或者两者皆有,她变得木然,不抵抗不吵闹,像一个没有智能的可怜小动物一样。而父亲则成了她的对立面,仿佛在唱着一个人的独角戏,于是他变本加厉,成了一个暴君。

二舅舅接替了外公在水泥厂的工作,他们家还有田种西红柿大棚蔬菜。他们有一儿一女,女儿年纪与我相仿,儿子在广州做厨师,几年前取了一个广东人生了两个儿子。我看的第1本性教育书就是在他们家看的,应该是他哥哥的书,他哥的书留给他妹看,我又捡了她的书看。大概记得那是一本青色封皮、不薄的书,书里用文字和一些彩色漫画告诉人生理知识,更多的是关于男生的知识,我翻了几页问她:“你看过了吗?”

她尴尬地看了我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一下,“看过一点,就是健康性教育之类的。”

当时我们两人都上初中了,说这个话题有点尴尬,但也懵懵懂懂地知道一点,不戳破。但是看了那本书,杂七杂八的都知道了许多。从搬到新家开始,我就经常去她家玩,她会炸土豆片,做麻辣串,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女生。但是母亲常年拿我们俩比较,长大后逐渐就生疏了。

小时候,我喜欢去二舅舅家吃饭,有可能是我做客的原因。我们家气氛永远是沉闷的,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母亲似乎永远看不顺眼父亲,即使他坐下来,要不是沉闷的低头吃饭,要不就是和母亲聊一些我听不懂的正事,聊几句也会吵起来,我也只有低头默默地吃饭。而我永远也不知道母亲工作之余去了哪里。她是一个喜欢交际的人,喜欢到同事或者打麻将的朋友家里去玩,或者去麻将馆打麻将,因为家里人对她这种行为的不赞同,所以她回答的时候总是含糊其词,闪闪躲躲或者是直接撒谎,所以在我的印象里母亲是可疑的,她对我的陪伴是少的,而对母亲去向不明的担忧,时常让我感到害怕与担忧。这个家庭里常年萦绕着一股禁忌,起先我以为这股禁忌是由父亲,这个所谓的大家长地位散发出来的——他的道德感是约束全家人出入行为的标杆,但是母亲似乎是例外,她那种试探的行为,是想要打破这种大家长地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