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废人不配少族长之位
“这可太好了！”
一向端庄沉稳的琉璃热泪盈眶，笑颜绚烂，仿佛清风中绽开的芙蓉。
身侧直立的阔剑顺应主人的心意，发出波纹般的翁鸣之音。
哀伤颓郁一扫而空，身为少族长大侍女淡定自若的气度回归，原本混沌的思绪再度清晰明现。
少族长如何恢复的武道不重要，也并非她小小侍女能够询问的，现在最重要的应对眼前的困境。
自从少族长修为尽丧，族内人心浮动，那些隐秘而蠢蠢欲动的心思浮于纸面，“废人不配少族长之位”的言论沸反盈天。
有人的地方就有权欲纷争。
但踩着少族长想上位，主辱臣死，也得看她手中剑答不答应！
琉璃眼底冷光一闪而逝，道：“少族长，长老们召开宗族大会，请您回族中一趟。”
自成为废人，江云舟便避居翠徽山。
而宗族大会，集六位长老，三位客卿，数位宗族德高望重的长辈，非家族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不得召开。
修为消失的第四天，长老们如此大动干戈，其中含意，不得不令人深思，也不怪琉璃眼底杀意汹涌。
江云舟微微一叹。
这些年他虽名为“少族长”，但手中的权利与“族长”几乎无异，掌握六条灵脉，锻造坊，炼药坊，藏经楼等一干家族重地，事事亲力而为。
家族发展壮大，却也劳心劳力。
复苏前世记忆，回顾牛马半生，如今豁然开朗，何必拘泥于狭小的权欲之争？
须知天下四海十六州，以阴山为境，南向皆是大周国土。而大周以地势大道划分领土，共九道三十城。江家所在的泽南道建成四大城池，互为依托，镇守南方，防范妖族，云城不过是其中一道关隘罢了。
这方世界无疑是广阔的。
置身其中，如身在庐山；唯有跳出此山，道心才可超脱无尘。
此时功成身退，正合心意。
无论是否掌控家族，武道世界，武力为尊，这才是立身根本。
何况他还有仙界遗迹，低调安稳的发育，方为正道。
但如何隐退，亦是必须值得深思之事。
思忖片刻，江云舟沉声吩咐道：“备马，下山，回族。”
……
……
泽南道有镇南王族千年驻守，依靠山险水恶，逼退妖族侵入。其四城，乃关城、水城、山城、云城。
云城水路四通八达，位于三城中心，交通要道，商贩云集。
也因此各族势力错综复杂，权欲交织。
江云舟车马入族之时，日头高照，已是正午。
江家繁衍至今，嫡支旁支人口不在少数，但凡家中子弟，不论男女，皆要修行六艺，习得一技之长。
往日学堂有朗朗读书声，武堂有持枪舞棒声，少年人青春轻狂，如烈烈旭日，朝气蓬勃。
今日悄然无声，往来唯有面无表情的侍女躬身行礼，仿佛一潭死水，寂静沉默。
山雨欲来，风满楼。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沉寂的气息。
江氏少族长修为消失，不仅仅是对江云舟本人的打击，那些仰慕少族长的少年们，亦无法接受天之骄子的陨落，人生信仰遭受重创。
江云舟神情微凝。
忽而，无风叶落，微不可闻。
他似无所觉，口中却道：“琉璃，有人来了。”
琉璃微怔，下一刻身形一凝，转身冷视。葱郁的小径，一位气质阴冷的老者，行如鬼魅，转瞬而至。
“奴方林，恭拜少族长。”
声音嘶哑，如粗粝的鳞片刮过石子，嘴上说着恭敬之语，却是随意抱拳，敷衍礼数，一双冷霖霖的眼眸饱含讥诮之意。
瞧也不瞧他口中的少族长，倒是对琉璃多看了两眼。
因修行功法的缘故，方林行走几乎无声，气息暗敛，没想到琉璃竟提前发现了他。
不愧是少族长身边婢女，算得上机敏，只可惜如今风水轮流转，跟了少族长这样的废人，前途注定渺茫。
不像他，服侍江二爷，踩着废少族长上位，前景光明无限。
方林敷衍之意流于表面，“少族长，诸位长老有请，商议‘族长之位’的事宜。”
话落，似是想起什么，像是偷了鸡的黄鼠狼，窃笑几声。
商议还能什么事，当然是少族长退位一事，废人怎能执掌江氏权柄？
江二爷既是江云舟的嫡亲叔叔，身为长辈，已然压了少族长一头，掌管江氏理所应当；正值壮年，武道七品境界，又后继有人，其子江云升年纪轻轻，年少有为，前途不可估量。
无论怎么看，江二爷继承江氏，名正言顺，众望所归。
大树底下好乘凉，如今自己投靠过去，踩了江云舟，必得重用。
他嘲讽的笑意几乎不加掩饰的流露。
琉璃粉面含煞。
这等卑鄙小人，竟对少族长不敬！
听着方林阴阳怪气的话语，看着他小人得志的表情，琉璃一双美眸，怒火喷薄。
她不言语，手抚剑刃，黑色阔剑心意相通，发出山风呼啸般的嘶鸣，剑气交织，雷霆万钧，笼罩这方空间，置身其中，如坐针毡，毛发悚然。
方林勃然色变，如临大敌，只觉一把青峰般的重剑迎面拍来，好似天倾海倒，骨肉都被压碎成肉泥，沉重的无法呼吸！
江云舟轻咳一声。
漫天重荷陡然消失无形，徒留下两股战战肝胆俱裂的方林。
“杀了他，我还嫌脏了我的剑。”
琉璃懒得搭理烂泥般的方林，眼底深处却浮现愤怒与隐忧。
方林算什么东西，能在少族长面前耀武扬威，说不定就是受了族中谁人的指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云舟微笑：“何况，无欲则刚。”
或许族人会认为他修为消失，仍不愿放弃手中的权利，因此派出方林这种小人物试探一二。
但实际上，他巴不得抛下这一堆杂事，闲云野鹤，一心潜修，修复仙界遗迹，早日飞升长生。
思及此处，田园闲居的心又火热两分。
江云舟大步流星，走向议云轩，衣袂带风，潇洒利落，推开朱红的木门，看向一众熟悉的族老长老，还未寒暄，便开门见山道：
“我决定，退下‘代族长’之位，从此不问族中事务，隐居别山。”
话音未落。
以大长老为首的长老们面色一变，急呼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