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迁怒

方嬷嬷脸上笑容未变，“是啊！我们二姑娘跟我们老夫人亲近，从前府上四奶奶便常常往我们府上去，我们老夫人一向觉得与你们四奶奶有缘的。

贵府四公子出了那样的事儿，我们老夫人念叨了好几回，说府上四奶奶这般年纪轻轻地就守了寡，很是心疼。

这不，恰好有了这样的机会，也怕四奶奶自伤，一直收在闺中闷坏了，所以才特地嘱托我一定要跑这一趟。”

江老太太瞥了一眼一直规规矩矩站着的秦织婳，脸上的笑容便有些维持不下去了。

合着按照这方嬷嬷的意思，庆国公府根本就是想给秦织婳一个人递帖子，她这个做长辈的，反倒是个顺带的？

原本让她欢欢喜喜的帖子拿在手里，这会儿看到上面那烫金的大字儿，明明龙飞凤舞的字迹这会儿都扭曲成了一张人脸似的，在嘲笑着她。

待勉强送走了方嬷嬷，其他人也都纷纷折返，一个个不敢吭声。

江老太太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瞧着秦织婳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我这些个孙媳妇当中，还有个这么厉害的，能叫那国公府的老夫人都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人！”

秦织婳连忙道：“祖母误会了，我与公府的老夫人从前见过几次，大约也是因为最近朝堂上的事儿，偶然想起来，她老人家偶尔的发善心罢了。”

江老太太的目光仍旧满是不满，然后将这帖子递到秦织婳的面前，“那方才人家那句话你听明白了没有？

我这是要仗着你的面子才能踏进国公府的大门呢！你说说，秦氏你的面子是不是很大？”

高氏对于秦织婳竟然真的弄来了这帖子，原本愤怒不已，这会儿听到老太太这话，便自觉自觉的机会又到了。

“祖母，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呀！”高氏拿捏着分寸插嘴道，“从方才那位方嬷嬷的意思来看，这帖子原本就是陆老夫人想要给秦氏的，又怕秦氏一个人出门不妥当，这才又添上了祖母的名字。”

这话一语中的地说穿了江老太太此时的羞恼，心里只觉针刺般的不舒服，神色就越发难看了起来。

高氏便又接着道：“那么，这么些天来，秦氏拿着公中的钱，到底是做什么去了？方才说是没有弄到帖子，怕不是假的，可说费了多少心思，却也不可能是真的，若是使了银子找了人，如何也能知道那头老夫人的意思吧！”

江老太太一拍桌子，指着秦织婳怒道：“秦氏，你以为有国公府的老夫人在你背后撑腰，我便不敢动你么？！”

实际上秦织婳也是懵的，她与国公府的老夫人切切实实只有几面之缘，说的也都是些客套话。

如何也不可能会叫对方单独为自己下这么个帖子才是。

但眼下自然不是揣摩这个的时候，她赶紧上前将方才递给江老太太的东西打开来，亲自送到江老太太面前，“祖母，我没有弄到公府的帖子不差，但是公中的那三百两银子，却是切切实实地花出去了的，这个便是我拿钱打通路子买来的。”

江老太太看着手里的东西，一下子便皱了眉头，看了看秦织婳两眼，隐约有些疑惑的样子接着又低头看。

高氏和梁氏一时间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婆媳两个都凑了过去。

待看清了上头的内容，高氏疑惑道：“这是……国公府宴请的名单？”

秦织婳点头，“不错！”

“你这是何意？我要你弄帖子，你弄他们的名单过来做什么？”

秦织婳闻言便指了指最上头的地方，“请老太太仔细看看。”

眼见着江老太太竟然还没有看明白，秦织婳这才开口解释，“锦乡侯是这一次国公府宴会的要客，按照两家的关系，哪怕锦乡侯老夫人不出面，锦乡侯夫人也必然会出席。”

秦织婳说出这么一句，在座的几个人大约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一向在婆母面前唯唯诺诺惯了的江母却仍是不解，“她去……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高氏喃喃道：“锦乡侯世子，这一次也死在了穆阳城。”

“不错！”秦织婳点头，“锦乡侯是天子近臣，同咱们家一样是百年世家，只不过他们家一直人才辈出，所以深受隆宠。

但是近几代锦乡侯府的子弟，多是走科举入仕，而且发展得颇为不错，只有锦乡侯世子，自小便立志要以武入仕，发扬先祖的荣光。”

眼见着大家的脸色越发难看，江母却仍旧不大理解。

梁氏颇有些看不上眼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这锦乡侯世子就是因为你那儿子死的！”

秦织婳瞥了江母一眼，然后又指了指那名单上的另外几处，“除了锦乡侯世子，这几家也有人这一次在穆阳城之战丧命，所以……”

她这才抬眼看向江老太太，“这便是我在拿到了名单之后犹豫的原因。”

秦织婳认真解释道：“庆国公府非同一般，他们家的老夫人过寿，恐怕整个京城有名有姓的人都挤着想去，到时候场面不用想便能猜到如何的盛大。

孙媳妇就是怕遇到这样的事儿，所以才需要钱财来打通门路，这样的大户人家的宴请名单，如何好拿到。

不说别的，公府的各房人等，可能都会私下里邀请一些人，就比如二姑娘下帖子请三妹妹，这名单我也是前两日才拿到手的。

仔细问明白了，才觉得老太太，或许不大适合去这一次的宴会，正想着看看能不能有机会问问看看，下回找个机会同庆国公府单独往来。”

秦织婳条理清晰，逻辑通顺，这样的解释没有人说得出一个“不”字来。

江老太太看着这名单，一时间也犹豫了起来。

高氏却认定这是秦织婳的托口之词，分明是拿了公中的钱中饱私囊，才找了这么个借口罢了。

才想开口拆穿，却被梁氏按住了，使了个眼色给她，叫她不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