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宝物得手 东灵之行
听得李璇这般说辞，李承鄞眸光微闪，面上不由得浮起几分感慨之色，许久，他才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既小璇你都这般说了，我自是应允，只是这少家主之位，无论届时你成败与否，思儿都绝无那般本事与资格去忝居！”
李璇心中自是对此毫不在意，只当李承鄞太过沉浸于眼前这番戏码。眼下，他也无心再与对方做诸多无用口舌，便径直说道：“此刻宾客尚未尽数而来，便劳烦二叔随我同往宝库之中，将所需之物取出，以免届时宴间酒酣耳热，误了正事，反倒不美。”
“可。”李承鄞微微颔首，当即起身，目光扫向不远处正安然坐着饮酒的李思，扬了扬手将其招赖，轻声吩咐道：“思儿，此间诸事，你且相机行事，我同小璇去办点要事，若是宾客到齐，你可用玉符唤我。”
“是，父亲。”李思起身行礼，目光匆匆瞥了一眼李璇，眼中暗藏几分不屑，不过好在隐匿得极好，并未惹来丝毫察觉。
诸事吩咐妥当，李承鄞便当先带着李璇向着偏门走去。
此刻，宴厅之内美姬翩翩起舞，丝竹管弦之声交织，喧闹非常，众人的心思多被这歌舞繁华所吸引，因而并未留意他们的动向。
即便有几位高真察觉，也皆佯装未见，毕竟这是李氏家事，他们身为外人，自是没有贸然插手询问的由头，倘若卷入这其中莫名斗争之中，到头来倒是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境地。
“小璇，你们这是要去往何处？”
却不想，李韫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这边逡巡，见李璇二人起身欲离席，她莲步轻移，悄然而至，面上笑吟吟地出言问询，身形看似随意，实则微微紧绷，隐有防备之意。
李承鄞身为凡蜕高真，一眼便看穿了李韫心思，却仿若浑然不觉，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温声道：“我同小璇前去宝库之中取些凝丹的珍稀之物，他欲再度尝试凝丹，正巧，我也打算挑几样法宝予他。”
李韫轻轻颔首，随即展颜一笑，笑语嫣然道：“二叔，我也想去宝库之中遴选几样心仪宝物，上次与人争斗，不慎将我几件宝物损毁，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只偏着小璇啊。”
李承鄞佯作无奈，笑骂道：“你这丫头，净说些什么胡话，下次若再与人争斗不敌，直接以法信传讯回来便是，二叔亲自为你撑腰，我倒要瞧瞧，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在南华洲地界招惹我李氏之人。”说话间，他鼻腔中轻轻一哼，那声音虽低，却仿若一道闷雷在李璇二人耳畔轰然作响。
“行了，走吧。”李承鄞不再多言，笑呵呵地率先踏入那偏殿之中。
李璇瞧了一眼李韫，却见对方俏皮地翻了个白眼，抢先一步跟了上去。
对于李韫的心思，李璇心中透亮，却也并不担忧，毕竟李承鄞还不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贸然动手，况且自己已然示弱，哪怕只是表明，但此刻他若出手，更是没有意义。
再者，自家父亲也不是吃素的，虽说如今或有掣肘之处，可一旦自己有个闪失，对李承鄞而言，无疑于引火烧身，得不偿失。
这般想着，他便也衣袖轻拂，不紧不慢地迈步跟上。
李氏宝库隐匿于主城一座地宫深处，把守之人皆有凝丹修为，更有数百名李氏道兵手持精良法器，列阵而立，威风凛凛。若无家主令牌，任谁也休想踏入半步。
好在李承鄞如今身为代家主，家主令牌自然在手，虽说仅凭此牌，无法随意调动李氏族人，但进出这等禁地，倒是畅通无阻。
有李承鄞在前引路，李璇，李韫二人紧随其后，不多时，便顺利进入地宫宝库之中。
这宝库，李璇往昔也曾多次踏足，与世俗地宫截然不同，此地乃是李氏先祖施展大法力，大神通开辟而出的一方小洞天，其间雕梁画栋，水榭楼阁错落有致，一应俱全。
中央，一汪浩渺大湖横卧，波光粼粼，不时可见一道黑影蜿蜒游弋，不时传出低鸣，仿若虎啸山林，震人心魄。
而宝库的所在之处，正是湖心那座亭阁之中，一道如水波般潋滟荡漾的光华循环流转，闪耀五彩霞光。
李承鄞大步流星走上前去，双手挥动，打出一道法诀，刹那间，只觉湖水剧烈震荡，一条浑身漆黑鳞甲，足有数十丈长短的蛟龙破水而出，一双眸子散发淡淡金光，头顶双角凸起愈发显著，分明已有化龙之兆。
“黑水前辈，我此番携这两位后辈前来宝库选取几样物件，还望前辈行个方便，予以放行。”李承鄞神色恭敬，拱手施了一礼。
李璇二人见状，自是依样照做。
这条黑蛟，传闻乃是妖族的一尊大圣，名为吞海大圣，昔日曾与李氏先祖于东海激烈鏖战，最后也不知因何缘故，竟主动臣服，自此便为李氏看守宝库，至今已是悠悠数百载光阴。
吞海大圣一双淡金色的眸子凝视三人片刻，才缓缓摆动头颅，张口喷出一道赤红霞光，那障幕随之轻轻浮动起来，隐隐约约可见一个个生僻晦涩的符文渐渐隐去。做完这一切，吞海大圣这才再度潜入湖底，不见了踪影。
“二位侄儿，走吧。”李承鄞回身，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率先一步迈入那障幕之中，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李璇本欲直接跟上，却被李韫抢了先机，对方还扭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李璇无奈一笑，并未阻拦，他看的清楚，此行不会有什么凶险，对于李韫这般看似冒失，实则为自己探路之意的举动，心中也不免泛起几分暖意。
不过他很快便平复心绪，一步踏出，迈入障幕之中，刹那间，眼前白光大盛，待光芒徐徐消散，眼前景致已全然呈现。
放眼望去，无数白玉雕琢而成的架子整齐排列，其上或摆放着古朴典籍，或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法宝灵丹，琳琅满目，数不胜数，李氏家上千年积攒的宝库财富，即便置于南华洲这等上洲之地，亦是足以让诸多宗门修士眼红不已。好在李氏一族至今依旧昌盛，又背靠跃阳派，自然无人敢于觊觎。
“小璇，小韫，你们且随意看看，想要什么，我做主，尽管拿去便是。”李承鄞大手一挥，所有白玉架子瞬间亮起璀璨光华，其上各式法宝亦是异彩纷呈，光彩夺目，直叫人眼花缭乱。
李璇微微点头，稳步向内走去，他想的很清楚，只拿些凝丹所需之物，至多再挑点别的零碎，虽说李承鄞话说得漂亮，可若是贪多，日后他难保不会借此拿捏，引发其他族人的怨愤，反倒让自家父亲陷入两难之境。
毕竟，这宝库里的物件，于大部分族人而言，绝非能够随意索取之物，向来是论功行赏，这般可以避免的风险之事，李璇自是不愿招惹。
反观李韫，则全无这等顾虑，反正有李承鄞开口应许，她自是毫无忌惮地大肆搜罗，瞧得李承鄞眼皮直跳，终是忍不住开口：“小韫啊，有些物件于你而言，实则用处不大，反倒鸡肋……”
“我看着好看。”李韫脆生生地将话堵了回去，李承鄞一时语塞，只得无奈转身，不再言语。
李璇一番寻觅，挑出六件物品，其中五件皆是凝丹时不可或缺的外在辅助材料，无根水，庚金神砂，太华乙木，紫阳真火以及归墟土，这些都是凝丹的绝佳辅佐之物。
所谓凝丹，便是要在体内凝练出一颗至真至纯的丹丸，将自身精气神意全然熔炼其中，而这一过程，少不了外在宝物的辅助加持。虽说人之身体亦是一方蕴含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小天地，可其中杂质繁多，因而便有了外炼与内炼之分，亦称作炼假成真。
故而有高真曾言：炼假引真叩仙门，顶上三花飞烟升。虎啸龙吟丹田里，始登大罗法命珍。
意即先用外炼宝物辅助，凝练出一颗假丹，将体内杂质尽数引出汇聚于假丹之内，而后方能以自身为炉鼎，施展行脉之法，凝练真丹。
常人往往误以为炼假成真是将假物化为真物，殊不知其中暗藏的真正玄机，因而若无正统传承法诀，极易将外炼与内炼混为一谈，以为外炼内炼合一便可成丹，这般虽也能祛除些许杂质，却终究会留下隐患。
除却这五样凝炼假丹的天材地宝，李璇还取了一件储物类法宝，名曰“乾坤圈”，乃是一件上品玄器，其内蕴乾坤，可将物品，人等收纳其中，使用起来颇为便捷，对于一些中小宗门而言，已是难得好物。
待物品选取完毕，李璇瞥了一眼仍在大肆搜罗的李韫，收回目光，稳步走至李承鄞跟前，并未向对方详述所取何物，好在李承鄞也未多问，而是翻手间灵光一闪，手中已然出现一串漆黑念珠和一方白玉剔透的小塔。
“这念珠名曰摩罗，乃是当年我从一位高僧手中所得，佩戴它可免受魔障侵扰，至于这方小塔，名曰七宝琉璃塔，用以镇敌最为相宜，两件法器俱是中品灵宝，还望侄儿莫要嫌弃。”李承鄞说着，便将东西递了过来。
李璇微微颔首，虽然两件中品灵宝的价值不能与一件上品灵宝等量齐观，不过李承鄞能拿出两件，他已然颇为满意，也不多言，当即将乾坤圈祭出，此物方才他已然滴血认主，心念一动，便将两件法器收入其中。
李承鄞不再多语，负手而立，不多时，李韫也从那些白玉架子间走出，双手空空如也，想来也是已然将所取之物尽数收入储物器具之中。
李承鄞也不多问，少了什么东西，届时只需他一查便知，只是此刻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是自己应允之事。
“好了，方才思儿传了法信过来，宾客已然到齐，咱们这就回去吧。”李承鄞说着，便走出宝库，穿过障幕，折返地宫之中。
李璇二人不紧不慢地跟上，不多时出了地宫，抬眼望去，夜色如墨，星河倒卷，如似画卷。他当即对走在前面的李承鄞道：“二叔，方才我忽有所忆，白月观内尚有诸事未曾了结，思弟之事，我恐无暇顾及，此番便先行离去，还望二叔代我向思弟解释一二。”
李承鄞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却也并未阻拦，微微颔首道：“这倒也是，白月观终究是跃阳派门下，你自去便可，至于思儿那边，我会向他说明的。”
“有劳二叔了。”李璇点头致意，对着身旁李韫使了个眼色，二人便一同离去，并未折返道宫之内，而是一路径直出了主城。
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李承鄞静静伫立原地，仰首望天，却见黑云蔽月，他眉头微皱，体内威势爆发，瞬间将那黑云驱散，如水月华清冷洒落，映照得他满头黑发仿若染上一层银霜，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还望你，莫要怪我。”
他喃喃自语着，身形一闪，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于夜色之中。
李璇与李韫一路出得主城，并未携带道兵力士，只因不欲惹人注目，李韫自是清楚李璇心中所想，因而一路上也并未多问。
直至临近边城“玉鳞”，因夜间禁止出城，二人便打算寻一处楼阁暂歇，这楼阁自是与寻常迥异，乃是主族子弟以及位高权重者才有资格入住，位于边城中心，巍峨耸立，庞大无比。
一眼望去，仿若巨人屹立，通体呈赤红之色，乃由神火木建造而成，冬暖夏凉，鬼神难侵，远远望去，仿若通天彻地，直入云霄，走近细瞧，重檐翘角，楼台环廊，飞阁流云，道气萦绕。
名曰“凤楼”。
李璇自是并未露面，而是戴上李韫准备的一张面具，此面具颇具奇效，可防止他人神识探查，也不知她是从何处觅得这等奇物。
只是身上一袭红袍太过惹眼，好在李璇也无意遮掩，毕竟跃阳派时常会有长老前来凤海李氏这二十五城之内挑选弟子，因而虽引人注目，却也不至于太过瞩目，反而有些事情还颇为方便。
行至凤楼前，便有人上前盘问，只是李韫尚未拿出主族子弟令牌，那几人便认出了她，顿时笑脸相迎，这也实属正常，李韫平日行事作风太过张扬，想不被人认出都难，至于李璇，见他身着红袍，那几人自是不敢多问，便放二人入内。
寻得一处偏僻房中歇息，李韫这才长舒一口气，欲言又止。
“韫姐，你可是有什么想问的？”李璇摘下面具，坐于椅子上，淡笑问道。
李韫微微颔首：“二叔的表现，有些奇怪，对你也未免显得过于客气，就算他不敢明面上做什么，可暗地里却是什么手段都没使，这就是最怪的一点，当年你出事之后，他可是最反对三叔将你保下的人，说什么有辱李氏之名。”
李璇不置可否：“心有鬼谋，外人难知，无论他作何举动，至少现在我还安然无恙，想来他也是有所顾忌，不过很快我便要离开南华洲，去东灵洲凝丹，伺机观察局势，倘若局势不明，便留在东灵洲，不回来了，待实力强大，仍他滔天巨浪，自可挡之。”
“这点倒是和我此前想法一样，让你和我一块去东灵洲参加玉真法会其实也是想让你暂时离开南华洲境地，在外寻找恢复之机，以免去了什么地方惹人非议，毕竟东灵洲很多人只是听说过你的名字，并未见得真容，只是如今看来，情况更为复杂，早点离开也是对的。”李韫点头认可，只是面上多了几分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