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引言 谁拥有什么?为什么?
“我的!”这声原始呼喊通常是我们最先学会的话语之一。沙坑中玩耍的幼儿们[1]在对塑料水桶的艰难争夺中大声呼喊着。在成年人看来,所有权的概念似乎是理所当然且毫无争议的。你很了解“拥有”究竟意味着什么,无论是买了一幢新房子,还是吃掉最后一块馅饼,“我的”的意思似乎再简单不过了。
然而,你自以为已经非常了解的“拥有”,从所有权的角度来看,几乎都是错的。
一旦你弄清楚了这些规则的运行方式,你就会看到在我们所理解的所有权概念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戏剧性事件。政府、企业和民众都在不断改变着对“谁拥有什么以及为什么”这一问题的认知。当然,每个抉择总会产生赢家和输家。这个过程的核心在于,人类社会究竟是怎样处理稀缺资源——水、食物、黄金和性伴侣等的竞争,以保证我们不会过于频繁地自相残杀。
即便是发生在伊甸园的故事,也以所有权为基础。上帝教导亚当和夏娃,知识之树及其果实仅归自己所有。“这是我的,不要碰。”于是,第一批摘苹果的人被赶出了伊甸园,而这正是《圣经》记载的人类历史的开始。从那时起,人类对所有权的争夺便开始了,且从未停歇。
“膝盖卫士”
詹姆斯·比奇是个大块头[2],身高超过六英尺[3]。在一趟从纽约飞往丹佛的联合航空公司航班上,飞机起飞后,这位商人在第十二排的中间位置放下他的托盘桌,并安装上他的“膝盖卫士”。“膝盖卫士”是一个简易的塑料支架,可以夹在金属托盘的支架上,并固定住前面的座椅,售价为21.95美元。出售该产品的公司声称其能够“防止飞机前排座椅向后倾斜,这样您的膝盖就不用斜着了”[4]。比奇确认了自己的空间后,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膝盖卫士”的宣传是真实的。当坐在比奇前面的乘客试图“坐好,放松,享受飞行”时,她的座椅纹丝不动。她向航班乘务员抱怨,乘务员要求比奇取下支架,但是比奇迟迟不肯配合。愤怒的乘客将她的座椅用力向后一推,“膝盖卫士”弹出来了,比奇的笔记本电脑猛地一晃。比奇快速推回她的座椅,并重新安上了支架。片刻间,她转身将饮料扔向了比奇。若不是飞行员控制住局面,改变航线并紧急降落芝加哥,我们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两名乘客从飞机上被带走后,航班继续飞往丹佛,总计晚点1小时38分钟。
同样的冲突在持续爆发。[5]一段视频显示,在一趟从新奥尔良飞往北卡罗来纳州的美国航空公司航班上,温迪·威廉姆斯将座椅向后倾斜。她后面的乘客坐在最后一排,无法向后倾斜座椅,于是不断地推威廉姆斯的座椅,像一个恼人的节拍器。威廉姆斯拍摄的这段高空吵闹视频像病毒般快速传播。
每次一有这种事件发生,博客圈都会涌现出数百人自以为是的指责,他们都确信自己的规则是对的。脱口秀主持人艾伦·德杰尼勒斯为斜倚着的人辩护说:“只有当别人的座椅先打到你,你才有理由打别人的座椅。”[6]达美航空公司首席执行官埃德·巴斯蒂安提出了相反的观点:“正确的事情应该是,如果你想斜倚着,那么你首先应该询问后面的乘客是否可以。”[7]而威廉姆斯并没有询问。
那么谁才是正确的呢?
威廉姆斯的观点很简单:她的扶手按钮可以使她的座椅斜倚。因此,楔形倾斜空间属于前座。这种依附的权利——它是我的,因为它附着在属于我的东西上——是古老的所有权之一,可以追溯到几千年之前。[8]比奇依据的则是一句中世纪英格兰创造的格言:“谁拥有土地,谁就拥有其上达天堂、下至地狱的一切。”他宣告自己拥有其座位连接的垂直空间的支配权——竖直向上到行李架、竖直向下至地毯。前排乘客的座椅闯入他的垂直空间,是一种非法侵入,是对良好秩序的冒犯。
“依附”是你从未听说过但很常见的所有权主张。这就是为什么得克萨斯州的土地所有者可以开采地下石油和天然气,为什么农民抽取地下水导致加利福尼亚州中央山谷下沉,为什么阿拉斯加可以限制在白令海的过度捕捞。“依附”将二维的登机牌、土地契约和领土地图转化成对稀缺资源的三维控制。
但“依附”不是比奇和威廉姆斯唯一的所有权主张。在每次飞行开始时,所有的座椅都按照乘务员的命令“处于各自完全的、直立的和锁定的位置”。在那一刻,比奇拥有他面前的排他性使用空间,他在楔形空间上享有优先权。“先到先得”是另一个宣告“这是我的”的原始、本能的理由。孩子们在操场上会说起它,成年人在空中会唤起它。回想一下,当比奇锁住“膝盖卫士”并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时,他事实上已经占据了外在的楔形空间。正如我们经常听到的,“现实占有,十诉九胜”(占有者总是在诉讼中占上风)。
航空旅行使这种“所有权——依附、先到先得和占有”的冲突故事成为焦点。
当我们问公众如何看待“膝盖卫士”的冲突时,大多数人的回答是,“很明显”,“这没什么可以争论的”。但是当我们继续施压并要求举手表决时,通常人们会为支持威廉姆斯还是比奇产生分歧,并且双方都用怀疑的眼神看向对方。在《今日美国》2020年对3000名受访者的民意调查中,大约有一半的民众回答道,“如果座椅可以倾斜,我就斜倚着”;另一半民众说,“不,不要这样做”。[9]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对的,就像威廉姆斯和比奇一样。这就是为什么威廉姆斯认为其有理由发布她的视频,比奇也毫不犹豫地把座椅向前猛推,“别乱动我的东西”。
为什么现在会爆发这些冲突,过去却从来没有?一直以来,航空公司的座椅都有很大的间距,或者说座椅之间有很大的空间——足以倾斜和放低托盘桌。没有人想过谁占据楔形空间,因为这无关紧要。但是后来航空公司一直缩小座椅间距,从不久前的35英寸[10]缩小到今天的31英寸左右,有些飞机上的座椅间距仅有28英寸。
对航空公司来说,这涉及很多利害关系:每排节省1英寸的空间,每个航班就可以多出售6个座位。为了增加利润,航空公司正将越来越多的乘客塞进一个钢管固定的空间中。同时,人们的身体越来越大,托盘桌也成为宝贵的电脑架。对乘客来说,利害关系同样重要。特别是在新冠疫情时期,每一寸个人空间都很重要。
“膝盖卫士”(在丹佛航班事件后其网站访问量增长了500倍)的发明者艾拉·高曼简单地描述了这个问题:“航空公司在卖给我放腿的空间时,也在卖给你空间——如果你坐在我前面——它们卖给你的是斜倚的空间,所以它们将同一空间卖给了两个人。”[11]
航空公司能够那样做吗?
法律是沉默的。2018年,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拒绝规范飞机座椅,将座椅设计交给航空公司。反过来,航空公司使用秘密武器,使得它们在每个航班上都能将同一空间出售两次。这个武器就是“战略性模糊”——让所有权设计复杂化的工具之一。大多数航空公司确实有一个规定——座椅上有按钮的乘客可以向后倚靠,但它们并不公开宣称。除非在极端情况下,否则空乘人员不会告知或强制执行这一规定。
模棱两可对航空公司有利。当所有权不明确时——这种不明确的情况比你想象中更多——人们大多会依赖礼貌和良好的举止。几十年来,航空公司一直依靠高尚的礼仪来弱化楔形斜倚的模糊主张——这就是达美航空公司首席执行官巴斯蒂安所提倡的。航空公司将冲突转移到乘客身上,乘客不得不在每天数百万次不起眼的、无声的谈判中自己解决问题,比如用手肘挤共用扶手、争夺头顶行李架空间,很少用钱达成目的(不过,一项研究表明,如果后排乘客主动给他们买饮料或零食,大约3/4的乘客会同意不斜倚[12])。
随着航空公司继续缩小座椅间距,关于前后挤压的潜规则也逐渐瓦解。当人们对谁拥有什么的理解不一致时,稀缺性就会加剧他们的冲突,最终导致每个人看起来都不合理。“膝盖卫士”使现存的冲突更加明显。高曼将所有权的模糊性看作商机,并设计了一种技术解决方案。但问题是,单方面锁住座位的举动违背了礼貌的道德规范,就像没有征得别人的同意就拿走东西一样。
“膝盖卫士”看起来像是一个新奇而又愚蠢的物品,但是它反映了我们社会中一个伟大的创新引擎:随着宝贵资源变得越来越稀缺,人们对于强加给他们的所有权展开了更激烈的竞争,而企业家们也找到了获利的方法。[13]
在19世纪,同样的冲突深刻地重塑了美国西部——但在那里是农民与牧场主的对抗。我们在西部片中看到的“赶牛”活动仅存在了几十年。被转移到市场上的牛群经常在私人土地上漫游,但自耕农却没有能力将它们挡在外面。牛群看不懂“禁止侵入”标志,而且建造围栏的成本太高了。于是,牛仔们将牛赶到数英里[14]之外,到达没有围栏的阿比林和道奇城的铁路用地。
在这之后,1874年,约瑟夫·格莱登为他的双股带刺铁丝申请了专利,被誉为“时代最伟大发明”。[15]这项发明就像“膝盖卫士”一样简单,但突然间提供了一种廉价、有效的工具来驱逐牛群,给它们确定了一条界线,让自耕农可以坚守阵地。格莱登的铁丝被描述为“比空气轻,比威士忌强,比灰尘便宜”。牧场主们进行了反击,发生了导致枪击和死亡的砍伐围栏的战争。正如一位乡间牧人在1883年所说:“当我想到洋葱和爱尔兰土豆生长在小野马应该奔跑、四岁的食用公牛将会成熟上市的地方时,我就感到恶心。”但最终,自耕农赢得了这场战争。
格莱登的发明改变了大平原的状况。[16]自耕农能够保护他们的庄稼。小牧场主因为没有办法把牛送到市场而倒闭,牛仔变成了大型牧场的雇工。对许多美洲原住民而言,带刺铁丝网——“魔鬼的绳索”——改变了他们的游牧生活方式。带刺铁丝网对于创造“禁止侵入”的所有权版本至关重要,这种所有权版本塑造了现代美国许多地方的生活。
所有权技术的变化可能是痛苦的,使大平原上的“范围斗争”和三万五千英尺高空上的“膝盖斗争”矛盾更加激化。正如带刺铁丝网给自耕农提供了一种将牛群挡住的方法,“膝盖卫士”给乘客提供了一种廉价的工具来固定活动座椅。这两种技术都为人们提供了一种有效的方式,将他们认同的所有权故事强加到有争议的资源上,从而加速了旧习俗的消亡,并引发了新规则应该是什么样的争论。
不过两者之间也有区别:虽然自耕农制造的带刺铁丝网仍然无处不在,但许多航空公司已经禁用“膝盖卫士”——它们更愿意继续将这种楔形空间出售两次。
今天,同样的所有权战争正在互联网上演,这是一个比飞机座椅更重要,也更不显眼的活动舞台。我们在网上的访问数据揭示了我们的很多隐私——我们买什么、我们关注谁、我们住在哪里,以及我们如何投票。这些数据似乎应该属于我们,但在世界的大部分地区,数据所有权仍未得到界定。脸书、谷歌和其他互联网巨头(以及无数的情报机关)正在竞相争夺,它们的追踪器将虚拟座椅倾斜到我们的私人空间,基于我们的喜好和长相绘制神秘的画像,赚取了数十亿美元的广告费。
我们这个时代的核心问题之一是,如何选择所有权来管理我们的网络生活。一些地区,如欧盟和加利福尼亚州,已经尝试采取措施,向人们提供数字版的“膝盖卫士”。这些保护措施会带来变化吗?没有人知道。目前还没有关于数据所有权的主导原则。不仅对于访问数据和飞机座椅,还有人们目前正在争夺稀缺资源的上千个隐形战场,答案都是悬而未决的。
“我的”与“我的”之间的战争一直在上演,大多是不为人所知的,直到廉价的塑料“膝盖卫士”让它们痛苦地显现。然后,奖品就会落到那些知道所有权如何运作的人手上。
“新泽西州的一个家伙”[17]
珍娜·沃瑟姆和她的朋友们在曼哈顿的一家酒吧闲坐,聊着晚上的计划,这时他们意识到他们都在期待着有线电视网络媒体公司HBO热播剧《权力的游戏》本季的首映。这本不应该是个问题。HBO拥有这部剧的版权,你需要购买订阅才能观看其内容。现在,沃瑟姆及其朋友中只有一个人订阅了,但每个人都想在不同的地方在线观看。事实证明,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因为他们可以使用其他人的登录凭证来在线观看节目。沃瑟姆使用的是“我曾经在一家墨西哥餐厅遇到的新泽西州的一个家伙”的登录账号。
沃瑟姆的故事并不少见。人们使用他人的账号在线观看付费节目已司空见惯。事实上,沃瑟姆的故事的唯一不寻常之处在于她是《纽约时报》的一名记者。她并未考虑使用别人的HBO订阅服务的影响,甚至发表了一篇关于她轻松(有些人可能会说,厚颜无耻)的夜生活的文章。
沃瑟姆(和《纽约时报》)似乎没有意识到,根据《计算机欺诈和滥用法案》,她很可能要承担罪行,最高可被判处一年监禁。使用陌生人的账号在线观看节目可能很常见,但是HBO的使用条款明确禁止这样做。正如《福布斯》的一名作家为她辩护时所说的那样,这并不“合法”。[18]根据法律,尽管沃瑟姆可能是被误导的,但她的行为可能是犯罪。
但似乎没有人关心——尤其是HBO。每个人都知道有人使用不完全合法的账号在线观看媒体内容。当我们问及谁在非法在线观看媒体内容时,几乎100%的(法律系!)学生都举手了。这些学生中约有一半不认为他们的行为是非法的(真的?),另一半人虽然意识到这是非法的,但还是这么做了。为什么我们会容忍如此猖獗的盗窃行为?
首先,在线观看节目并不像偷窃财物。共享账号与从商店里偷窃同一部《权力的游戏》的DVD(多用途数字光盘)完全不同。沃瑟姆和她的朋友们不太可能不付钱就拿着DVD走出商店,当然他们也不会在报纸上吹嘘此事。
也许非法在线观看节目和入店行窃之间的区别只是被抓的可能性有多大,但这不可能是故事的全部。HBO能够很容易地找出是谁在窃取其内容。美国唱片业协会就是这样做的,它找出了通过Napster下载音乐的乐迷,并起诉他们每人赔偿数百万美元。HBO可以查出你是谁,但是它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我们从小就被教育要尊重他人的有形财产。这种尊重同根植于我们大脑最原始部分的本能是一致的。斗牛犬、鸟类和熊知道要远离其他动物的领地。但是对于一些无形的东西,比如说一个想法,我们的感觉是不同的。正如一项研究发现,如果你听到一个学龄前儿童说“那是我的”[19],那么你可以相当肯定有人偷了他们的玩具或食物,而不是他们的笑话、故事或歌曲。也许流媒体只是没有激活我们大脑中同样原始的、有领地意识的部分。这也许就是不认为共享账号在道德或法律上不妥的原因。
内容所有者明白这一点。他们一直在努力改变我们对数字产品的看法,使其看起来更像实体产品,但收效甚微。因此,DVD的开头通常会出现国际刑警组织的可怕告示,每部电影的开头通常会有严厉的警告:“盗版不是一种无害的犯罪。”甚至“知识产权”这个词也是这场斗争的一部分。版权、专利权和商标律师[20]创造了这个词语,把他们客户的担忧与我们对实体产品的认知联系起来。他们知道,从人类的本能来看,版权不是财产。
在其最基本的形式中,内容所有者和用户正在进行一场关于所有权的战斗。数字产品是否应该被自由分享,就像分享你在音乐会上听到的动人乐曲一样?或者应该将它们当作普通财产,就像一个马克杯或一辆自行车,即使有机会,法律、习俗和道德也会阻止我们随意拿取?这两个故事都有。
是什么推动了内容所有者的故事?不是鼓动“膝盖卫士”冲突——“依附、先到先得和占有”的直觉。相反,HBO的主张可以追溯到我们的另一种直觉,即劳动证明所有权——有且只有你才能收获你所播种的。
奖励劳动通常是公正和正确的,但它总是有利于有争议的一方。[21]时尚界提供了一个强有力的反例。在时尚界,设计师靠着彼此抄袭的作品来创造财富。原创服装设计中的劳动难以受保护。仿冒品不是盗窃。我们认为,在现代经济的许多领域——厨师的食谱、教练的运动动作、单口相声演员的表演动作以及其他创造性的领域,充满活力的竞争和不受约束的创新比用所有权来奖励创造性劳动更重要。换句话说,这条规则往往是“你播种,我收获”。每年,时装设计师都试图推动国会改变规则,以便他们收获他们所“缝制”的东西,但是他们输了。
另外,音乐唱片业在游说国会方面比时装公司更有效率。它们取得了法律支持,使数字音乐符合该行业的所有权故事。基于这一法律,该行业已经对至少三万人提起诉讼、达成庭外和解或声称会采取法律行动。不幸的是,对于大型音乐唱片公司来说,这些活动并没有制止非法下载行为——但它们确实促使民众舆论反对非法下载。
HBO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它意识到,正如TechCrunch(科技类博客)所写的那样,“共享账户通常是在线流媒体世界中的一个灰色地带”[22]。HBO决定接受战略性模糊。虽然这听起来很疯狂,但该公司鼓励偷窃其产品。HBO的高管非常清楚你(以及你的孩子和我们的学生)未经授权,但HBO并没有像对待罪犯一样对待潜在消费者,而是让沃瑟姆和她的朋友上钩,喜欢观看其节目。
HBO的首席执行官理查德·普莱普勒自豪地将该公司支持盗版的策略描述为“为下一代观众提供了一个了不起的营销工具”[23]。普莱普勒继续说:“共享账号向越来越多的人展示了我们的品牌,并让他们沉迷于此。”普莱普勒补充说道:“我们所做的事情是培养视频瘾君子。我们这样做是为了将我们的产品、我们的品牌、我们的节目推送给越来越多的人。”这句话在互联网上引起了轰动。
竞争对手已经注意到HBO对所有权设计的反直觉做法,并在一定程度上进行了模仿。网飞(Netflix)首席执行官里德·哈斯廷斯说:“我们喜欢人们分享网飞。这是一件积极而非消极的事情。”[24]但网飞一次只允许一个设备使用一个基本账号。
对于HBO和网飞来说,这一战略取决于沃瑟姆和其他年轻观众认为他们确实存在一些偷窃行为。普莱普勒和哈斯廷斯希望更多观众沉迷于他们的节目,无论他们是否支付了订阅费。他们希望,当今天的盗版者开始赚取收入时,更多的人将开始付费,并享受合法化的感觉。
长期计划则更加微妙。普莱普勒和哈斯廷斯的目的是动员观众认可他们的所有权故事:知识产权是财产,他们目前正慷慨地允许你偷窃。
所有权的潜规则
这是一本关于飞机座椅引起的争吵和共享HBO密码的书。这本书讲述了移民是否可以经营餐车、为什么拯救生命的药物不能上市,以及来自各行各业的几十个挑战和谜题。不过,这本书的真正内容是,我们“拥有”的不同方式是如何将所有谜题联系起来的——从美国新贵族的崛起到气候变化的解决方案。在本书结束时,你将基于其中为数不多的基本观念,以一种全新且令人惊讶的方式来看待你周围的世界。
在带你踏上这段旅程之前,我们想告诉你我们的初衷是什么。我们从事了很长时间的教学工作(长达25年以上),并且在这方面做得还不错——学生把我们选为“年度最佳教授”。我们已经帮助培训了超过5000名律师、商人和环保人士。我们最喜欢看到的是,当学生们意识到所有权引导我们行为的方式根本无法预判,同时一些简单的法则就能驱动一个复杂的世界时,他们的眼睛中迸发出的光芒。
这本书凝练了我们作为教师和学者的工作精髓,可以让你在没有大笔学费的情况下获得洞察力。作为下面内容的“开胃菜”,我们先回顾一下已经讲过的故事——比奇的“膝盖卫士”和沃瑟姆的共享密码——并强调它们所体现的所有权的三个原则。
原则一:我们的核心所有权故事是错误的
考虑一下,关于什么是“我的”,有多少我们耳熟能详的格言。这些格言表明我们在童年时就开始了解所有权的含义。这里有六条这样的格言——事实证明,它们代表了稀缺资源最初被拥有的所有方式。
·先到先得。
·现实占有,十诉九胜。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我的家是我的堡垒。
·我们的身体属于自己。
·温顺者继承一切。
无论你是操纵无人机还是保护家中隐私,支持还是反对出售肾脏,耐心排队等候还是插队,你都可以从这些所有权格言中找出一条来主张你的权利。
这些格言的惊人之处在于,尽管它们无处不在,但没有一条是完全正确的。它们之所以令人费解,是因为从根本上说,它们对所有权的二元观点有一个共同的潜在承诺。就像一个电灯开关一样,我们觉得有些东西要么是“我的”,要么不是“我的”。这种简单的概念既吸引人又误导人。如今,在越来越多的所有权冲突中,说“先到后得”,“现实占有,胜算十之一二”,“你播种,我收获”,等等,才变得更加准确。
在美国早期,“开关”的想法很好地描述了许多所有权冲突。在一个以第一产业为支柱的经济体中,人们为有形财产而争斗:农田、牲畜。最令人震惊的是对非裔美国人身体所有权的争夺。在美国历史上,奴隶制不仅是关乎道德和正义的核心问题,也是这个国家的核心所有权冲突。你要么是自由的,要么是别人的财产。
到了20世纪,最紧迫的所有权争论已经脱离了这些简单的二元对立。相反,我们为私人财产和公共控制之间的模糊界限争论不休。午餐柜台的主人是否有义务为另一个种族的人服务?土地所有者是否受限于他们建造什么东西?患者是否对他们被切除的用于科学研究的细胞拥有所有权?
今天,争论再次发生变化。许多紧迫的冲突涉及一个私人所有者对另一个私人所有者的要求——“我的”vs“我的”。在这个新世界,旧的格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具误导性。
如果你在电子阅读器Kindle上点击“立即购买”获得一本书,那么你可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你拥有这本书。“现实占有,十诉九胜”,以此类推。但是亚马逊却不这么认为。你所拥有的只是一个高度有限的许可。亚马逊可以从你的设备上删除书籍,而且已经这么做了。该公司被低估的技能之一就是它在所有权设计方面的能力。亚马逊意识到,所有权的含义是柔韧的、可调整的。该公司可以调整其轮廓,并删除它不喜欢的功能。亚马逊知道——研究也表明——我们仍然认为网上的所有权会保持不变,仿佛拥有一本虚拟的书和拥有一本纸质书一样。[25]实际上,这是不一样的。结果是:由于这个错误的认知,我们向亚马逊支付了一笔不相称的溢价。
尽管常说“现实占有,十诉九胜”,但客户并不总是对的。我们“感觉”自己拥有的东西和我们“实际”拥有的东西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原则二:所有权是一场讲故事的战斗
人们卖掉或购买其所拥有的大部分东西。但它们的所有权从何而来?这一切都可以追溯到第一个所有者在这六句格言之一中宣称的——体现在我们上面提到的格言中的——人人都用它来索取一切东西。
围绕这些故事的战斗就像政客们为赢得选举而战一样。我们面临着为我们的忠诚和信仰而斗争的主张。而这些故事之所以奏效,是因为它们依赖于什么应该构成所有权的强烈而又相互矛盾的直觉。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你了解这些故事,以及所有权的设计工具和技巧,那么你将更有能力决定哪个是今天更具说服力的故事。
高个子乘客坚持他们的“护膝权”,但这与疲惫乘客主张的“倾斜权”产生了冲突。航空公司原本可以很容易选择其中一方。它们可以通过在座椅靠背上放一个小牌子;或者在登机牌上说明,告知规则,让乘客遵照执行;抑或就像一些廉价航空公司所做的那样,“预倾斜”所有座位,并设置一个固定的倾斜角度。
但目前大多数航空公司更喜欢模棱两可的做法,它们会在经济舱放入更多的座椅,并继续二次出售同样的空间。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人排斥“膝盖卫士”。愤怒和焦虑的乘客相互对立,却没有意识到航空公司正在利用他们关于什么是“我的”的互相矛盾的故事。对于航空公司来说——更妙的是——这种不适感为腿部空间更大、麻烦更少的高价座位创造了一个有利可图的市场。[26]精通所有权设计的人都知道,对座椅倾斜度的刻意模糊可以创造出经济价值。
这就是高空座位冲突背后的真实故事。[27]
账号共享和访问数据也是如此。目前,关于控制数字内容和用户数据的政策、诉讼、杂志文章和书籍层出不穷,就好像互联网在所有权方面创造出了一些全新事物。其实不然。这是又一场“膝盖卫士”之战。我们是否应该阻止公司将它们的数据跟踪器放入我们的“虚拟大腿”中?
所有的财产冲突都是以竞争性故事的形式存在的。每一方都会选择能够将自己的主张置于道德制高点的故事,并且每一方都希望所有权能够倾向于符合自己的观点。但不要被愚弄。事实上,并没有对“我的”和“我的”之间的冲突自然且正确的描述。然而,我们可以做出更好或更坏的选择来解决这些问题。如果你不是那个选择者,那么自然会有其他人替你做出选择。
原则三:所有权是生活中的遥控器
所有权规则在任何你能想象的环境中挑选赢家和输家。你想在高峰时段飞奔在拼车道上吗?如果你载有其他乘客,你就可以这么做——或者在某些地方,你驾驶的是一辆电动汽车,那么你也可以这样做。你想先上飞机吗?那就忠于一家航空公司,或花更多钱买机票。古老的“先到先得”规则已经不再适用于高峰时段或机场了。
稀缺资源的所有者操纵着一个强大的遥控器。他们总是试图以最大的利润和最少的麻烦设计一个特定的规则,让别人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只需微调所有权的含义,所有者就可以利用他们对稀缺资源的控制权,以无形、温和但有力的方式引导你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遥控是有效的,因为关于所有权的想法已经融入我们的日常行为中,我们甚至没有注意到规则是如何被切割、微调和重新定义的,我们已经被摆弄得团团转。
政府通过将快车道改为拼车或电动汽车的预留车道,来鼓励人们减少与拥堵和空气污染有关的行为。HBO通过暂时容忍密码共享行为,建立了自己的粉丝群并“吸引”到了它的未来订阅者。
最好将所有权设计理解为一种“社会工程工具”,它旨在以无形和果断的方式引导你的行为。所有权并不复杂。如果我们想要在没有太多冲突的情况下驾驭日常生活,那它就不可能复杂。一旦你看清所有者如何有意地引导你的行为,你甚至可以握住遥控器来改善自己的生活,并且实现双赢。
为什么是“我的”?!为什么是现在?
近年来,许多引人入胜的书籍帮助我们了解了许多日常生活中的奥秘。如果你对现代微观经济分析感兴趣,那么可以看看《魔鬼经济学》,史蒂芬·列维特和史蒂芬·都伯纳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认识从作弊、犯罪到育儿和体育等方面的全新视角。如果你对心理学感兴趣,那么可以读读《助推》,卡斯·桑斯坦和理查德·塞勒展示了如何做出更好的健康、财富和幸福决策。经济学和心理学是很好的工具,它们能解释很多东西,但也遗漏了很多东西。两者都倾向于认为所有权是理所当然的,但不会是固定不变的。
在接下来的章节中,我们以关于什么是“我的”的常见说法和直觉为起点,来揭示控制我们生活的所有权设计原则。在此过程中,我们将提出一些需要思考的问题:
·暴风雪过后,为什么在芝加哥街道上的椅子能占住你的停车位,而在纽约却不能?相反,为什么在纽约的一些酒吧里,饮料杯上的餐巾纸能帮你占座,而在芝加哥的小酒吧里却不能?
·为什么迪士尼乐园在本可以通过少收费来赚更多钱的情况下,还要对其VIP(贵宾)入场券收如此高的费用(最低约3000美元)?为什么那些耐心排队等待“太空山”的家庭在VIP优先游玩时不提出抗议?
·为什么我们可以出售我们的血浆,却不能出售我们的肾脏?为什么密歇根州的代孕者(携带另一对夫妇的胚胎直到分娩)获得报酬是非法的,但在加利福尼亚州却是一项普通的商业交易?
·为什么飞机可以飞过你房子的上空,而无人机却不能?为什么半个美国的陌生人可以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到没有围栏的私人住宅土地上觅食野生植物,却不能采摘苹果?
我们的“拥有”方式为这些问题提供了答案。在接下来的内容中,你将了解更多谜题的答案,这些谜题涉及你作为消费者、企业家和公民的方方面面。通常看似自然和不可改变的限制——它是我的或者不是我的——实际上是政府、企业和其他人在如何控制我们都想得到的稀缺资源方面做出选择的结果。
摇椅
我们可以从这个谜题开始。
伯尔·麦克道尔于1973年在纽约州北部去世。在遗嘱中,他把他的摇椅留给了他的成年子女亚瑟和米尔德里德。这把摇摇晃晃的老椅子并不值钱,但两个孩子都很喜欢这把椅子,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它。他们无法就如何分椅子达成一致意见,麦克道尔的遗嘱也没有提及。于是亚瑟去他爸爸的房子里拿走了那把椅子。米尔德里德要求得到它,被亚瑟拒绝了。正如在美国经常发生的那样,米尔德里德提起了诉讼。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纠纷”。这是一个真实的案例。
想象一下你是法官。纽约的法规没有提供任何指导,也没有任何可依据的判例。你只需要做出一个选择:两个孩子,一把椅子。在此停顿片刻,考虑一下你会怎么做。以下是你可能会想到的诸多选项中的几个。
·抛硬币。[28]
·把椅子给第一个持有者亚瑟。
·把椅子给第一个到法院的米尔德里德。
·拍卖它。一个孩子赢得椅子,另一个孩子得到现金。
·把椅子锁起来,直到孩子们达成协议。
·把椅子锯成两半,给每个孩子一半。
·命令他们每天或每年轮流拥有。
·烧掉椅子。
那么,你的决定是什么?你所做的任何选择都会为你了解有关所有权的核心直觉和冲突打开一个窗口。
抛硬币似乎是最公平的。但奇怪的是,这是明确禁止法官和陪审团使用的一种解决方案。在操场上抛硬币以开始足球比赛是可行的,但在法律上却不行。作为一名法官,你需要给出选择一方的理由——即使你认为双方拥有同等权利。
先到先得的做法很有吸引力。但这里如何适用?亚瑟第一个坐上了椅子,米尔德里德第一个出庭。两个版本的第一似乎都没有奖励更道德的行为,以亚瑟的实际占有作为依据也不可行。拍卖椅子可以迅速结束争端,但它会使更富有的孩子享有优先权,在这种情况下,尊重家庭情感似乎更合适。把椅子锁起来,直到孩子们达成协议,可能会激发我们的父母天性,但它更有利于顽固的孩子。把椅子锯成两半,除了有一个蕴含讽刺意味的所罗门式转折,没有其他好处。
让孩子们轮流坐是合理的。这就是法官在实际案件中的决定:孩子们被命令每六个月把椅子从一个家庭搬到另一个家庭,直到其中一个人死亡。这很好,它得以在法院的持续监督下将这些不和的兄弟姐妹绑定在一起。当椅子的某一部分摇晃得太厉害,接头松动时,谁来支付维修费用?如果米尔德里德给亚瑟晚送了一个星期怎么办?也许来回转换的成本对于管理孩子的监护权是合理的,但这是一把椅子,而不是一个孩子。而且,这会奖励那些把更多时间浪费在搬运椅子上的人。
把椅子烧掉怎么样?这会给他们上一课——而且可能会真的起效,使未来争吵的兄弟姐妹不会上法庭。你们自己解决吧,不要浪费法庭的时间。但这对亚瑟和米尔德里德来说似乎是个残酷的结果。
重点是:决定谁得到什么以及为什么是无法避免的。你可以向第三方求助(如法官或立法者),来代替你回答。但这意味着把别人的手放在遥控器上。或者你可以参与做出选择——作为所有者、消费者、公民——你选择偶然还是必然,时间还是金钱,更快还是更强,公平还是效率,奖励还是惩罚?
不可避免的是,在你做出的每一个关于所有权的决定中,你都揭示并塑造了你的核心价值观。
注释
[1]有关一些实用技巧,请参阅Melissa Dahl,“Your Toddler's Possessive Phase,Explained,”Parents,October 4,2017。
[2]Alexandra Sifferlin,“Knee Defender Passenger Says He Never Reclines His Seat,”Time,September 3,2014.关于“膝盖卫士”的趣味性探索,请听“Getting Away with It,”This American Life,Episode 477,October 19,2012,其中主持人艾拉·格拉斯(Ira Glass)与肯恩·赫根(Ken Hegan)一起旅行,肯恩·赫根是一名正在使用“膝盖卫士”的身高6英尺2英寸的记者。
[3]1英尺约为0.3米。——译者注。
[4]“膝盖卫士”正在Gadgetduck.com网站售卖。
[5]Aimee Ortiz,“Recline in Your Airplane Seat?A Debate Rages in the Skies and Online,”New York Times,February 15,2020.
[6]Jayme Deerwester,“‘Recline to one another’:Ellen DeGeneres Defends Reclining Passenger in Punching Drama,”USA Today,February 19,2020.
[7]Jessica Bursztynsky,“Delta CEO Says He Doesn't Recline His Seat—but for Those Who Do,It's ‘Proper’ to Ask First,”CNBC.com,February 14,2020.
[8]Thomas Merrill,“Accession and Original Ownership,”Journal of Legal Analysis 1(2009):462-510.
[9]Nick Schwartz,“Poll:Is It Acceptable to Recline Your Seat on an Airplane?” USA Today,February 13,2020.
[10]1英寸约为0.03米。——译者注。
[11]Katia Hetter,“Knee Defender Speaks Out About Airline Legroom Fight,”CNN,September 5,2014.
[12]Christopher Buccafusco and Christopher Jon Sprigman,“Who Deserves Those 4 Inches of Airplane Seat Space?” Slate,September 23,2014.
[13]将稀缺性与所有权创新联系起来的领先的现代实用主义者是哈罗德·德姆塞茨(Harold Demsetz),“Towards a Theory of Property Rights,”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57(1967):347-359。
[14]1英里约为1.6千米。——译者注。
[15]简要的介绍请参见Tim Harford,“‘The Devil's Rope’:How Barbed Wire Changed America,”50 Ideas that Changed the World,BBC World Service,August 17,2017。
[16]相关学术论述请参见Richard Hornbeck,“Barbed Wire:Property Rights and Agricultural Development,”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125(2010):767-810。
[17]Jenna Wortham,“No TV?No Subscription?No Problem,”New York Times,April 6,2013.
[18]David Thier,“How Many Are Watching ‘Game of Thrones’ Without Subscribing to HBO,”Forbes,April 10,2013.也请参见Kashmir Hill,“Even New York Times Is Oblivious to Fact That Sharing ‘HBO Go’ Passwords to Watch ‘Game of Thrones’ Breaks Law,”Forbes,April 10,2013。
[19]Kristina Olson,“‘Hey,That's My Idea!’:Children's Understanding of Idea Ownership,”Psychology Today,August 16,2013.
[20]在调查了越来越多的知识产权保护措施之后,马克·莱姆利(Mark Lemley)得出结论,“知识产权的‘财产化’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主意”。Mark Lemley,“Romantic Authorship and the Rhetoric of Property,”Texas Law Review 75(1997):902。
[21]关于没有所有权的创新的精彩说明,请参见KalRaustiala and Christopher Sprigman,The Knockoff Economy:How Imitation Sparks Innovation(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2)。
[22]Sarah Perez,“Netflix CEO Says Account Sharing Is OK,”TechCrunch,January 11,2016.
[23]Greg Kumparak,“HBO Doesn't Care If You Share Your HBO Go Account ...For Now,”Tech-Crunch,January 20,2014.
[24]Richard Nieva,“Netflix Is Cool with You Sharing Your Account,”CNET,January 6,2016.
[25]请参见Aaron Perzanowski and Chris Jay Hoofnagle,“What We Buy When We ‘Buy Now,’”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Law Review 165(2017):317-378。
[26]Tim Wu,“Why Airlines Want to Make You Suffer,”The New Yorker,December 26,2014.
[27]Matter of McDowell,74 Misc.2d 663(1973).作为类比的问题,考虑当共同所有者分开时,狗的所有权是如何分割的。Lauren Vinopal,“The Rise of the Dogvorce,”GQ,January 15,2020。
[28]在球场上抛硬币,请参见Adam M.Samaha,“Randomization in Adjudication,”William and Mary Law Review 51(2009):1-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