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各方
翌日，天蒙蒙亮。
马大朗像往常一样挑着扁担出摊，行至街口却发现。
一群街坊正围在‘鬼门关’前，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
凑到胡屠夫身前，递上一个亲手做的酥饼，马大郎好奇道：
“胡老哥，发生什么事儿？怎么一群人堵在‘鬼门关’前，不怕刘阎王找他们麻烦？”
以往，踏入三山帮大门的平民百姓，就没有不家破人亡的。
久而久之，百姓们就将三山帮驻地的大门戏称为了‘鬼门关’，刘雄亦随之得了一个‘刘阎王’的匪号。
接过酥饼，三两口吞下，胡屠夫幸灾乐祸笑道：“嘿～从今往后，没有可没有刘阎王喽。”
“您是说？”闻言，马大郎眉头一挑，脸上同样浮现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嗯。”
点了点头，胡屠夫忍不住拍手称快：
“三山帮这群狗东西丧尽天良，整天不干人事，这次不知惹到了哪路好汉。
昨晚借着夜色，对方杀上门，将包括刘阎王在内的一众三山帮泼皮屠了个干净，临走时还不忘放把火，将这座‘阎王殿’烧成白地。”
就在两人闲聊之时，一名乞丐拖着瘸腿，奋力挤开叽叽喳喳的人群，来到了仅剩两根漆黑门柱的‘鬼门关’前。
打量着被烧成废墟的宅邸，以及不远处的十几坨人形‘焦炭’，瘸腿乞丐激动得当场流出了热泪。
“死得好，死得好哇！”
“绣娘、芸儿，你们可以瞑目了！”
瘸腿乞丐大哭大笑之时。
一队身着赤红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镇武司官吏姗姗来迟。
“镇武司办事，闲杂人员退散！”
喝退堵在案发地点门口的百姓，为首的镇武司总旗庞毅正准备迈入案发现场，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了人群末尾的瘸腿乞丐身上：“等等，你留下！”
“说的就是你，那个瘸子！”
见对方拔腿欲跑，两名会来事的校尉立刻拔刀上前，将其拦了下来。
来到瑟瑟发抖的瘸腿乞丐面前，庞毅皱了皱鼻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看刚刚你表现得如此激动，莫非与此次凶杀案有关？”
闻言，瘸腿乞丐吓得双腿一软，瞬间跪了下去。
“大人，冤枉！冤枉呐！小的现在连一只鸡都逮不到，怎么可能是三山帮泼皮的对手！”
“哼，是不是冤枉，不是由你说了算，得审过才知道，带回去！”
庞毅一声令下，两名校尉熟练的掏出镣铐与黑色头套，强行给瘸腿乞丐戴上，押着他往城南镇武司衙府赶去。
“看什么看，都给本官散了！”
面对庞毅咄咄逼人的目光，四周围观的百姓没有一人敢与之对视。
更没有人敢站出来，为瘸腿乞丐说上一句公道话。
踏入案发现场，打量着烧成白地的三山帮驻地，庞毅眉头微微皱起。
烧成这种样子，线索他是不指望了。
幸亏他足够机智，提前扣下了一位嫌疑人。
在上司那里有了交代。
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小张，可有证明凶手身份的线索？”
面对庞毅的询问，提前来现场探查、摸排的校尉汇报道：“禀报大人。
据周围街坊所言，昨夜亥三刻左右，三山帮驻地响起了明显的打斗、厮杀声。
不过，碍于刘雄等人平日积累的凶名，根本无人敢出门查探。
不久后，打斗声消失，这座宅邸亦随之燃起了大火，被更夫发现。”
“连凶手的人数都无法确定？”
“属下无能。”
“跟你没关系，是凶手太过狡诈。”
主动揭过这一茬，庞毅移步到了刘雄等人葬身所在。
原三山帮宅邸大堂，一名年过花甲的矮小老头，正戴着一双牛皮手套，聚精会神在一具焦尸上拨弄检查。
“秦仵作，尸体上可有发现？”
“庞大人？”
被顶头上司的声音打断勘验，秦仵作不敢有丝毫不满，老老实实讲述起了自己发现的线索：
“回禀大人，现场共有十三具尸体，其中七人被他们自身携带的长刀所杀，剩余五人则是被凶手徒手击毙。
除帮主刘雄外，每人心口都被人用长刀洞穿，疑为凶手事后补刀所致。
从尸体致命伤的风格判断，凶手至多不超过两人。
此外，帮主刘雄身上的伤势有些奇怪。”
“有何奇怪之处？”
“属下并未在刘雄体表发现任何明显外伤，导致对方死亡的原因，是心脏被人隔着胸骨击碎。”
“什么？你确定？！”庞毅闻言一惊。
“当然，以属下验尸半甲子的经验，断不会看错。”
再次向秦仵作确认后，庞毅目光闪烁不定。
能够在不伤及胸骨的情况下，直接破坏体内心脏，九成九是掌握气血离体手段的锻骨武者所为。
如若不然，则证明凶手是一名能在锻骨境前，掌握气血离体的武道天骄。
这类天骄，背后无一不站着世家豪族、名门大派。
动动手指，就能将他这小小的镇武司总旗，碾成齑粉。
‘不能再查下去了！’
‘不然，万一真查出点什么，可就真万事皆休了。’
擦了擦鬓角的冷汗，庞毅拍了拍秦仵作的肩膀，意味深长道：
“老秦啊，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明白吗？”
“是、是、是，小的一定守口如瓶。”
作为一名体制内的老油条，秦仵作一点即醒，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奶奶的，乔振业这王八蛋真会惹麻烦！”
发泄完心头的愤怒与后怕，庞毅招来一位下属，吩咐道：
“你去一趟黑虎帮，通知乔振业，他的大舅子死了，让他滚过来收尸！”
………………
“当家的，我哥死得好惨，你一定要为他做主啊！”
“哭哭哭，就知道哭！”
“来人，把夫人带回卧房。”
自今早得知亲哥刘雄遇害的消息后，妇人的哭嚎声就没停过，令凶名赫赫的黑虎帮副帮主头大如斗。
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头怒火，乔振业招来门外复命的心腹手下，问道：“永春，可有新发现？”
摇了摇头，夏永春小心翼翼道：“大哥，凶手狡诈异常。
手下的兄弟挨家挨户，把三山帮周围住户威逼利诱了一整遍，只能确认对方是一名身着夜行衣的男性。”
“废物！”
对自家的大舅哥刘雄，乔振业根本没什么感情，真正令他怒不可遏的原因。
是失去刘雄这个黑手套，令他的财源断了大半。！
他在黑虎帮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只要副帮主前头那个‘副’字一天去不掉，他就永远无法像头顶那位一样，光明正大的借助黑虎帮捞钱。
所以，他才自掏腰包，将大舅哥刘雄培养成了炼皮武者，并利用权利将数个街区的放贷业务交给对方。
刘雄也没辜负他的期望，每年都能为他提供上万两白银，占每年收入的大头。
在客厅内反复踱步，乔振业心中一狠，朝旁边的心腹吩咐道：
“取一万两银子，去找镇武司总部的方白户，帮忙在赏金殿悬赏屠灭三山帮凶手的线索。”
“等找出这杂种的真实身份，老子一定要将他剁碎了喂狗！再送他全家下去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