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自甘堕落

“咦，这人脾气好大，可惜了这冰镇啤酒了。”林子沐一整晚都在看着他们撸串，吃香喝辣，久未品味过烧烤滋味的他为那盆被两个沉醉往昔而变冷的烧烤以及一言不合就碎在地上的啤酒感到愤懑不平。

在他身旁的是曾经的美妆博主大网红，现任地狱十九层办事处小分队成员—陈卿颜。

前情提要为了体验鬼格鬼权鬼的个体特异性，不同鬼差都可以选择自己的工作服款式与徽章图案，所以陈卿颜选择了一贯喜欢的中式旗袍，俨然就是一个民国清冷大美人。其中比较特别的是胸针上银色的小鸟嘴里叼着隐蔽的两颗红黑宝石。

林子沐对于这位明明是自己先来的却空降为自己的小领导还能自选服饰的新同事有点微词。

“明明是我先来的。”他先前大声地向楠福仙和李三娘哭诉道，俨然一个鲜明的“林学家”鸣冤形象。然后就被李三娘的银枪喝退，谗言道“我只是开个玩笑，我一定会为各位领导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其实他本来就是魂体，鬼的话鬼才信。

但面对这么一个又体贴又善解人意的美女，重点是能力和阅历上的确比自己这么个被牛马工作荼毒多年的打工人多很多，他甘愿败下阵来。

所以明明是新队友，现在自己却变成了帮助她熟悉职能的引路小卒，林子沐心里满满的滋味呀。

今天这一个单子由他和陈卿颜负责，可能那两位大boss已经放心自己能独立办事加带队友，这么想来子沐心里的委屈被膨胀的虚荣感挤到找不到的角落里了。

一开始听着他们的故事林子沐流下来柠檬的泪水，怎么有人的童年可以那么快乐，要啥有啥。老天实行分配制，有的分为人民，有的人只分到劳动，还有的人分母都没资格。

在第n+1次见识到这富贵人生，林子沐已经麻木了，也不敢在心里投诉，毕竟如果变成执念被上面两位领导听见了就彻底人生一败涂地了。

陈卿颜没有读心能力，所以不知道林子沐在悄悄地进行了多少头脑风暴，她仔细地观察着两人的言行举止。

“周洛，公司有项目要在这边开展，我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吴向阳看他把脸扭到一边去的倔强样子，叹了一口气，“逃避不能解决办法，你也不能一直这么过着浑噩日子。”

“我还记得你当初还梦想着做飞行员，你想清楚了就到这里找我吧。”

“还有，生日快乐。”

说完他就放下一张名片，找老板娘买单并给周围顾客道不是后就打车离开了。

周洛在那里静静地坐了几分钟，全身不动弹，老板娘刚想去拍拍就看到他缓慢地抬起左手，抓起桌面上的卡片。

白色的硬卡纸上面没有太多花哨的图案，就刻着墨黑色的楷体“吴向阳亚云无人机技术有限公司总经理电话1xxxxxxxx”。

自从搬来这偏僻的宣城，周洛就没有和以前的朋友联系过，姑姑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但都被自己拒听了。

他知道接听后会接收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话术，那人要不行了快回去见一面说清楚误会之类的话，他不愿意再回去面对那样一个欺骗了自己二十年害死自己母亲的罪魁祸首，他的父亲。

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仄陋的出租屋，进门就把自己摔到地板上。

虽然这些城中村的甲醛房都不会用太好的材料，但人的肉体生砸在坚硬的木板上，还是会发生很大的碰撞声，动静大得楼下以为地震要来了。握手楼遮天蔽日，阳光根本绕不穿这里的曲折，也投不进这层层叠叠的阴暗。

周洛觉得自己就像污秽不堪又堕落的下水道臭蟑螂，被这穷阎漏屋压得快要窒息了。

本来他大学在国外就读航空机械专业，结果碰到了意想不到的讨厌鬼杨定涛，从他那里知道了母亲早逝的真正原因。他还记得那是以夏日阳光闻名世界的海滨城市最晴朗的一天，结果听到如此震撼信息的周洛却从内到外透出冰凉。

他不愿意相信耳朵听到的内容，所以学业也扔下飞回国就追问他爸。

他不记得那天晚上具体的内容，他只知道那一晚他的父亲垂着眸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沉默。

而他用尽此生最难听的话语痛骂了他的父亲一顿，然后就打包行李摔门离开。

以前的阿姨年纪已经太大了，在他大一那边就被家里人接到国外去了，新来的阿姨不敢上前拉他，就看着周洛离开。

从此他就流浪到这里，一开始还能靠存款撑着，后来撑不住了想出去打工没有大学文凭没有公司愿意收，所以他只能去拾起那些从未接触过的工具，干着以前没做过的脏活。

因为有着专业的机械知识以及熟练的操作手法，他跟着一群糙汉做修理工。专门给那些支付不起昂贵维修费的小企业小工厂维修机器。

一开始娇生惯养的少爷是崩溃的，但收到父亲的求和短信他都咽不下那口气，用尽恶语抨击给他从未见面的母亲报仇。

他以为这样做就可以把自己的情感撕裂开，把以往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割舍掉。

但仇恨并不会让痛苦消失，它只会把锋利的短刀磨钝，然后给自己施加更煎熬更漫长的折磨。

就这么周洛在自我折磨中度过了4年，直到几个月前姑姑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地骂了自己一顿，还告知了那个男人的近况。

在宣城他就办了新手机号，但姑姑的电话打来时他还是征了一下。以往都是直接按掉拉黑，但那天是他在宣城过的第二个生日。很糟糕很糟糕，他想起11岁那年的幸福回忆，想起几年前就离开的外公，百感交织下纠结一会他还是接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