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黎明时节唤“黎明”
跳出“农门”万丈高
1946年生于宗汉周塘西村的马信阳,和马宗汉“隔”得有点远,但是这并没有割裂他和马宗汉之间的联系。
从小的方面来讲,他和马宗汉还有某种亲缘关系。他曾经翻阅过自己的马氏家谱,发现尽管他家和马宗汉家的祠堂不是同一个,但他们有同一个祖宗——蜀江公。作为移民,他们都有着一种冒险、奋斗的精神;此外,他们在为人处世上有颇为相似的地方。就像马宗汉的祖辈们“豪爽重诺”、为人仗义,有贤名,马信阳至今还把“仁义礼智信”五个大字挂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事实上,这五个字是马家的排行,像他叫“信阳”,他的父亲叫“智成”(后改为“志成”),他的爷爷叫“礼全”,而他的先祖叫“仁千”。再往前推,他似乎还有一位叫马忠二(1315—1396)的祖先。根据马信阳在自传《我家创业百年史》中的描述,“在明朝朱元璋当政的洪武十一年(1378),今天的慈溪浒山、宗汉一带发生了严重的潮患。先祖马忠二奉旨督修海塘。工程竣工,潮患解除、效益明显、安定一方,获朝廷嘉许,先祖因此获得‘郡守’一职的封赏”。
从大的方面来讲,马信阳深受马宗汉带来的“恩惠”——正是因为像徐锡麟、秋瑾以及马宗汉这样的革命党人抛头颅、洒热血,中国才艰难地走出了传统帝制,进入近代化大转型,直至“中国人民从此站了起来”。
某种意义上,和马宗汉比邻甚至同宗,让马信阳整个家族乃至他们所生活的这片热土都深受鼓舞。马宗汉鼓舞着他们,要勇于打破旧世界,建设新生活。
对1946年出生的马信阳来说,他所面临的“旧世界”,跟马宗汉所面临的略有一些不同——多了日本侵华战火的肆虐(尽管1945年抗战取得胜利,但侵略带来的伤害经久不消),以及国民党反动派的剥削,不过,也有些相同,那就是贯穿这片热土历史的“人多地窄”,日子难以为继。
尽管祖先马忠二的付出,一度保住了脚下的这片土地,但是,随着大批移民的到来,虽不断地向海要地,围海造田,却依旧跟不上日益增加的需求。在自传中,马信阳就描述过他爷爷那一辈所面临的窘境。首先是住得差,继承了太爷爷在马家路义字地村“里弄”留下的几间小屋中的两小间,面积小,还低矮破旧;其次就是没有地,爷爷和两个兄弟总共就继承了一亩五分地——这就要了命了,每个人分五分,反而谁都施展不了拳脚,最后,三兄弟只能采取“轮流耕种”的方式,每3年轮一次。
“我们慈溪人多地少,想在农业上改善生活,用锄头、刮子(一种多功能的长柄农具,可耕种、挖土或除草)这些原始的农具来发展农业生产,是根本不可能的,”马信阳说,“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跳出去,才能高,跳出‘农门’万丈高。”
工商业也就成了他们跳出“农门”的好方式。事实上,随着陶成章、徐锡麟乃至马宗汉在内的革命者对西方富强之路探索的深入,我们在启蒙救亡的路上认识到,发展民族资本主义工商业是中国御敌强国的根本之法。从带有实业救国色彩的“振兴商务”“以商立国”思想,到明显具有实业救国倾向的“定为工国”“以工立国”思想,再到张謇的“棉铁政策”……无一不是实业救国的重要尝试。而孙中山也提出过《实业计划》。
所以,一方面是为了实业强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非农领域找到填饱肚子的方式,工商业就成了一种必要的选择。
像“宁波帮”中的很多“大咖”,比如吴锦堂、“五金大王”叶澄衷,以及来自三北的虞洽卿,纷纷投身上海,通过经商开辟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直到今天,三北人在生意上的表现,还是让人津津乐道,比如“做生意要吃苦耐劳,学生意的时候,早上起早,店堂要扫,吃饭要快,走路要跑,活头活脑,里外管牢,眼观四方,生意学好”。当然,在“西风美雨”熏陶下的宁波人,也开始投资工业企业。
说起来,三北尽管是向海要来的盐碱地,但盐业之外,倒是可以种棉花。这也让宁波出现了中国最早的民族资本机器轧花企业,也就是“宁波帮”鼻祖严信厚投资的第一家企业——通久源机器轧花厂。
马信阳家族的转变,也是自这“工业”开始的。
它也就此成了这块土地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