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新生的龙
孟长凡的双腿已至极限，肌理寸寸崩裂的声响清晰可闻。
血珠顺着裤管蜿蜒而下，在地上绽开朵朵红梅。
他仰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布满血丝的瞳孔里倒映着尸山之巅的身影。
周元明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虽无波澜，但也毫不意外。
在他这强大的威压之下，孟长凡能坚持到现在，已属不易。
咚咚咚！！！心脏的跳动声如同擂鼓般响彻云霄。
周元明枯坐于骸骨王座之上，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孟长凡挣扎。
忽见青年胸腔绽开血色涟漪，一条尺长幼龙破茧而出。
琉璃般的鳞甲折射着幽光，龙角尚未生枝，却已带着睥睨九霄的威仪。
刹那间，一股奇异而强大的气息弥漫开来，让坐在尸山上的周元明猛地一震，整个人都愣住了。
“龙！竟是...新生的龙！”帝王霍然起身，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多年未见的龙息唤醒了他瞳孔深处的星火，那些被岁月风干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龙了。
随着他的情绪波动，
千万具腐尸突然齐声恸哭，枯骨在月光下扭成诡异的弧度。
周元明广袖翻卷踏风而下，所过之处怨气凝成冰霜，却在触及青年时化作春雨。
这一瞬间，周元明对孟长凡二人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孟长凡和命疆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幼龙盘桓在孟长凡肩头，冲着尸山发出清越龙吟。
那声音虽然稚嫩，却充满了力量。
在周元明听来，这声怒吼宛如新生儿的啼哭，充满了生机与希望，让他欣喜若狂。
龙！真的是一条新生的龙！
命疆一脸诧异，目不转睛地看着漂浮在一侧的小龙。
小龙通体晶莹剔透，鳞片紧密地覆盖着身躯，身姿矫健，没有血龙蛾那般臃肿的腹部，是一条货真价实的龙族。
命疆心中满是疑惑，实在想不通孟长凡是如何得到这么一条小龙的。
先前屡次听到的澎湃心跳声，就是这小家伙的吧。命疆心中琢磨。
“来，好孩子，过来让我看看你。”周元明眼眶泛红，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伸出手，痴迷地向着小龙招手，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说着，他也从尸山上缓缓走了下来。
直到此时，孟长凡和命疆才看清周元明的长相。
他看起来是中年模样，个子不高，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脸上带着岁月的痕迹。
整个人的气质温和，就像个会在村口和老头下棋的普通农民，丝毫没有一国之主的威严与架子。
小龙似乎感受到了周元明的善意，但它还是再次怒吼了一声，表达着自己的抗拒。
随后，它一个甩尾，又迅速钻进了孟长凡的怀中，紧紧地依偎着他，仿佛那里才是最安全的港湾。
看见小龙又钻回了孟长凡的怀里，周元明心中对眼前年轻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他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眶，整理好自己的衣袍，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这一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才真正有了一国之君的风范。
才是那个能说出“见王不拜，礼欤？”的雄主。
“殷商遗脉？”周元明的声线微微颤抖，带着一丝期待，又带着一丝试探的问道。
孟长凡抹去唇边血渍，怀中幼龙亲昵地蹭着他染血的指尖：
“成汤先祖在上，殷商第三十七代玄孙，见过周王。”
天底下，除了殷商人，没有其他人能让龙族如此亲近。
阴风呼啸的山谷中，周元明仰头望向铅灰色的苍穹，浑浊的泪珠顺着皱纹滚落。
他枯瘦的双手痉挛般攥紧，青筋暴起的手背在尸山映照下泛着诡谲青光：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嘶哑的呐喊裹挟着多年积郁，惊起漫天寒鸦。
尸山突然剧烈震颤，无数残肢断臂竟诡异地抽搐扭动。
千百具腐尸同时张开森白齿骨，黏稠黑血从空洞的眼眶涌出，此起彼伏的呜咽声如同千万把生锈的锯子切割着空气。
腐臭腥风中，那些残破的喉管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哭嚎：“呜...呜...苍天...”
命疆猛地咬破舌尖，铁锈味在口腔炸开。
听着这嘈杂的哭声，命疆和孟长凡也忍不住心中涌起一阵悲戚，眼眶泛红，差点跟着哭出声。
“鬼东西！”
周元明衣袍无风自动，枯槁身形化作青虹贯入尸山。
当他踏上最高处的颅骨时，整座肉山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所有声响刹那归于死寂。
唯有贰蜷缩在地的躯体还在抽搐，整张脸深陷在混杂碎骨的泥地里，宛如被无形山岳镇压的蝼蚁。
显然，周元明在发现孟长凡的身份后，又加大了对他的威压。
周元明岂会看不出贰是在追杀孟长凡和命疆二人。
“还未问过两位姓名？”周元明的声音从尸山上飘下。
他不再是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语气十分平和，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看到周元明此番态度，命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地落了地，他知道，这次来死人谷赌对了。
在来之前，命疆的心中也没底，毕竟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首先，周元明要活着，并且有足够的能力镇压住死人谷的诡异；
其次，他还得有余力收拾贰；
最后，最重要的是，他要认可孟长凡殷商后人的身份。
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他们两人的小命可就彻底玩完了。
比如，周元明心情不佳，根本不听他们解释，抬手一挥，就将他们三人的脑袋一并砍下，那他们可就无处伸冤了。
所幸，二人是幸运的。
接下来，就要盘算着如何把周元明这位先天强者拉到自己阵营里了，命疆暗自思索着。
他轻轻拍了拍孟长凡的肩膀，孟长凡也明白，此时该由他先开口说话。
孟长凡深吸一口气，说道：“晚辈殷长凡。我背上的这位是我的生死好友命疆。”
“我们二人是从皇宫中一路跑出来的，现在趴着的这个，就是现在伪帝养出来的死士，追杀了我们整整几万里路。”
命疆接过孟长凡的话继续说道。
趴在身后的贰听到这话，冷汗直冒，他现在就像案板上待宰的鸡，毫无还手之力。
贰的鼻腔溢出血沫，他听见自己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长凡小友，那你看如何是好呢？”周元明看向孟长凡，温和地问道。
贰心中一阵绝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哀叹：吾命休矣！
“宰了。”孟长凡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不过是追了你们一路，还被你们耍得团团转，我真的有那么过分吗？
听闻此言，周元明嘴角挂起微笑。
他转身看向匍匐在地的黑衣人，笑意未达眼底：“追杀本王的贵客三万里，这份厚礼倒是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