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如意算盘落空了
自君主世袭制确立以来,皇位传承就是王朝延续的首要问题。
历朝历代因皇位继承引发的血腥斗争不胜枚举。
正因如此,历代王朝在确立储君时都极为慎重,而“废立太子“始终是景泰帝皆讳莫如深的话题。
明太祖所立的《皇明祖训》中,“凡朝廷无皇子,必兄终弟及”,也就是说,父子相继是基本原则,只有无子的情況下才考虑“兄终弟及”。
景泰帝的皇位得来实属特殊——其兄英宗在土木堡之变中被瓦剌俘虏,朝廷顿时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当时朝臣皆以为英宗必死无疑,加之英宗唯一的皇子朱见深(沂王)年仅两岁,根本无法主持朝政,在此危急存亡之际,遵循“兄终弟及”的传统让景泰帝继位,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然而世事难料,在进攻燕京失败后,瓦剌太师也先竟将英宗完好无损地送还京师。
这一出人意料的变故,使得大明王朝陷入了“兄未终而弟已立“的尴尬境地。
景泰帝既已登临大宝,自然不愿将皇位拱手相让给无能的兄长。
他效法成祖朱棣的先例,想要将江山传于自己的血脉,为此不惜大费周章,将自己唯一的皇子朱齐册立为皇太子,以巩固这一脉的继承权。
此刻杭皇后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恰恰触及了景泰帝最为敏感的神经。
话一出口,杭皇后立即意识到失言,脸色瞬间煞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众多侍卫宫女的面让九五之尊难堪,实在是太过失礼。
她慌忙放下朱齐,提起裙摆跪伏于地,以额触地行大礼,颤声向景泰帝请罪:“臣妾失言,请陛下恕罪。”
望着杭皇后惶恐不安的模样,朱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
虽然意识中这杭皇后并非自己亲生母亲,但他完全能够体会一位母亲在儿子遭遇危险时的焦灼心情。
不过,幸好景泰帝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方才的怒意转瞬即逝,神色淡然地向皇后摆了摆手:“皇后不必如此,起来吧。”
然而当目光转向殿内其他人时,景帝的眼神又变得凌厉,冷声斥责道:“胡闹!尔等玩忽职守,致使太子身陷险境!按律当杖责一百,尽数带枷发配云南!”
朱齐闻言心头一紧,在史料记载中宫中杖刑十分严酷,一百杖下去,宫女宦官几乎就打死了,即便是这些身强体壮的侍卫,怕也要皮开肉绽、骨断筋折,不死也差不多。
北京到云南路程茫茫几千公里,山路崎岖加之蚊虫叮咬,哪怕是正常人走路也差不多得要了老命,加上沿途的瘴气蚊虫,几乎就是一条不归路。
殿内霎时一片死寂,众侍卫宫女闻言如遭雷击,面色瞬间惨白如纸。
几个年幼的宫女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所有人都明白,若真按圣旨处置,这一屋子人怕是没几个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一时间,殿内哭喊求饶之声此起彼伏:“陛下开恩啊!”“奴才知错了!”
只有一旁熟知后世影视剧的小朱同学,敏锐地注意到景泰帝话中的玄机——那句“按律当如何”往往意味着还有回旋的余地。
果然,只见景泰帝目光微动,似是想起了什么,语气稍缓道:“然念在大汉将军刘六儿救驾有功,准尔等杖责减半,改发宣府戍边。“
尽管刑罚减半,五十廷杖对血肉之躯而言仍是生死考验,这群人的结果基本上仍是九死一生。
朱齐心里也明白,景泰帝此举意在彻底更换掉这批东宫护卫,清除他身边可能潜伏的逆党。
只是朝中暗流涌动,英宗旧党势力犹存,即便换一批新人,又怎能保证没有更多的奸细混入?
而且,作为一个后世人,朱齐既不太忍心看他们因此而受到酷刑,更是因为这批人中的大多数,其实已经通过他的初步检验考察,实在不愿再费周折重新筛选。
想到这里,知道该自己出手了。
只见朱齐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跟着叩首求道:
“父皇容禀,儿臣以为此事罪责全在儿臣。是儿臣任性妄为,擅自离开大殿侍卫保护范围,才酿成此祸。
这些侍卫宫人平日尽心尽责,忠心可鉴。若父皇执意要罚,儿臣愿与他们同罪领罚!”
小朱同学心中早有盘算——以景泰帝对独子的疼爱,断然不会真舍得责罚他。
这番求情至少能减轻众人的刑罚,免去流放宣府之苦。要知道,宣府可是直面瓦剌铁骑的前线重镇,去那里戍边无异于送死。
果然,景泰帝沉吟片刻,道:“所幸今日皇太子无恙,念他舍身为尔等求情,众侍卫宫人改杖二十,仍留东宫当差,以儆效尤。”
但是不受控制的意外发生了,他随即转向朱齐,剑眉一竖,厉声道:“胡闹!你身为储君却如此胆大妄为,看来是朕平日太过溺爱。
今日既然你甘愿领罚,朕便成全你,否则难长记性。念你年幼,改笞十下,与众人同受,即刻执行,不得更改!”
“不对啊!剧本不是这样的啊!你们不能体罚儿童的呀~这视频为啥没有预警呢,哪怕是一个画面我都不这么作死…”
朱齐汗都下来了,心中不禁疯狂吐槽。
他原自信满满以为皇帝会因他年幼,不可能对他杖刑加身,不假思索便出声求情,结果人家针对儿童还有笞刑这一出。
笞刑,即是要用竹板打屁股!宫中倒是常用这招来教训不听话的皇子,杭皇后此时倒也不能说什么。
在景帝的严厉斥责出口后,他们原以为今日必死无疑。谁知年仅九岁的太子竟在这个时候,为自己这些卑微之人挺身受罚。
董平、江昊等侍卫宫人们望向旁边一样跪在地上的太子,只觉心头一热。
然而圣意已决,无人敢再多言半句。
竹板重重落下,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痛呼声。
景泰帝默默转过身去,望向殿外漆黑的夜空。谁也没有看见,他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赞许之意,随即又变得坚定起来。
就在此刻,朱齐心中那个神出鬼没的宦官张喜,已经回到了他位于皇城西北角的宦官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