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雨欲来

青灰色的药锄楔入岩缝时，陈长安嗅到了铁锈味。

这味道不该出现在野狐岭的晨雾里。他松开嵌在石隙间的锄头，将捆好的黄精小心挪到背篓上层。沾着露水的七叶莲紧贴粗麻内衫，里正家小儿子的高热等不起第二日。山风掠过崖柏发出呜咽，他忽然发现林间的寂静不同往日——没有松鼠咬开松果的脆响，连嗜血的蚊蝇都消失了踪迹。

“喀嚓。“

枯枝断裂声从头顶传来，陈长安本能地举起药篓护住脖颈。墨色衣角擦过老松垂落的枝桠，金线刺绣在雾气里泛起冷光。那具躯体坠落的轨迹被层层枝干阻隔，最终砸在他刚捆好的黄精堆上。

血腥气混着奇异的檀香扑面而来。

陈长安倒退两步，药锄深深扎进腐殖土才稳住身形。倒伏在地的是个年轻修士，玄色道袍浸透暗红，左胸豁口处隐约可见碎裂的肋骨。最刺目的是伤口边缘流转的青芒，像某种活物在啃食残余的血肉。修士右手紧攥着半截藤蔓，焦黑的表皮正渗出金红汁液，滴落处腾起细小的白烟。

“九转玄黄参的伴生毒藤...“陈长安瞳孔微缩。他曾在药王庙残碑上见过图谱，这种天地灵物成熟时伴生藤会化作剧毒，但若是未成熟的主根...

背篓里的七叶莲突然剧烈抖动。

陈长安猛地转身，看见三丈外的灌木丛无风自动。他果断扯下修士腰间的青玉牌，上面“玄天宗内门“的篆文还沾着血渍。指尖触及玉牌的刹那，刺骨寒意顺着经络直窜心口，仿佛攥着一块千年玄冰。

山雾深处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他咬牙背起修士——这具躯体轻得诡异，如同装满棉絮的皮囊。七叶莲被压在两人之间，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曲发黑。陈长安踉跄着拐进采药人踏出的兽径，后颈突然感受到湿热的呼吸。

那不是人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