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奋勇破城

彭信深吸一口气，猫着腰迅速钻进地道。地道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紧张的氛围，士兵们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彭信心中默默回忆着堡垒的布局和防御弱点，那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如今却成了要拼死攻克的敌阵。

地道出口已近在咫尺，彭信抬手示意身后的登城队停下，自己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城墙前方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那些战俘劳工。战壕中的铳手此时正在拼命向城墙上方射击，压得他们不敢探头。

只见先头部队已经有人踏过那泥与肉铺就的通路，尝试把攻城梯架设到城墙下方。滚石和热油喷涌而下，城墙下的尸体又多了几具。后续爬梯组见了如此惨状，几支队伍在壕沟中犹豫着不敢上前。

“轰隆。”有勇敢的士兵把矿工们帮忙改进的炸药送到城下，然而轰响声后，城墙却只有零星砖石掉落，没有垮塌现象。

“这城墙本是厚实的夯土，外侧铺砖。炸药威力太小了，恐炸不塌。”彭信暗想：“如果再不想别的办法，整个队伍会被堵在这里。”

“是了，排水口，城墙西北侧有排水口！”他突然灵光一现，南方多雨，城内为了避免积水，有排水渠从城墙穿出，将水导入护城河中。那里是整座城墙最薄弱的环节。

“把炸药塞到西北方的城墙下，找排水渠出水口！”他向身旁拿着简易炸药的爆破手呼喊到。

那个士兵愣着点了点头，然后就莽撞地冲了出去。

“砰，砰。”铅弹击碎了头颅，爆破手直挺挺地在战壕外倒了下去，炸药也掉在了他身前。

“火铳队掩护我，一轮齐射，压制城西北。”他高声冲着壕沟中的士兵叫嚷道。这乱糟糟的环境中，还真有一些士兵听从了这声呼喊。

硝烟弥漫，一轮射击让城头的士兵纷纷缩了回去。趁着这短暂的空档，彭信纵身跃出战壕，快速冲向了散落在地面的炸药。

战士冲锋往往就是这样，突然出现在敌人视野中，趁着对方反应不及，一口气冲过去，反而会增大存活概率。心中犹豫，动作迟缓，往往就变成了活靶子。

彭信刚抱起炸药往前跑了两步，一支箭便擦着他的后背钉入了泥土。他左腾右闪，任凭铅丸箭矢落在他的身后，三两步跨过了尸体堆成的通路，来到城墙下方。

一组铁栅支撑着城墙底部的方形出水口，若是大雨过后，便会有汩汩水流自此流出。

这一瞬间寻找出水口的愣神之际，彭信突闻头上传来一声惨叫。声音在脑中的回响还未停歇，便见一个人影顺着围墙在他身旁跌落，却是一个守城士兵。彭信的余光看到战壕内有铳手向他比了个拇指，看来若不是有人支援，自己也可能遭遇危险。

他麻利地将炸药塞入铁栅，取火绒点燃引信。看到引信嘶嘶作响冒着火花，彭信赶紧贴着墙壁向反方向跑开，纵身一跃跳入护城河中。

“咕噜噜噜……”冰冷刺骨的水涌进了他的口鼻之中，他甚至还能看到弹丸从面前划过，留下的水中痕迹。

爆炸的轰鸣声在身旁不远处传来，这中间还夹杂着人的惊呼。他浮上水面，看到原本被铁栅固定的出水口处，墙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那裂缝越来越大，紧接着大片的石头从裂缝处垮塌下来。原本陡峭垂直的墙体，现在变成了一个可以供人攀爬通行的斜坡。堡垒的门户已被打开。

“呜——”那是野牛号角发出的低沉轰鸣，是引领杀戮的主旋律，彭信知道，赫连直前面一直没有动用的后继部队要发起总攻了。

战士们一个个地从壕沟和地道中爬了出来，冲向那垮塌产生的缺口，厮杀的呼喊声响彻大地。火铳的声音减弱了，箭矢的密度稀疏了，彭信感觉到，那是守城的士兵在这一瞬间有所动摇了。

他探出水面，大口地喘着气，从护城河中爬起，抹去脸上的水污，跟随前进的队伍也向着缺口冲去。

几个守城的士兵正手持长矛，朝着缺口处蜂拥而来，试图堵住这被打开的防线。然而这种抵抗不时就被郧国进攻的战士们冲散了。

“杀！”彭信也并未犹豫，抽出腰间的长刀，大喝一声，迎着敌人冲了上去。两拨人群就这么搅织在一起，刀光闪烁，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让梁军陷入了一片混乱。

彭信身形矫健，手中长刀也挥舞得虎虎生风。不一刻功夫，他已经随着部队进入城内。近距离的搏杀总会让人神经紧绷，血脉喷张。在这种战场氛围下，不由自主地，他也砍杀着眼前阻挡自己的敌人。厮杀从城墙转移到了房屋街道，郧军的优势越来越大。

“彭将军……是你……”一声呜咽让他找回了理智，回神看时，自己的刀刃已插入眼前之人的胸口。

一个校尉在他眼前僵直地倒了下去，鲜血喷溅了他一身，这个校尉看着是那么熟悉，就在许多天前，彭信还在对他交代城防任务。

堡垒中已是一片混乱，如今的彭信又一身郧国衣甲，难怪大部分士兵都没有认出他来。请缨为先锋并不是为了制造更多死伤的，杀戮机器不缺他一个。

他环视周围，看到不远处门楼上的梁军已向后退却，有几个郧国士兵正在清理门楼，在高处架设面向城内梁军营房的射击点。彭信便寻着道路楼梯，攀援而上。

他三两步跑上门楼的最高处，深深呼吸，气沉丹田，用尽力气向着城内嘶吼道：

“彭信在此，城池已破，速速受降，免遭灾祸。”

男人雄壮的声音回荡在堡垒之中。

“是彭将军……”

“彭将军回来了？”

“不是说他谋反了吗？”

窃窃私语声开始越来越多。城墙已破，梁军士气本就动摇。听到彭信的喊声，有的士兵甚至已经开始放下武器，准备向郧军投降。

“继续战斗，不要听那个叛贼胡言乱语。”一个高级军官装扮的家伙在梁军队伍中喊叫着，许是来接替彭信位置的将领：“你们要誓死……”

话音未落，一支长箭便穿颈而过，让那军官不得不“哑口无言”。顺着箭支来处看去，赫连直已随着部队进入堡垒。他垂下手中的长弓，当真是百步穿杨，一箭封喉。

主将已死，梁军群龙无首，队伍骚动，彭信见势，再次在高处呐喊：

“昭鼎帝昏庸无道，陷害忠良，彭信无奈，今已降郧。我历来待众将士不薄，众军今天愿降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