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说服诸将
彭信念及同袍受降时的情景，心有所感，所以向萧无彦提出了请求。去除异心士兵，精减队伍，留下那些对自己忠心之人，也确实是他的内心想法。但万俟卢这样公开反对，同时又带动了众将的不满，令人始料未及。如不妥善应对，让自己失去即将到手的兵权，那这对降卒的善举，反而得不偿失。
“众将有所顾虑，自有其合理之处。”他虽此刻念头不停转动，但话语却不急不慢，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然而释放部分战俘，不光是怜悯降兵，对我军也有实在的好处。”
“既然有好处，那彭将军不妨说与大家听听。”萧无彦见彭信沉着，也露出好奇的神情。
“利在四点。其一，郧军到阳津附近，多有暴行，民众畏威而不怀德。”提到暴行时，彭信注意到部分将领面露愠色，或全然不屑，但真正有决定权的是萧无彦，需要先让他感觉到受益：
“然而攻破阳津，我们并不是只想接收一座空城。未来的粮食税收，乃至继续南征的后勤保障，都有赖于当地百姓。阳津守军，尤其基层士兵，本地军户出身者过半，当地村社又多沾亲带故。萧将军正应借此向当地百姓释以仁德，令归家之人感念萧将军恩情，传播郧军善举。以便未来破城之时，军民矛盾不会激化，便于您统治阳津。”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是以恩威并施的形象出现在大众面前。有多少百姓会诚心感激敌国的“仁慈”，彭信并不知道。但哪怕是精明的统治者，也很容易陷入自以为仁德的光环之中。
“不错，那么第二呢？”萧无彦虽也是聪慧之人，但暗含马屁的理由依旧让他受用。
“其二，如果投降之人下场惨烈，不是被杀就是被奴役。那么士兵失去希望，不敢投降，必然拼死作战。未来我们围攻阳津，难免陷入苦战。现在放一些人回去，就是释放信号给依旧在坚守的士兵；即使投降，郧军也会善待，令他们心存侥幸。人一有侥幸之心，便难以竭力苦战。毕竟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彭信说完此句，环视周围，见已有人对此频频点头。
“第三，即使把降卒充作苦力，众人也难免心存不满，不为我们卖力工作。留下出工不出力的人，不但要担心他们逃脱或反抗，还多消耗我军粮草。不如去糟取精，将降兵改编成精锐，加以安抚。有时候善待基层，反而能激起他们的动力。就好比我们修壕沟之时……”
“不错，改善伙食不再鞭打以后，彭信派过来的那些矿工们干活确实麻利多了，还协助改进了攻城炸药。要是偷工减料，随时可能垮塌的地道，我们哪敢钻。”赫连直突然在人群中插话。
“艹的，监工到位了，劳工还敢不卖力干活？”万俟卢突然反呛。
“真的去干苦活的又不是你，你知道怎样效率更高？”赫连直也不甘示弱，进行反击。
两人眼看要吵起来，引的萧无彦连忙张开双手下压，示意诸将安静。
自己的话语有了支持者，彭信愈发自信起来：“最后一点，我一个降将，统帅太多人马，又都是梁国旧部，诸将心中难道没有顾虑吗？哪怕我与梁国仇深似海，也用实战表明了忠诚，但列位之中，依旧对我怀疑担忧者，并不在少数。”虽然没人会明说，但这一句话确实戳中了在场诸将的心思。
“现在我缩编了自己的手下，若敢有贰心，各位都能轻松剿灭。于大家又岂有坏处呢？”这一招以退为进，把矛盾直接公开，反而让众将不好再说什么。如若再有为难者，难免显得多疑排外，心胸狭窄。
彭信将第四点说完，见有人面露愧色，万俟卢也没再搭话，便知道危机已经化解。
“萧将军，您觉得这些理由合适吗？”他不等众人插话，便将决定权抛给了萧无彦。
“哈哈哈……”萧无彦大笑，看来这套说辞让他相当满意：“你既给的出理由，我自然不会反对。现在我已经将降兵交由你统领，其人员去留，你可自行决定，不必再请示。”
什么论功行赏，还不是一个大家角力，明争暗斗的舞台。萧无彦难道不是想增加一股新势力，节制平衡诸将吗，彭信暗想。夺取阳津，是他萧将军的野心，是郧国的野心，不是我彭信的。获得自己的队伍，只是第一步。
哪怕身居高位，手握重兵，依旧会有被暗算的风险。自己被囚禁的遭遇，父亲的死，已经告诉了彭信这一点。要带着属于自己的队伍生存下去，扩大实力，才有可能摒弃威胁，对梁帝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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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军降卒，被驻扎在大营外围。
“一切全凭自愿，想要离开的还是占多数。依照您的指示，每个人都给了三日口粮。”刘大一边翻看着名册，一边回复彭信。
“最后愿意留下来加入郧军的还有多少人？”
“六百三十四人，其中有三百零二人是我们那个堡的降兵，包括我在内。”
“你跟随我时间也不短了，我们在郧营算是一个新的开始。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副官。”对于一个新编整的队伍，彭信也需要新的副手。刘大作为亲兵跟随自己多年，眼下，没有另一个更合适的人选了。
“多谢彭将军的赏识提拔，我定会尽心尽责，不辜负将军您的知人善任。”由于与彭信熟识，刘大说话时半开玩笑，没有一点拘谨。
“马屁以后可以少拍！虽说萧将军允许我自行处理，但是最后编制战俘的结果还是要报告给他。”
“这倒是不用我们报告，对人员登册，发放口粮的时候，你那个‘老管家’一直在旁边监督，他现在应该去向萧将军汇报了。”刘大放下了手中的名册，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是说刘顺？那个五六十岁的瘦小老头？”彭信反问道。
“对，好像是叫刘顺，我就记得他说是我的本家。”
“那个刘顺可不是什么'管家'，他名义上是管理我的生活起居，但真实身份是萧将军在我身边的耳目，你以后要对他表示尊重。”彭信叮嘱刘大：“趁着他不在，我正好有事情要跟你说。”
“彭大将军有何吩咐？”刘大还是改不了他的嬉皮笑脸。
“你换上便服，一个人悄悄出营。郧军虽然压到阳津城前，但是还没有完成对整个城市的合围。我需要你去远处观察一下阳津对外的通讯，人员进出情况。”彭信顿了一下，看看四周没有外人，继续说道。
“另外，之前阳津江北渡口被焚，但梁国水军完好，你去看一看他们是否回到江北。是否有增援阳津，向城池转运物资的迹象。这件事你自己偷偷溜出去办，别走大路，注意隐蔽保密。”他仔细向刘大交代任务。
“这没问题，我路上一定小心。”
“梁军的衣物还在吗？”
“都还在，要不大家穿什么，郧军还没有将新军服发给我们。不过问梁军衣物干嘛？”刘大一脸疑惑。
“等你的信息回来，这些旧装扮就会派上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