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寒士:从凿冰求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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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陈操之的难处

上一次从钱塘回来,宗之和润儿,全程与刘浚之同车好几个时辰,早已经熟络无比。

相比于陈操之的内敛性格,刘浚之更加的豁达外放。

宗之和润儿毕竟是小孩子,很快就与刘浚之嬉笑玩闹起来。

对于这个和善可亲,又风趣无拘的刘世叔,两个孩子发自内心的喜欢与他玩耍。

陈母李氏一脸慈祥的笑容,静静坐在旁边看着。

刘浚之的身形比陈操之高上许多,跟宗之和润儿嬉闹在一起,更加像一个陪着儿女玩耍的父亲。

陈母不禁黯然神伤,心中暗道。

“刘小郎跟庆之倒是有几分相似。”

“庆之要是还在,宗之和润儿,应该会天天这么欢喜吧。”

“是啊,庆之要是还活着,幼微也不会被迫离开陈家,宗之和润儿,便是父母俱在的……”

不知不觉间,无法忍受的痛楚,化作酸涩的泪水,从陈母眼睛里滑落出来。

发觉自己失态的陈母,连忙侧身过去,偷偷用衣袖擦拭。

逝者已矣,生者当勉之。

刘小郎是阿丑的至交,又是士族高门名士,万万不可因自己而失礼。

在陈家邬西楼,刘浚之一直等到日暮时分,却也没有等到陈操之回来。

“天都黑了,看来操之应该是被葛仙翁留在道观过夜了。”

刘浚之丝毫不着急,反而出言安慰,此时已经坐立难安的陈母李氏。

“操之这孩子,答应我今日必定回来。”陈母一脸歉意的说道。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大门开启的吱吱呀呀声音。

“是操之回来了吗?”

陈母连忙起身,向着外面问道。

侍女青枝小步跑进来,“老主母,不是操之小郎君,是来福回来了。”

“哦,是来福啊。”陈母一脸歉意,看向了刘浚之。

刘浚之见状,连忙又安慰道:“伯母稍安勿躁,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若是方便的话,便在此借宿,只到操之回来。”

对于刘浚之登门拜访,却苦等整整一下午这事儿,陈母显然是非常过意不去,更是因为,刘浚之说有重要的事情商议,唯恐给耽误。

刘浚之索性直接等到底。

陈母闻言,这才稍稍有些放心,连忙让青枝和小婵去准备晚饭。

此时,老仆人来福带着几个招募的佃户,进来给陈母请安见面。

陈母无心多问,只是让来福给几家佃户安排住宿吃饭,一切等明日再说。

来福心情很沉重,但老主母交待的事他都一件件办妥,绝不懈怠。

来福没看到陈操之,便问陈母李氏,陈母李氏蹙眉道:“跟着一个皂袍道人去宝石山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真让老妇担心,家中还有贵客等待呢。”

来福有事急着要向陈操之说,顾不得一日奔波的疲劳,说道:“主母放心,来福这就去接小郎君,说不定很快就遇上了。”

来福便去厨下取了三竹筒水,十来个麦饼,与两个儿子,三人一路吃着往宝石山而去。

来福父子三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渐渐落下的夜幕中。

陈母李氏回到厅堂,向刘浚之说,已经派人往北去了,无论如何,今日也得让陈操之回来。

大概半个时辰后,陈家邬大门再次响起声音,陈操之终于是与来福父子一起回来了。

陈母李氏迫不及待出门,看着夜路归家的小儿子,又是心疼,又是焦急。

“母亲,来福说,家里有客人等待?”

陈操之向母亲问道。

来福刚回陈家邬,便又出去迎接陈操之,并不知道是谁在家等小郎君。

陈母李氏拉着小儿子衣袖,一边往西楼走,一边责备道:“刘小郎君来了,都等你快三个时辰,失礼至极呀!”

陈操之来到厅堂后,看到正在跟宗之、润儿玩耍的刘浚之,连连行礼致歉。

刘浚之毫不在意,笑道:“贤弟,求访仙翁,结果如何?”

“多谢刘兄指点,我与仙翁相谈甚洽,以至于忘时,不然,也不会让刘兄等候这么久。”陈操之说道。

此时,陈操之已经落座,正准备与刘浚之先吃饭,再详谈其他,老仆人来福却是站在门口,满脸凝重忧虑,似乎有难言之隐。

“来福,刘兄不是外人,不论何事,但说无妨。”陈操之见状,直接开口说道。

来福闻言,便向刘浚之告罪一声,然后说起来,今日去冯梦熊府上问户籍时,却跟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了。

陈操之便问:“冯叔父不能帮你办户籍吗?”

来福应道:“是,冯县相很气愤,说原本办户籍不是难事,是鲁主簿故意刁难,说什么要按律办理,不该享有的荫户必须清理出来,移送侨州安置。”

永嘉南渡后,江淮以北沦陷,大批北方流民南迁,东晋朝廷为管理这些流民,在江南设立侨州、侨郡,按原籍安置。来福是兖州人,被迁至侨兖州,虽不知具体位置,但料想条件艰苦,生活艰难。

陈操之道:“办个户籍不算什么违律,按理说鲁主簿不会这么驳冯县相面子的——”

来福愁眉苦脸问:“那是为何?”

陈操之不答,说道:“来福你不要着急,会有办法的。”

刘浚之在旁边听完,安慰说道:“莫急,真要是不行,到时候,你就挂在我家荫户上,等七月检籍结束后再回陈家坞,县上的什么鲁主簿难道还能整天候在这里!”

这年头,检籍基本是针对寒门和普通百姓,士族荫户隐户泛滥数倍,也没有县衙官吏敢上门清查。

来福担心官差为难陈操之,因自家是陈氏荫户。

陈操之安抚来福,强调两家不会分离。

“若实在不行,可能真的要麻烦刘兄帮忙了。”陈操之说道。

刘浚之笑道:“其实,那个鲁主簿,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只是有些小人得志的猖狂而已,如此为难你,恐怕不是为了秉公办事,而是另有目的。”

陈操之也是聪明人,听到这话立刻猜了一个大概出来。

“既然另有目的,那无非就是利。”陈操之沉声说道。

刘浚之正欲开口,忽然门外传来一声肆无忌惮的呼喊声。

“七叔母,过几日县上便要差人来给陈氏田产重新评定品级,你和十六弟不着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