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罗盘

潜艇金属外壳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诺亚的后背死死抵住管线舱渗水的墙壁。

怀中的永恒罗盘正在发烫，青铜外壳上浮现的血丝组成倒计时——00:04:37。

“十七个呼吸。“他盯着仪表盘上熄灭的第十七盏绿灯，那是卡尔梅隆岛最后的生命信号。

三天前机械章鱼战舰登陆时，父亲实验室的防御系统突然倒戈，此刻他还能听见齿轮咬碎骨头的咔嗒声在耳膜深处回响。

轰！

整艘潜艇突然被举到半空，诺亚的额头撞在压力表上。

透过布满裂痕的舷窗，他看见月光下十二条机械触手正缠绕船体，每条触须的吸盘里都嵌着人类眼球，那些瞳孔正以相同频率收缩。

“警告，耐压壳破损率89%。“电子音带着诡异的欢快。

诺亚扯开左袖，露出手腕内侧的齿轮纹身。

当指尖触碰到发烫的罗盘时，青铜外壳突然裂开，露出内部精密到可怕的机械结构——七百二十枚齿轮正在组成立体星图。

“找到你了。“阴影里传来金属摩擦声。

苍太从电缆堆中站起身，湿透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上。

三天前从暴风雨里捞起这个失忆者时，诺亚绝不会想到对方腰间的三把刀能斩断军舰。

此刻最长的佩刀正在鞘中震颤，刀柄缠绕的暗红绷带渗出铁锈味。

机械触手突然刺穿舱壁，诺亚翻滚着躲过飞溅的液压油。某个吸盘里的眼球突然转动，瞳孔分裂成瞄准镜般的红色光圈。

咻！

苍太的刀比镭射光更快。被斩断的触手断面喷出荧蓝血液，淋在诺亚脸上时居然带着体温。那些液体接触空气的瞬间汽化成雾，在舱顶凝成血色蔷薇的图案。

“呼吸屏住。“

苍太的右眼亮起齿轮虚影，左手刀在金属地面划出火星四溅的圆弧。

第二波袭来的触手突然诡异地相互绞杀，断裂的机械关节里迸出梵文经咒般的金光。

诺亚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他突然读懂那些金光构成的文字——这是贝加庞克早期研发的佛朗机封印术。

“你究竟......“

质问被刺耳的警报声切断。

苍太反手将刀钉入控制台，纳米级的裂纹顺着线路蔓延整艘潜艇。

当诺亚看清他胸口浮现的操作界面时，呼吸骤然停滞——那分明是卡尔梅隆机械师独有的心脏检修口。

“权限认证，N0AH-1412。“苍太的声线带着电子杂音。

诺亚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这个编号是他十岁那年，父亲在生日卡上随手写的安全密钥。

机械触手的攻势突然停滞，所有眼球齐刷刷转向诺亚。永恒罗盘发出蜂鸣，青铜外壳裂解重组为注射器形状，尖端自动刺入苍太胸口的接口。

“原来父亲把验证器藏在这里......“

整艘潜艇突然剧烈震动，所有管线迸发出血管般的红光。

生锈的铆钉自动脱落，在舱室内悬浮成银河漩涡。

诺亚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金属舱壁上扭曲，渐渐变成父亲戴着防护面罩的模样。

苍太的机械左臂开始分解重组，纳米齿轮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下面流淌着熔岩的赤红金属。当追击舰队的炮火穿透海面时，他挥出的刀刃带起电磁风暴，斩击轨迹残留的龙形虚影将炮弹尽数吞没。

“这是......龙马的斩龙术？“诺亚看着漫天铁屑凝聚成玫瑰雨。

但华丽攻势只维持了七秒。

苍太突然单膝跪地，胸口接口迸出电火花，皮肤下的机械管路像中毒的蛇群般抽搐。

追击舰队的残骸中升起十二架无人机，机腹的发射口正在凝聚猩红光芒。

“海楼石脉冲弹。“

诺亚读出无人机的武装编码，指甲掐进掌心。这种专门对付能力者的武器，此刻却用来追杀机械师——世界政府果然在害怕罗盘里的秘密。

永恒罗盘突然发出远古钟声般的轰鸣。

诺亚扯开衣领，将罗盘狠狠按在自己锁骨间的齿轮纹身上。皮肤绽开的瞬间，他看见父亲在虚空中写下血色公式：

d/dt=（humanity）=-α·desire²

“原来如此！“

诺亚蘸着自己的血，在苍太后背画出逆模因方程式。

当追击者的红光达到临界值时，他对着濒临死机的男人吼道：“给我把痛苦转化成动力！“

苍太的脊椎节节亮起，机械心脏泵出液态火焰。

最后一刀斩出时，时空出现诡异的断层，十二架无人机同时从内部爆裂，飞散的零件在半空组成巨大齿轮时钟。

当分针与时针在罗马数字“ⅩⅢ“重合，整个海域突然陷入死寂。

追击舰队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玩具，连浪花都凝固成水晶般的固态。

“十七分三十二秒。“

苍太的机械眼恢复成漆黑，刀尖抵住诺亚咽喉，“你的心跳比预定数据快3.2倍。“

诺亚感受着颈间的寒意，突然露出疯狂的笑容：“知道卡尔梅隆的机械师为什么要在心脏留检修口吗？“

他猛地抓住刀刃按进自己肩膀，鲜血浸透苍太的绷带。

当两人的血在罗盘表面交融时，整片凝固的海域突然开始倒流，浪花逆着重力升上天空，形成倒悬的机械城市幻影。

“因为我们要给死神上发条啊。“

幻影中突然传来锁链晃动声。

苍太的右眼自动投影出画面：诺亚的父亲被钉在布满齿轮的十字架上，胸口插着永恒罗盘的仿制品。

更恐怖的是，老人身后矗立着数百个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与苍太面容相同的躯体。

“普罗米修斯......计划......“苍太的机械音里混入人类的情感颤抖。

倒流的时空在此刻崩塌。

诺亚在意识消失前最后看到的，是苍太破碎的虹膜里闪过红瞳少女的虚影——她正在用与女帝汉库克完全相同的口型说：

“找到机械历史正文。“

苍太的刀刃还带着深海寒气，刀锋却诡异地发烫。

诺亚看着没入自己肩胛骨的利刃，突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金属——刀身正在吸收他的血液，细密的毛细血管从伤口向全身蔓延。

“神经链接协议启动。“

机械音从潜艇每个角落响起。

诺亚的视网膜上炸开雪花噪点，等视线恢复时，发现自己正悬浮在布满电缆的虚空。

无数记忆碎片如流星划过，每个碎片里都是不同装扮的苍太：海军将领、革命军干部、甚至戴着草帽的海贼。

“记忆坟场......“他抓住最近的碎片，上面映出自己穿白大褂的模样。

手术刀切入苍太后颈的瞬间，诺亚感受到真实的触感。

培养舱里的红瞳少女突然转头，她的机械义眼正在播放卡尔梅隆毁灭的实况录像。

“第1412次人格覆写开始。“记忆中的自己按下红色按钮。

现实中的潜艇突然剧烈抽搐，管线像肠子般蠕动起来。

苍太的机械心脏泵出金色粒子，在舱室内凝聚成三百六十面全息屏。

每块屏幕都显示着诺亚的脸——从垂髫孩童到染血少年。

“警告，认知污染超过阈值。“电子音变得尖锐。

诺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当他触摸悬浮的齿轮状按钮时，整艘潜艇突然长出肉质触须。培养舱玻璃映出他扭曲的面容，正与记忆中的父亲逐渐重叠。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对着虚空嘶吼。

某个记忆碎片突然主动撞进他眉心。

这次是五年前的雨夜，苍太被铁链锁在手术台上，脊椎处插着永恒罗盘的仿制品。

诺亚看见自己将注射器扎进对方眼球，淡金色液体注入时，苍太的惨叫声让雨水倒流回云层。

“人格校准完成率99.7%。“机械音带着诡异的欣慰。

现实中的苍太突然暴起，机械左臂贯穿诺亚右胸。

没有疼痛，只有冰凉的触感——伤口处生长出齿轮与血肉交融的组织，将两人彻底锁死在一起。

“读取我的记忆......“苍太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然后憎恨自己吧。“

记忆洪流如海啸般袭来。诺亚看见十二岁的自己坐在父亲膝头，永恒罗盘的零件铺满工作台。

当父亲将某个银色齿轮嵌入他锁骨时，窗外的卡尔梅隆灯塔突然射出红光，在云层映出巨大王国的齿轮图腾。

“罗盘是钥匙。“父亲的手在发抖，“能打开机械历史的......“

爆炸声吞没后半句话。诺亚在记忆里疯狂奔跑，穿过燃烧的实验室走廊。

培养舱里的红瞳少女正在拍打玻璃，她的口型在重复：“救救苍太。“

潜艇突然九十度直立，诺亚的头撞在控制台上。

鲜血渗入操作面板的瞬间，所有屏幕同时播放起陌生画面：玛琪诺正在风车村酒窖擦拭木桶，酒液倒影里浮现经纬度坐标——北纬30°13'，东经130°33'。

“这是......“诺亚的机械纹身突然灼烧般发烫。

苍太的刀刃毫无征兆地调转方向，斩断自己左臂。

飞溅的机械零件在空中重组为密钥，插入潜艇核心动力炉。

当诺亚看清炉心闪烁的图案时，全身血液几乎凝固——那是母亲项链上的四叶草吊坠。

“黎明岛事件幸存者。“苍太的右眼开始渗血，“现在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追杀了。“

动力炉轰然启动的蓝光中，诺亚看见自己婴儿时期的影像。

母亲将他塞进逃生舱时，锁骨间的齿轮纹身正在发光，而舱外屠杀平民的海军士兵，脖颈全都有机械改造的痕迹。

潜艇突然发出鲸歌般的轰鸣，导航仪自动锁定风车村方向。

永恒罗盘从诺亚伤口脱落，青铜表面浮现路飞的通缉令残影——橡胶手臂的位置被替换成机械义肢。

“草帽小子......“苍太突然捂住头，记忆碎片从嘴角溢出，“橡胶果实......齿轮果实......“

诺亚抓住迸溅的碎片，看到震撼的画面：巨大王国的废墟上，戴着草帽的身影正在将某种机械核心塞进恶魔果实。

当他的手臂拉伸时，齿轮咬合的声响震碎云霄。

“警告，检测到天王波动。“所有屏幕突然血红。

深海传来洪荒巨兽苏醒般的震动，机械章鱼残骸突然拼合成人形。

诺亚认出那具身体的面容——正是最新任海军大将“绿晶石“藤虎，但他的眼球是贝加庞克实验室的注册商标。

“初次见面，1412号实验体。“藤虎的机械声带发出笑声，“或者说，该称呼您为......“

苍太的刀光打断了这句话。

被斩首的机械体继续说话：“请代我向伊姆大人问好，叛逃的机械之心。“

潜艇在粒子洪流中完成空间跳跃，诺亚最后看到的，是机械藤虎胸口浮现的倒计时——距离世界会议召开还有33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