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螭纹烬海

裴明蓁将最后一块青铜残片埋入礁石裂缝时，北斗第七星突然黯淡。腕间新生的螭纹泛起灼痛，她望着海平线处翻涌的紫黑色云团——那分明是谢明琅腐躯焚化时的瘴气。怀中的婴孩突然啼哭不止，襁褓缝隙渗出星砂，在沙滩上凝成初代圣女泣血的面容。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卖花女的声音自潮声中浮起。她蒙眼的白纱浸透血色，竹篮里枯萎的忘忧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生。当第一道紫电劈开云层，裴明蓁看见三百玄甲卫的幽灵船破浪而来，腐朽的旗幡上“诛“字淌着黏液，每滴落下都在海面灼出命簿残纹。

渔村祠堂的铜钟在飓风中炸裂，老祭司举着火把冲向海滩。裴明蓁将婴孩塞进卖花女怀中，螭纹银镯突然迸发强光。幽灵船撞上暗礁的刹那，甲板涌出无数蛊虫凝成的玄甲卫，每具腐尸心口都插着刻有“永宁“的骨针。当首具腐尸的面甲被风掀开，露出萧砚之转世的面容时，她终于看清旗幡背面血绘的卦象：水火未济，命盘重启。

“师姐还是这般天真。“谢明琅的尖笑混着浪涛轰鸣。幽灵船桅杆顶端，她腐烂的左眼正吸食着紫电，岩浆般的血泪滴落处，海面浮起三百盏青铜灯。裴明蓁挥起渔叉刺穿扑来的腐尸，腥臭黏液溅上螭纹银镯，竟蚀刻出归墟之门的星图。

卖花女的金瞳突然淌出星砂，怀中婴孩的啼哭化作高频声波。当声浪震碎最近的幽灵船，裴明蓁看见海底升起白玉祭坛——初代圣女的石像已然碎裂，残躯中爬出密密麻麻的蛊虫，每只虫背都刻着“七月初七“。谢明琅的腐手自船桅伸来，指尖捏着半卷鲛绡命簿：“看看你亲手写下的结局！“

裴明蓁劈开扑来的蛊虫，黏液在沙滩上汇成卦象。当“未济“卦转为“既济“的瞬间，她将螭纹银镯按进星砂——归墟之门虚影自海面升起，门内伸出三百双带着朱砂痣的手，每只都在虚空中刻写命纹。幽灵船在强光中化为飞灰，谢明琅的尖叫与初代圣女的叹息在门内外共鸣。

暴雨倾盆时，裴明蓁在祭坛残骸中找到昏迷的婴孩。那孩子额间重新浮现朱砂胎记，正吸食着谢明琅溃散的瘴气。卖花女的白纱被飓风卷走，金瞳深处映出恐怖真相——婴孩攥着的青铜残片上，螭纹正与裴明蓁腕间的烙印同步脉动。

“他才是最后的门钥。“初代圣女的残影自星砂中浮现，重瞳流淌着血泪长河，“三百世的因果，该在此子身上了结。“当婴孩突然睁眼露出重瞳，裴明蓁看见他眼底浮现出萧砚之剜心的画面，命盘上的日期正是明夜子时。

紫黑色云团突然炸开，露出其后血色的北斗七星。裴明蓁抱着婴孩跃上最后一块礁石，螭纹银镯嵌入归墟之门裂缝。当门扉洞开的刹那，她望见三百世的自己从星海中走来，每个额间的朱砂痣都化作流火坠向深海。

“痴儿，该醒了。“初代圣女的声音震碎最后艘幽灵船。裴明蓁将婴孩抛向卖花女，纵身跃入归墟漩涡。螭纹在强光中剥离成星砂长链，缠住谢明琅正在溃散的腐躯。当命簿残页在深海焚尽，她看见青衣书生转世的身影立在星海尽头，掌心托着颗纯净如初的朱砂痣。

黎明破晓时，渔村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卖花女怀中的婴孩沉睡在竹篮里，额间胎记已化作淡淡的萤痕。裴明蓁的蓑衣挂在礁石上，腕间螭纹银镯消失无踪，唯余星砂在朝阳下闪烁如泪。当第一缕光照亮北斗第七星，那颗血色星辰悄然移位，正悬在初代圣女像沉没的海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