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宫闱混乱
李昭阳跪在奉先殿青砖上,冰冷的触感从膝盖传来,松烟墨那浓郁且带着几分古朴的气味仍萦绕在鼻尖。
眼前,供案前的《地藏经》被她抄得杀气纵横,狼毫尖挑破三张宣纸,那浓稠的墨汁顺着金砖缝隙蜿蜒,在视觉上宛如扭曲的蛇形,仿佛有生命一般蠕动着。
“公主!”
玲玲捧着药膏冲进来,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内回响。
正撞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举着戒尺抽向李昭阳后背,金丝楠木戒尺带起尖锐的破空声,好似一只利箭划破空气,却在即将触到素色襦裙时被李昭阳反手攥住。
“母后要打,也该亲自来打。”
李昭阳松开戒尺,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腕间玉镯应声裂成两截,碎玉的触感在她脚边隐约可感。
她仰头望着梁上盘龙,那盘龙张牙舞爪的模样尽收眼底,喉间腥甜翻涌,好似一股热流要冲破喉咙,“让六皇子闭门思过,却要本宫跪抄经文,父皇当真是一碗水端的够平。”
暮色如血,渐渐染红窗棂,远处传来鸟儿归巢的啼鸣声。
皇后踏着满地碎玉而来,那清脆的脚步声仿佛是对李昭阳的一种挑衅。
凤尾裙裾轻轻扫过李昭阳渗血的膝盖,一阵刺痛传来,金镶玉护甲掐起她下巴:“你当众把亲弟弟踹进太液池,倒还有脸提公平?”
“母后不如问问李盛泽为何要烧驸马的甲胄?这背后的缘由或许和秋狝围场惊马的赵姓马奴脱不了干系。”
李昭阳突然笑起来,唇色比案头白梅还要惨淡,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
清脆的耳光声震落梁间积灰,那灰尘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皇后指尖的东珠戒指在公主脸上划出血痕,一丝铁锈味混杂在佛香之中,刺鼻而又浓烈。
李昭阳偏着头轻笑:“母后这巴掌,比十年前打在儿臣锁骨那记藤条轻多了。”
紫檀屏风后传来玉佩相撞的轻响,如同细碎的铃声。
赵华熙捧着鎏金手炉转出来,裙摆上银线绣的鸾鸟在摇曳的烛火中仿佛真的振翅欲飞,那灵动的模样刺痛了李昭阳的眼睛。
“姨母何苦动气?昭阳姐姐不过是妒忌臣女得了凤头簪......”
话音未落,李昭阳已抄起案上铜雀烛台。
三股鎏金烛架擦着赵华熙耳畔钉入朱漆立柱,“砰”的一声巨响,缠枝牡丹金钗应声而断,一缕青丝飘落在李昭阳染血的裙裾上,触感轻柔却又带着几分凄凉。
“郡主当心。”
黑影闪过,玄铁剑鞘架住李昭阳第二击。
戴青铜面具的侍卫单膝跪地,衣襟内侧隐约露出凤羽暗纹,那是皇后暗卫独有的标记。
李昭阳踉跄后退,脚下的青砖有些湿滑,掌心被烛台划破也浑然不觉。
她望着皇后将赵华熙护在身后的模样,突然想起及笄礼那日自己求个暗卫都被斥为胡闹,心中一阵酸涩。
冰裂纹瓷瓶砸碎在青铜面具上,“哗啦”一声,混着血水的瓷片飞溅到《女诫》匾额,将“贞静”二字染得猩红刺目,那鲜艳的红色如同恶魔的眼睛。
子时的梆子声沉闷地穿透重重宫墙,李昭阳倚着神武门石兽,那石兽冰冷坚硬的触感从后背传来,她看着琉璃瓦上的积雪映出幽幽青光,仿佛那是自己冰冷的心。
玲玲举着狐裘追来时,正听见自家公主对着守门禁军轻笑:“本宫七岁在此等母后狩猎归来,冻病了半月,换得她夸一句'有孝心'。”
“殿下快回府吧,您膝盖都......”
“你说......”
李昭阳突然攥住小丫鬟的手,染着丹蔻的指甲掐进对方腕间,那尖锐的刺痛感让玲玲微微一颤,“当年母后怀胎八月跌落步辇,为何接生的徐嬷嬷会突发恶疾?这其中必然和今日的种种冲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昭阳走出宫门,外面的雪粒子打在脸上,冰冷而又刺痛。
她踩着满地碎琼乱玉,心中满是悲凉和愤懑。
一路上,宫墙在黑暗中如同巨兽般矗立,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回荡。
五更天的雪粒子扑灭最后一盏宫灯,李昭阳带着满心的疲惫和疑惑,终于踩着满地碎琼乱玉推开公主府大门。
谢安鑫从梅树上翻身落下,玄色劲装融在未化的积雪里,唯有腰间佛珠泛着血沁般的光泽。
“微臣的命是驸马从尸山血海里抢回来的。”
他扯开衣襟,心口狰狞箭疤上叠着新愈的刀伤,“从今日起,公主的命就是臣的命。”
李昭阳抚上他递来的青铜令牌,粗糙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触到背面凹凸的星宿图纹。
檐角残月忽然被乌云吞噬,谢安鑫指尖翻飞的铜钱叮当坠地,在雪地上摆出诡异的天罡阵型。
远处传来打更人惊恐的喊叫,说钦天监的浑天仪突然迸裂,紫微垣方向坠下三颗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