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灰幕初临

时间：2029年6月7日

日光灯管在头顶发出神经质的嗡鸣，青白冷光在渗水的白瓷砖上，折射出尸斑般的暗影。

林修明攥着《病毒学报》的手指骨节发白，最新刊首页赫然印着“人类孢子病毒溯源重大突破——周振海教授团队“。

而论文核心数据与他半年前被驳回的申报材料完全一致。

当看到那张与自己申报材料完全相同的死亡曲线图时。

他抓起烧杯架上的玻璃器皿狠狠砸向墙面。

“他们连实验鼠的死亡曲线图都没改。“

喉间翻涌的硫磺味让他的怒吼变了调。

飞溅的玻璃碴在铁笼上撞出火星，蜷缩在里的白狐，发出幼犬般的呜咽，尾尖渗出的血珠在锈蚀的笼底拖出蜿蜒的朱砂色血痕。

通风栅格筛下簌簌灰雪。

林修明用镊子夹住飘落在载玻片上的颗粒——四百倍目镜里，孢子表面无数黑色丝状体正进行着诡异的螺旋运动。

他踉跄着推开防爆观察窗，铅灰色浓雾正蚕食着整片天空，国贸大厦的LED幕墙在雾瘴中化作扭曲的色块。

“气象台那群吃素的废物...“

咒骂被金属撞击声打断。角落的猫粮盆滚到笼边，白狐立刻将湿润的鼻尖挤向栅栏缝隙。

这畜牲右耳缺了块绒毛，是半年前实验室大火里唯一幸存的残次品，此刻却用漆黑瞳仁追着他衣摆晃动。

林修明突然掐住那白狐颤抖的后颈。

手术台金属扣环与皮毛接触的刹那，白狐爆发出不似狐类的尖啸。

“别怨我。“

液氮白雾中取出的神经芯片泛着幽蓝，手术刀划开耳后皮肤时，温热血珠在无菌布上绽开数点红梅。

当银针插入白狐神经束的瞬间，琥珀色瞳孔骤然收缩成两道猩红竖线。

孢子监测仪发出催命般的蜂鸣，猩红数字在面板上疯狂跳动。

林修明抓过防毒面具的手僵在半空中——

通风口倒灌的灰雾正缠绕着手术台上的白狐，芯片植入处暴起的紫色血管如同活物般在皮下游走，将雪白皮毛撑出蛛网状凸起。

“成了？“

他颤抖着按下基因编辑器，全息屏上的双螺旋结构正被黑色物质侵蚀重组。

白狐的利爪在钢制台面刮出刺耳鸣叫，尾椎末端凸起的骨节刺破皮肤，监测仪显示体温已突破50℃警戒线。

凄厉的防空警报，恰好在此刻撕破天际。

林修明扑到观察窗前，浓雾深处有燃烧的广告牌轰然坠地，长安街上蹒跚的黑影，正以人类不可能达到的角度扭曲肢体。

卫星电话听筒里的忙音，混着楼下玻璃爆裂的脆响，在他耳膜上凿出蜂巢状的疼痛。

金属断裂的脆响从身后炸开。

白狐獠牙间垂落的唾液在台面腐蚀出焦痕，右眼渗出的暗红荧光将手术室映成血池。

林修明举着麻醉枪后退时，那白狐突然歪头凝视他颤抖的手腕——

这个姿势与半年前火场里如出一辙，当时它也是这样蹲在燃烧的服务器后面，隔着火幕与自己对视。

“小狐？“

他迟疑着伸出左手，虎口传来的剧痛混合着骨骼碎裂声同时抵达大脑。

冷藏箱里三支孢子原液尽数注入动脉的刹那，白狐浑身紫色血管如沸腾般鼓胀，雪色皮毛浮现出青铜器纹饰般的诡异图腾。

通风管道传来肉体坠地的闷响。

当林修明将抽搐的白狐塞进营养罐时，楼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正顺着排气管渗入地下室。

绿色培养液漫过口鼻的瞬间，监测屏突然弹出刺目警告：

【宿主基因链崩溃率89%】

结霜的罐壁内侧，白狐血红的右眼转向他，被孢子侵蚀的爪尖在玻璃上刮出带血的刻痕。

备用电源熄灭时，黑暗中有粘稠的滴答声从排风口逼近。

林修明将显示着【自主进化协议启动】的平板塞进保险柜，握枪的手电筒光束里，防盗门正随着撞击声凸出人面状的鼓包。

当门外传来老张含着血肉的嘶吼时，他最后看了眼营养罐——

那团蜷缩的阴影尾椎处，分明有什么东西正在破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