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流水账般的小镇生活（七）
“如果你们还想吃午饭的话。”卡尔走过来，“那我们就得快点出发，太阳再晚就要下山了。”
陆羽没意见，转身骑上马，老兵递给他一把枪。
陆羽示意自己有。
“你一个不会打枪的，随身带着枪干嘛？”
“备而不用比用时没有强。”陆羽没解释什么。
于是老兵把枪转递给哈伦：“正是如此，虽然你还不会打，拿着也是种威胁。”
哈伦把枪从枪套处抽出：“现在它是我的了吗？不会再收回去了吗？”
“老天爷，你在卡尔那过得是什么日子。”老兵对哈伦表示同情，“他自己从小就摸枪了。”
卡尔插嘴：“你就是因为太好玩枪了，所以才会东躲西藏。”
哈伦拿着枪，转动弹膛，左轮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他满足地把枪放回枪套套在腿上，尽管他骑在马上，但还是感觉腿上沉甸甸的。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个大人了，他可以骑马，拥有了自己的第一把枪，而且马上就要和队长一起牧牛北上。
布鲁斯歪头看着他：“陆羽，你当初的样子和他现在一模一样。”
“什么样？”
“那种心满意足的样子。”
太阳慢慢接近地平线，成为大人的哈伦在队伍休息的时候包揽了所有的工作。
他忙碌地扎起营地、栓好马，搭起灶台……
“我看那老东西不是给了你一把枪。”老贝克喝着酒笑道，“他是把整个队伍都给你了，再过两天你就要取代卡尔了。”
哈伦可从不敢这么想，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跟在队长屁股后面，队长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于是他笑着挠挠头没说话。
一向不参与这种话题的卡尔看着他这幅样子开口了：
“那老东西说的没错，总有一天你要继承我们的，未来都是你的。”
“那我可要提前巴结一下他，到我来投靠的时候给我个闲职。”陆羽笑嘻嘻地大声呼叫哈伦。
当人们从日复一日的重复劳动中脱离出来的第一个感受就是，时间过得不再忽快忽慢了。
每次抬头看时间时不是才刚刚过去一分钟，每次睡醒时不再惊觉一个月不见了。
生活的每一个瞬间都记录在案。
陆羽跟着小队进入峡谷，卡尔就催促着大家加速，这里曾经生活的印第安人给这位老队长带来的阴云仍在他头顶挥之不去。
不多时，暮色降临，他们仍旧前行，没有灯光，没有声音。
即使这样，卡尔还要加快速度，缩短行程。
老贝克终于忍不住了：“我觉得你太敏感了，前段时间我们来这里抓野牛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这时，他们越过一道山脊，卡尔这才勒住马，前两天在渡口发现的三根染成赭石的鸦羽让他深感不安，尽管他知道那是威廉放在那里的。
看了眼疲惫的牛群，卡尔默默地下了马，他觉得是该歇歇了。
繁星灿灿，淡淡的月光照亮天空，却不能为他们照明。
众人休息的时候，陆羽找到在山脊上望风的卡尔。
“在看什么？”
卡尔朝远处点了点头，在这个环境下一般人只能看到树丛模糊的影子，他却看到了一群野牛。
他刚想和陆羽解释，却听到陆羽吹了个口哨。
“找的时候费老半天劲找到十五只，不找的时候这里居然能有七十一只。”
陆羽听不见卡尔说话了，他转头发现对方在看自己。
然后他听见卡尔叹气：“我刚刚点了四遍才点清，你真该和我们一起北上。”
陆羽笑了笑，他的确眼睛很好。
“它们往西走了。”
“对我们没坏处，明天早上再来赶它们也一样。”卡尔说，“有你的布鲁斯在，它们跑不掉。”
陆羽点点头，又一遍问卡尔：“刚刚在看什么？”
“在看印第安人。”卡尔这次说了实话，“上次你放在渡口的那三根鸦羽让我记起不好的经历。”
“我很抱歉，上次我放在……等等，你说什么？”陆羽诧异地问，“什么我放在渡口的鸦羽。”
卡尔拿出三根鸦羽：“上次你去卖牛那天，记得吗？我让你替我去巡逻，你放在渡口灌木丛里的。”
陆羽接过卡尔手中的羽毛：“我敢发誓我没搞过这种恶作剧，布鲁斯做证。”
一句话让卡尔陷入了沉默，陆羽把羽毛还给他：“别担心，说不好是谁放在那里的。毕竟我巡逻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现。”
“或许吧。”卡尔收起羽毛。
今晚对他来说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第二天卡尔叫醒大家，宣布了他昨晚的发现。
“倒是可以弄走那些牛。”老贝克说，“有多少只？”
“七十一。”陆羽补充。
“它们走多远了？”老贝克又问。
“不知道，按照它们当时的速度和习惯，我猜大概七公里。”陆羽日常给布鲁斯梳头，“反正布鲁斯能追上它们。”
老贝克奇怪地看了陆羽一眼。
几个人来到昨晚发现野牛的地方，布鲁斯嗅了嗅，几个人跟着他像箭一样出发了。
等追上野牛的时候，贝克问老兵：“咱们走了多远了？”
四个老兵里有一个人有个绝招，无论走了多远，他都能说出具体的距离，不管白天黑夜，晴天下雨，一向如此。
“不多不少，刚好七公里。”
于是陆羽又看见老贝克对他报以奇怪的眼神。
陆羽举起布鲁斯，对着他笑了笑。
老贝克嘟囔了两句，陆羽没有听清。
卡尔让众人从三面出动，把野牛往昨天他们休息的营地赶，他们原本的牛还在那让哈伦看着呢。
六个人一条狗包围成网，布鲁斯牵头，陆羽朝着牛群方向连开三枪，峡谷中开始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奔袭。
众人很快就把牛群赶到了预定地点，老兵依旧兴奋地开着枪。
“差不多得了。”老贝克出声，“别把原来的那群也吓跑了，哈伦可看不住它们。”
于是众人放缓脚步，控制着野牛缓缓来到山脊下。
卡尔眉头紧皱，哈伦和牛群不见了。
“我说什么来着？”贝克拍着腿，“你简直就是脑子被驴踢了的蠢猪，你大脑里装的全是火药吗？”
布鲁斯鼻头耸动：“有其他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