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落幕，一切都归于平静
暗影斑驳的广场边缘，那具蜷缩在酒渍中的颓废身影突然如熔岩喷发般挺立。
青铜酒壶滚落石阶的脆响中，两米有余的巨躯撑裂褴褛斗篷，阔剑出鞘时带起的寒光劈开迷蒙雾气。
男人虬结肌肉上纵横的猩红疤痕如同活物般蠕动，浑浊酒气消散的瞳孔深处，蛰伏的凶兽已然苏醒。
“倒是个大剑士。“法师塔顶传来慵懒的哈欠声。阿德里安倚在星纹王座间晃动着冰晶酒杯，眼睑下浮着连续实验留下的青影。
他漫不经心扫过剑士布满旧伤的指节——那些层层叠叠的茧纹昭示着至少二十年的剑术浸淫，却仍不及魔法师袍角一枚符文更令他驻足。
就像魔法师有初级中级高级再之上就是魔导师大魔导师一样。
作为大陆上最普遍的一门职业，剑士也是这样划分的，或者说魔法师的等级划分还多少借鉴了点剑士。
初级中级高级剑士，大剑士，再往上的大剑师。
阿德里安对于这样一位大剑士只能稍微提起一点兴趣，毕竟不是和自己同一等级的人。
能正眼看他就算不错了。
正如火球术与流星雨同属火焰的阶梯，剑士的阶位亦如铁砧上锻打的剑胚。
自挥动木剑的稚童到劈开山岳的大剑师，这条血与汗铺就的道路，在阿德里安眼中不过是魔力潮汐旁的小溪。
他轻啜一口掺着冰霜龙血的月光酒，任由寒意驱散困倦：“速战速决吧。“
“早点解决早点睡觉。”阿德里安又喝下一杯酒决定道。
广场彼端突然炸开圣焰的爆鸣。
晨光侍者的金甲阵列如熔化的金水沸腾，为首的圣骑士掀开面甲，鎏金瞳孔倒映着阔剑上未干的血锈。
“血腥狂剑士！“他喉间滚动的怒吼令腰间圣典燃起净化之火，“血腥狂剑士！”一旁晨光侍者的首领那名金发的圣骑士看到站起身来的大剑士也是一脸的错愕，错愕过后还带着一丝丝的愤怒。
“你这家伙竟然还敢出现在王都吗！是我当年给你的教训不够吗？”圣骑士愤怒的说道。
“三年前让你从绞刑架逃脱，今日便要补全这份渎神者的审判！“
被点破名号的男人咧开皲裂的嘴唇，剑锋挑起地上未熄的烟蒂。
火星在空中划出挑衅的弧线：“圣骑士的慈悲就像半吊子的刽子手——“阔剑猛然插入地缝，蛛网状的裂痕瞬间吞噬了圣焰余烬，“既砍不断恶徒的脖颈，便该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天真的圣骑士，你们难道会以为天下所有的人都会无条件的遵循你们那种虚假的诺言吗，天真，我们可不信你们的神。”血腥狂剑士毫不留情的嘲笑道。
“这倒是真的，要是全天下都按照圣骑士的誓言那样生活的话哪里还会有什么邪恶、什么混乱早都是死水一潭了。”阿德里安难得的赞同了一句。
“尊贵的圣骑士兰斯殿下，今天我就是要破坏我们这位大魔导师留下来的魔法，您难道会阻止我吗，或者说你有那个权限阻止我吗？”血腥狂剑士略带挑衅的说道。
他说完这话之后原本怒发冲冠的圣骑士兰斯顿时就好像被卡住了一样竟然没能继续向前，迈出一步。
显然作为教会的代表他是不能随便插手的，只能静静的看着等到事态有什么恶化时才可以出手收拾烂摊子。
“愚蠢的教会，都多少年了竟然还是这么的愚蠢、顽固。”本来还期待着两人对战的阿德里安顿时有些无趣了，在银镜面前尽情的吐槽着如同坚冰一样万年也不曾有所改变的教会。
“既然不能那就老老实实的看着。”血腥狂剑士说完举起巨剑，破烂的衣袍无风自动，那是他的斗气在激荡、在回响。
“等此间事了我定然会亲自找你算账的”兰斯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等着，就是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了。”血腥狂剑士怒号道。
月光在剑锋凝成血珀，狂剑士隆起的背肌如熔岩山脉般起伏。
阔剑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千百道猩红纹路自他胸膛的旧伤喷涌而出——那些被圣焰灼烧的疤痕此刻化作活体符文，将方圆十丈内的血气尽数抽离。
濒死盗贼的伤口、石缝间的锈迹、甚至月华本身，都在剑刃牵引下凝成蜿蜒的血河。
“猩红裂狱！“喉间迸出的战吼震碎三根肋骨，阔剑裹挟着沸腾的液态血晶重重劈落。
剑锋触及防护罩的刹那，九重屏障同时亮起炼金术师解剖活体般的精密光纹——最外层的空间晶壁突然坍缩成针孔，放任血色洪流长驱直入。
圣骑士兰斯的鎏金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猩红剑气穿透五层元素护盾后，竟在第六层光之荆棘前化作万千血蝶。
那些由诅咒凝结的生物疯狂啃噬着圣光屏障，每撕下一片光羽，蝶翼便增生出亵渎的逆十字纹路。
“终究是邪道。“观测厅内的阿德里安轻叩水晶杯，杯沿凝结的冰霜如活蛇游向操纵法阵。
当血蝶群即将突破第七层火元素障壁时，九芒星阵图突然在防护罩核心倒旋——被吞噬的狂暴血气经过十三重魔法回路的炼成，竟从地狱污秽蜕变成最纯净的光明元素。
冲天光柱撕开血雾的瞬间，狂剑士虬结的右臂突然燃起银白圣焰。
他惊愕地注视着那些被自己屠戮的冤魂，此刻正以光铸锁链的形态从伤口涌出。
圣焰顺着血脉逆流而上，将每一滴污血都锻造成灼烧灵魂的刑具。
“这便是代价。“阿德里安的声音随光雨飘落。防护罩表面浮现出三百六十面棱镜，将净化后的血色洪流折射成审判光束。
狂剑士在光网中扭曲成燃烧的十字架，那些曾引以为傲的猩红疤痕，此刻正化作通往地狱的裂隙吞噬着他的血肉。
兰斯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他看见仇敌在圣焰中舞蹈——不是痛苦的挣扎，更像是某种诡异的献祭仪式。
当最后一缕黑烟消散在黎明前，广场上只余插在焦土中的阔剑，剑柄处凝结的血晶里，隐约传出千万亡魂的叹息。
月轮高悬，清辉如瀑般倾泻在焦土之上。阿德里安倚着星纹王座轻晃水晶杯，冰晶碰撞的脆响中，一缕银辉自杯沿蜿蜒流下。
他苍白的指尖划过一旁的穹顶的星轨仪，十二轮银月的光晕骤然收束成线，在广场焦黑的裂隙间编织出繁复的月相图腾。
“该清扫战场了。“大魔导师低语如夜风拂过竖琴弦。他屈起食指轻叩虚空，整座法师塔的月光突然产生奇异的震颤——那些散落在断剑残甲上的银辉开始流动，如同被磁石牵引的水银，在夜空中汇聚成璀璨的星河。
星河盘旋着坍缩，逐渐凝成三十二节指骨，每一节都篆刻着月神艾露恩的古老箴言。
兰斯单膝跪地，鎏金圣典在胸前灼灼生辉。
他看见那些悬浮的月光指骨开始生长肌腱——并非血肉构筑的凡物，而是由星尘与寒霜编织的脉络。
当最后一缕银辉注入掌心，整只月光巨手已然横亘天穹，掌纹竟是流动的银河漩涡，指甲泛着冰晶折射出的七彩晕光。
“以永夜为茧，以星辉为梭。“阿德里安的咒文令月相图腾迸发晨星般的光芒。
巨手缓缓降临时，沿途飘落的每一粒光尘都在治愈焦土——被血污浸染的石砖绽出月光百合，断裂的廊柱生长出冰晶藤蔓。
某个垂死的盗贼惊觉自己溃烂的伤口正被光尘修补，新生的血肉泛着珍珠母的色泽。
圣骑士的呼吸凝滞了。那只神圣造物掠过他头顶时，他盔甲上的晨露竟凝结成微型星图。
当巨掌笼罩整个战场，三万六千道光丝从指尖垂落，轻柔如母亲抚触婴儿般缠绕住每个幸存者。
某个昏迷的法师在朦胧中看见光丝渗入皮肤，暴走的魔力被梳理成温顺的溪流；垂死的剑士则感觉断裂的筋骨被月华重塑，痛苦化作清冽的寒意。
“归去。“王座上的裁决如钟鸣响彻夜空。
月光巨手收拢五指，光茧中的幸存者们如同坠入温暖的泉眼。
他们最后瞥见的画面，是巨掌化作漫天流萤消散，每粒光尘都映照着阿德里安淡漠的侧脸——那既是审判者，亦是救赎主的姿态。
兰斯将圣剑插入地面，带领晨光侍者们行出最庄重的骑士礼。
他们鎏金战靴叩击地面的节奏，与月光藤蔓生长的簌簌声共鸣成安魂曲。
当最后一缕光尘融入夜色，焦黑的广场已化作月光圣所——断裂的阔剑上绽放着冰晶玫瑰，血污积淀处涌动着银辉泉水。
阿德里安从虚空裂隙中收回手掌，指尖还跳跃着未散尽的星芒。
观测厅的秘银镜面映出他疲惫却满意的微笑，那些被月光之手攫取的战利品——无论是暴走的魔法灵核还是染血的记忆碎片——此刻正在法阵中安静旋转，等待被淬炼成新的实验材料。
银月依旧静静俯瞰人间，清冷的光晕抚过圣所每一寸新生之地。
在某个长满月光苔的角落里，半截染血的阔剑突然发出嗡鸣，剑柄处凝结的血晶渐渐透出晨曦的金边——这是黑夜最后的涟漪，亦是黎明将至的预言。
倒是还有几个活下来的人，盗贼的首领，一个留着浓密的胡须的黑发男人，魔法师赛文斯，还有几个已经奄奄一息但是被阿德里安给救回来的盗贼们。
至于那名血腥狂剑士早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只剩下半截的染血阔剑还在那里，现在已经来到了阿德里安的藏宝库了。
剩下的几个还活着的人，现在正老老实实的待在了阿德里安为他们量身定制的房间里面。
暗室中流动的月光像液态水银，将十二道囚徒的剪影钉在符文密布的晶壁上。
阴影盗贼首领巴克将脊背紧贴寒彻骨髓的墙面，浓密胡须间渗出细密的血珠——那些缠绕全身的月光藤并非植物，而是具象化的禁锢咒文，每片银叶都嵌着微型禁魔符文。
“阴影的的血脉岂容囚禁。“他翕动的嘴唇吐出古老暗语，脖颈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蚯蚓。
左肩胛骨处蛰伏的暗影纹身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三条幽影蝰蛇啃咬胸前的藤蔓。
蛇牙与银叶碰撞迸发的火星中，巴克窥见藤蔓脉络里流淌的淡金液体——那是掺了圣骸骨粉的晨曦圣水。
蝰蛇在嘶鸣中溃散成黑雾，反被藤蔓吸收成养料。新生的棘刺扎入盗贼首领的锁骨，剧痛令他想起三年前刺杀红衣主教时，被圣光灼烧内脏的滋味。
他啐出口中血沫，右脚靴跟悄然弹出淬毒刀片——精金锻造的“夜莺喙“曾割开过龙鳞甲接缝。
刀锋触及藤蔓的刹那，整个囚室突然回荡起竖琴般的嗡鸣。藤蔓表面浮现出蜂窝状的光网，将夜莺喙熔成一滩银水。
巴克蜷缩的脚趾突然抽搐——那些渗入血管的液态光网正在追溯他每一处暗伤，十年前被圣骑士斩断的脚筋此刻灼烧如烙铁。
“老把戏。“盗贼首领嘶笑着扯开破烂的衣襟，露出心脏位置嵌入的影核水晶。
这颗取自深渊影龙的魔晶骤然迸发黑紫色脉冲，囚室内所有月光瞬间被扭曲成畸形的阴影触手。他趁机将身体雾化，试图从藤蔓间隙渗入晶壁裂缝——
“哐当！“
雾化的躯体撞上突然实体化的星辉栅栏，巴克在剧痛中重组人形时，发现那些栅栏竟是用自己刚才释放的阴影能量铸造。
藤蔓趁机攀上他的眼球，将瞳孔改造成两面映照罪孽的银镜——他看见自己毕生暗杀的亡魂正从镜中伸出骨手。
“那就同归于尽！“盗贼首领咆哮着咬碎后槽牙，暗影魔力顺着牙床灌入脑髓。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燃烧灵魂引动深渊献祭术。囚室地面开始渗出沥青状物质，七十二柱魔神浮雕在粘稠物中若隐若现——
整面晶壁突然亮起一层层的镇压法阵。巴克燃烧的灵魂之火被强行抽离，在穹顶凝成旋转的暗星。
藤蔓温柔地抚过他僵直的身躯，将沸腾的暗影魔力编织成新的禁魔锁链。当最后一丝反抗意志消散，盗贼首领听见藤蔓绽放的月光花苞中，传出阿德里安困倦的耳语：
“你的挣扎，将会成为我实验日志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