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1章 不肯交钱
王承恩看着周奎,“嘉定伯,不要着急,把事情的仔细说一说。”
周奎一通诉说,在说自己时,摘的特别干净,不停的强调自己是被骗的。
在提及恭顺侯府时,全是添油加醋,负面评价。
综合下来就是,周奎这一张纯洁的白纸,是被恭顺侯府染黑的。
周奎说的天花乱坠,但没有一个人相信。
孟兆祥不信。
王承恩也不信。
在两旁的北镇抚司人员,以他们的身份,信与不信,由不得他们。
上头的人相信,他们就得相信。
上头的人不相信,那他们也就只能不相信。
相不相信的,不重要。
崇祯皇帝没有真的打算弄死周奎。
周奎虽不当人子,可他毕竟是周皇后的亲生父亲,不看僧面看佛面。
况且处死周奎,对于皇家而言,有失颜面。对于极重面子的崇祯皇帝来说,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周奎是死是活无所谓,重要的是他的钱。
王承恩在听完周奎的话后,频频点头。
“听嘉定伯说来,没想到其中竟然还真的藏有隐情。”
“孟侍郎,嘉定伯这算不算是主动交代?”
“算。”
周奎松了一口气。
王承恩问道:“那按照律例,人犯主动交代,是不是可以从轻发落?”
孟兆祥回道:“确实可以。”
周奎心中又松了一口气。
“但是……”
孟兆祥的转折来了。
“嘉定伯虽主动交代,可他毕竟参与了走私,走私的都是朝廷明令禁止的禁物,而且大部分都流向了建奴。”
“虽是受了恭顺侯府蒙骗,可毕竟与建奴有染。”
“就算嘉定伯主动交代,只怕也是罪责难逃。更何况先前嘉定伯还有欺弄储君的大罪。”
王承恩问道:“嘉定伯乃当朝国丈,按八议议亲,是不是也应当从轻发落?”
周奎直勾勾的看着孟兆祥,好像那嗷嗷待哺的婴儿。
孟兆祥说道:“若真要按八议之论,最终也是由三法司禀明皇上,由皇上圣裁。”
王承恩不依不饶,“禀明皇上圣裁时,三法司不是还要一同呈报给出具体的惩治方案。”
“嘉定伯此事,到底当如何惩处,孟侍郎不妨有话直说。”
孟兆祥有点为难,“三法司中,当属大理寺的凌寺卿最为刚直正。”
“前番皇上诏令三法司议周延儒之罪,刑部的张尚书、都察院的李总宪,都主张周延儒有功有过,罪不至死。”
“唯独大理寺的凌廷尉,坚持处死周延儒。”
“嘉定伯他,违律走私,私通建奴,欺弄储君,这三条大罪压在一块,就算按八议之论从轻发落,最轻不过发配充军。”
王承恩点点头,“发配充军,也还行,毕竟性命无虞。”
周奎一听就头大,我都六十多了,让我去充军,这跟判我死刑没什么区别。
王承恩又问:“若是充军,应当发配到哪里充军?”
孟兆祥想了想,“以往罪犯发配充军,多是辽东和甘肃。”
“辽东现在已无人烟,当是不会发配到那。”
“随着延绥镇被闯贼攻破,往来陕西的消息断绝,甘肃镇虽未有消息传来,但想来还在我大明手中。”
“若是嘉定伯发配充军,当发配至甘肃。”
听到自己要被发配甘肃充军,周奎顿时被吓去半条命。
先不提那里的自然环境如何,甘肃镇在不在朝廷手里还两说呢,十有八九,是被李自成占了。
发配甘肃充军,这不是发配,这就是想让人去死呀。
以李自成对大明朝的热爱,大明皇帝的岳父老泰山要是落到闯贼手中,恐怕想死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周奎不淡定了。
“孟侍郎,你虽为刑部堂官,可你也不能瞎判案呐。”
“我就犯了这么点小事,至于发配甘肃充军吗?”
孟兆祥一甩衣袖,露出一副不屑表情,“犯了点小事?”
“违律走私,欺弄储君,私通建奴,这三件事,哪件是小事!”
“还是说嘉定伯你,平日里就无视朝廷律例,这才有了今日的大放厥词!”
“发配充军,这也是本官的个人推断而已。真要到了大理寺那里,以凌廷尉的刚烈,嘉定伯府或许可保,而嘉定伯你本人,只怕是要重新做人。”
做贼心虚的周奎自知理亏,低下头,不敢多言。
王承恩出来打圆场,“还请孟侍郎息怒。”
“孟侍郎这也是秉公断案,出不了错。嘉定伯切不可如此随意质疑熟读律例的刑部堂官。”
“只是嘉定伯毕竟身份特殊,又年过花甲。若是真的发配充军,只怕难以承受。”
“孟侍郎能不能想想办法,看看此案是否还有别的处置?”
孟兆祥望了王承恩一眼,仔细想了想。
“走私,按律肯定是要抄家的。若人犯能在官府抄家前主动上交赃款,可视具体情况,从轻发落。”
王承恩将目光投向周奎,“嘉定伯。”他想要周奎一个态度。
要钱,跟要周奎的命差不多。
周奎很不情愿,“我这人没有做生意的天分,经常赔钱。”
“加上府上还有那么多人,账上实在是没有多少钱。”
王承恩是带着崇祯皇帝的任务来的。
崇祯皇帝对于自己的这位老丈人,心中很不满,但碍于情面,并未打算太过为难他。
只要他交出一个合适的数字,这件事情,以大明朝厚待戚的传统,自然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做生意嘛,有赔有赚很正常,哪个勋戚府上,不是养着一大家子人。没有银子,也不能生变出银子来。”
“还剩下多少赃款,嘉定伯拿出多少就是,实事求是,这个做不了假。”
周奎这时也明白了,你们俩一唱一和的就是惦记我的钱呢。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还剩下,一千两。”
王承恩提起的精神,瞬间泄去大半。
“嘉定伯,账本已经移交三法司和东厂、锦衣卫,这事可做不了假。”
王承恩在好意的提醒周奎,你的账本都在我们手里,你有多少家底我们都清楚。
周奎还是坚持那个数字,“真的就剩下一千两了。”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王承恩无语了。
“孟侍郎,那就以嘉定伯主动上交的赃款,按律例从轻发落吧,”
“另外,把记录的供词,让嘉定伯签字画押。”